姜戎稳定了一下心神,强作镇定的说道:“如此甚好,我也正有此意,请右相前面先行。”
招呼上刚才在内室谈话的两个人,四人边谈边行,在阚止的介绍之下,姜戎这才知道,这两位倒也不是外人,都是齐国的上卿,一位是国观,一位是高无邳。
齐国的国、高二氏,也都是太公姜子牙的后代,奉周天子所命,世代为齐国上卿。他们的地位仅次于齐国国君,负有监国的重任,在外可代表齐国,于内可扶立国君。
和一般意义上的齐国大臣不一样,别人都是打工仔,他们可以说持有齐国的股份,是齐国董事会的成员。这就形成了姜、国、高三姓共治齐国的局面,只要说起姜姓齐国,国、高二卿出镜率那是相当的高。
田氏渐渐崛起之后,国、高二氏经过许多变故,权力已经被削弱了很多。但这两家毕竟是世家大族,所谓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只是齐国国君暗弱,对自己周围的力量不能加以妥善利用,以至于坐看田氏一天天的壮大起来,直到后来改天换日,把姜姓齐国双手送与了田氏。
白天看了半天的《史记》,姜戎对这段历史感慨不已,在田氏怀有异志的这些年中,齐国君主连续几代都是混混噩噩的得过且过,只能说是气数已尽了。
如果想着落到齐简公身上取回宝物的话,结交阚止是有必要的,这个机会,一定要把握住。
落座之后,阚止问起姜戎的来历,姜戎笑道:“我是昆仑山上炼气士,姓姜名戎,和你齐国公族乃是一家。”
阚止看看姜戎也不是道装打扮,满腹狐疑的问道:“方才听那两个妖人称你姜尚,这乃是我齐国开国太公的名讳,不知你?”
一时之间,这位齐国右相似乎找不到合适的词语来表达,姜戎笑道:“右相可知道姜太公的出身?”
阚止道:“当然,这是人所共知的,太公早年颠沛流离,曾在朝歌摆摊卖卦。”
姜戎一时间很是无语,又强打起精神殷殷诱导道:“不是这个职业,再往前想想。”
阚止疑惑道:“卖面?卖笊篱?”国观与高无邳目光相对,一齐摇头苦笑。
姜戎也有些神情恍惚,怎么在这位右相的眼中,堂堂的开国之君尽干些鸡毛蒜皮的事儿呢,还能不能上的了台面?如此轻视开国之君,这到底是谁想弑君谋反啊?
姜戎稳定了一下心神,无奈的说道:“我说的是他的师门,他是从哪里修道的?”
阚止这才明白过来,不好意思地说道:“太公出自昆仑山玉虚门下,齐国尽人皆知”一句话没有说完,忽然似有所悟:“你,你方才说你也出自昆仑?”
这算是终于开窍了,姜戎点头微笑不语,阚止又道:“你的意思是说你就是,但太公早已仙逝,这怎么可能?”
姜戎故作高深莫测的说道:“玉虚门下,岂能等同一般,仙家道术,凡夫俗子怎能窥测?”
阚止与国观、高无邳互看一眼,一齐摇了摇头。这件事对他们来说,也未免太过骇人听闻,如果不是方才姜戎显露的高深剑法,以及对阚家的救命之恩,姜戎没准就会被赶出相府大门。
姜戎知道,这件事一时之间说不清楚。就像当时白羽告诉自己的身份时,自己也是很长时间难以接受。于是岔开话题道:“先不说这个问题,各位且当我只是昆仑化外之人。方才各位议论的话可否让我来听听?”
这件事情关系重大,国、高二人沉默不语,阚止看了看姜戎欲言又止。姜戎笑道:“各位对我倒不必提防,你们所议之事早已泄露,此时的田恒只怕已经做好了安排。”
三人大吃一惊,阚止猛然站起身来,紧张的问道:“什么?先生这话的意思我可不明白。”
姜戎笑道:“刚才的那两个妖人,就是田恒同伙,这话在刚才你也是听到了,他们就是专程来你阚府行刺,目标是谁我就不必再说了吧。”
阚止喃喃说道:“我和他在朝堂之上一向不和,也许这只是个偶然”他也觉得难以自圆其说,声音渐渐的低了下去。
姜戎摇头笑道:“你府中的田豹哪里去了?你让他来见我,事情就会真相大白。”
阚止一愣,顿时感到情况有些不妙,他告诉姜戎,几天之前田豹的母亲忽然病重,卧床不起,他就已经请假回家伺候去了。
田恒已经磨刀霍霍了,阚止对此却一无所知,还有心思在这里高谈阔论。真是猪队友啊,如果不是为了太庙中的宝物,自己又何必来费这心。
姜戎叹道:“就在你把计划告诉了田豹的第二天,他就已经去向田恒告了密。”
“什么?阚相,你竟然把计划告诉了田豹?”国观大惊失色的问道。
“田豹一向被田氏宗族所排斥,对我却忠心耿耿,驱逐田恒之后,让他来继承田氏的宗祀有何不可?”阚止兀自嘴硬,振振有词的说道。
高无邳霍然站起,痛心疾首的说道:“欲行大事却谋之于小人,实在是愚不可及。我等世受国恩,死不足惜。但万一累及主公,他日九泉之下,你我有何面目去见历代先君?”
阚止此时已是追悔莫及,无话可说,他沉默半晌,忽向姜戎问道:“这件事先生是从哪里知晓的?”
哪里知晓的?都是刚从《史记》上看来的,可在这个字体还都是大篆的时代,就算拿出简体版《史记》来,你也看不懂啊。
好在姜戎应变迅速,面不改色的说道:“当然是掐指算出来的,阚相,我看你的气色,似乎前景也不大妙啊。”
阚止神色不变的说道:“只要能为国驱除顽凶,我虽死无憾。”
姜戎摇头道:“如果你没能驱除了田氏,却因此身亡,还稍带上了你们国君的一条性命,你又会作何感想?”
阚止惊道:“你是说田恒真的大逆不道敢弑君?”姜戎暗暗叹息,阚止对齐国的忠心是有的,可是为人实在是迂腐。
国观愤愤地说道:“从田恒之父田乞弑杀太子荼那天开始,国君在田家的眼中,只怕已是与鸡犬无异。”
阚止出了一会儿神,向姜戎施礼道:“先生道法高深,一定有回天之术。”国、高二人也是满脸期待的看着姜戎。
姜戎皱着眉头问道:“国、高二位大夫府中带甲之士各有多少?”在刚才二妖作乱的时候,姜戎已经见识了阚府的实力,所以自动的忽略了阚止的存在。
国观与高无邳对视一眼,国观说道:“我与高无邳大夫各有私属甲兵五百,皆为身经百战之士。”
人数是少了一些,不过关键的时候,这些人也能起到一定的作用了。姜戎盘算良久,对二人说道:“事情已经非常急迫,二位这些天要事事小心,把自己手中的这些甲士掌控好,人虽然少了些,以后或许有大用处。”
国、高二人点头同意,姜戎又对阚止说道:“近些日子右相要处处小心,今晚这样的行刺事件,以后很有可能还会发生。”
高无邳忽道:“如果先生真的想救我齐国,还请暂住相府,以先生的道术修为,定能震慑群邪。”
虽然明知高无邳是给自己戴了一顶高帽,姜戎却也不得不考虑。作为田恒的政敌,阚止算是齐简公的一个挡箭牌。只要阚止安然无恙,田恒至少有个牵制,不敢直接围攻齐简公的宫殿。
整理好了思路,姜戎点头答应下来,说道:“今晚他们刚刚铩羽而归,应该不会再来,我回去收拾一下,明天午后带上几个同伴再来相府。”
众人皆大欢喜,这些天来,临淄城中已是暗流涌动,山雨欲来。国、高二人夙夜忧虑,有了姜戎的出现,国、高二人总算松了一口气。在他们看来,右相阚止人品是非常不错的,对国君也很是忠诚,就是太过迂腐,平时最喜高谈阔论,胸中却实无一策。对姜戎这个强而有力的外援,一定要紧紧地笼络住。
辞别众人出了相府,姜戎也是满心欢喜,目前的局面还没有失控,自己这些人还有机会力挽狂澜。
从相府到客栈,姜戎一路步行走回客栈,他要好好考虑一下以后的计划。眼看就要走进客栈大门,却见里边急匆匆地走出一人,姜戎纳闷,这时间怎么还有人外出?抬眼一看,发现此人正是龙须虎。
此时龙须虎也见到了姜戎,他急走几步,走到姜戎的近前,低声说道:“师父,您可回来了,我正要去找你。”
姜戎一愣,找我?再看看时间,自己回来的也不算是晚啊。龙须虎又道:“出事了,白羽受伤了。”
以白羽的道行,能伤得了他的,会是什么人?姜戎非常震惊:“伤到哪儿了,严重吗?”
龙须虎道:“肩膀上中了一把飞刀,看上去不算很严重,但他的心情好像很是沮丧。”
师徒二人一边说话,一边步履匆匆地进入白羽的房间,却见白羽凭案而坐,神色十分落寞,洛嫣在一旁正在翻来覆去的看着一把五彩的飞刀。
大家看到姜戎安全的回来,都是松了一口气。姜戎快步走到白羽近前,关切地问道:“伤在哪里?让我来看看。”
白羽勉强笑道:“左边肩头,我服过了自己炼制的丹药,已经没什么事了。”姜戎拉开他左肩的衣服,果然伤口已经剩下一个淡淡的印迹。
姜戎问道:“是谁伤的你?”
白羽脸色黯淡,并没有回答,旁边的洛嫣给姜戎递过五彩飞刀,说道:“就是这把刀的主人。”
姜戎接过飞刀,仔细观察,这把刀在哪里见过,十分的熟悉。此刀刀身细长,上边布满了细微的纹路,散发出五彩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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