戮啸晏开着车，席缘坐在副驾驶上，伸着头看着街边有没有火锅店。她就想找个普通的、干净的店，不想太麻烦。
“这边是商业区，要找人少的火锅店可不容易。现在中午，有很多人会选在这边火锅店谈生意。要不我们先随便吃点，然后下午逛逛街，晚上吃火锅？”戮啸晏提议道。不愧是做生意的，做事都有条有理有计划。
席缘点点头，掏出手机。戮啸晏瞥了一眼她的手机，说道：“加个微信吧，方便。”说着，他把自己的手机递了过去。席缘利落的加了微信，将手机放回原位。
“席缘。”
“嗯？”
“我们聊聊天吧，在车上看手机，还容易晕车。”
“不用聊的，我们只是形婚，你的感情生活，我不会过问。”席缘将手机放下，低头抠指甲，脸上也是一幅不准备聊得样子。
戮啸晏被噎了一下，随即有些好笑的问道：“形婚？”
“嗯。”席缘还是低头抠手指，但回答的蛮认真的。
戮啸晏犹豫了一下，问道：“你既然这么想，为什么还那么痛快的跟我结婚。”
席缘微愣，将手抄到运动服上衣的兜里。
“你怎么了？”见席缘不说话，戮啸晏用余光打量着她。
“我在北海道时，家里就我和老头子，房子还大，门可罗雀。”她这样说道。
戮啸晏试探性的接过话：“你很孤单，所以想结婚……不会吧？”从他见到席缘抽烟的那一幕起，他就认定席缘是个耐得住孤独的人。
“当然不是。”席缘冷冷道，“那边日本人多，而且日本人都太……”她顿住，词到用时方恨少的拿出手耙耙头发，又继续说：“太热情了，嗯，对，我受不了这种热情。我知道董政一个单身汉和我一个小姑娘一起住着一个大房子，着实需要一个人打理，但我想着，有个人，天天在我身边转，还嘟囔着什么，吃什么喝什么的，我就觉得我……”说到这，她又顿住了。
“你就怎么了？”戮啸晏好奇。
“我就……”席缘憋了半天，低声说出了后半句：“觉得我半身不遂了。”
“噗！”戮啸晏笑出声来。
“……”席缘觉得，一个人有手有脚，干嘛让别人伺候着？当真是古代哪个大户人家的小姐啊？
“好吧。”戮啸晏驱车驶进一个地下停车场，对席缘说：“这个商场是戮家的，咱们去逛逛，你也买点需要的东西。”
席缘点点头，解开安全带，下了车。
电梯里，她默默打量着这个男人，心生奇怪：这男人，之前还对17年前的事明察暗访，这回有她这个百般暗示自己知情的人在这，他倒好，不光看着好像事不关己，还悠哉悠哉的逛商场！？
席缘眼一眯。一定有诈。
她摸了摸运动服内兜的枪。
……
逛了好久，席缘就买了几条裤子。戮啸晏皱眉：“你们女孩子现在都不爱穿裙子了？”
席缘耸肩：“我不爱穿，别人我就不晓得了。”
“那走吧，吃饭去。”戮啸晏牵起席缘的手。席缘不自在的缩了一下，但又马上恢复了常态，任由他牵着。
他们去了一家法国料理，名字还蛮有诗意的。叫“在巴黎的天空下”。
“在巴黎的天空下？这是首曲子吧？手风琴的。”席缘嘟囔着。
作者：真的有这首曲子！作者学手风琴的！四级的考级曲！简单得很！但超好听！
“你很懂音乐？”戮啸晏问道。
“还好吧。”席缘在窗边的位子上坐下。
戮啸晏坐到她对面，右手托着脸，左手拿起茶壶，倒了杯茶，推给席缘。他问道：“之前见你的行李里有一架钢琴，你学过？”
“没有。”席缘吹吹杯子里的柠檬红茶，轻轻的抿了一口。
“那你那台琴，为什么要大费周章的搬过来？”戮啸晏看着正低眉顺目喝茶的女人，有点入了神。
“收藏。”席缘回答的干脆利落。“那台琴，就那几个工人，如果碰了一点，拿他们的命抵都抵不回来。”
“哦？”戮啸晏饶有兴致的问，“那如果真碰坏了呢？”
席缘心里对面前的那杯茶赞不绝口，便随口答道：“那就先拿命抵着，能低多少就低多少。”那台琴，要是真被碰坏了，确实麻烦。那是一台除琴弦外，都用象牙雕刻的钢琴，而且年代久远，还能弹。这是董政送她的13岁生日礼物，也是她与董政度过的第一个生日，但那以后的生日，送的都是枪支弹药之类的了，因为她14岁那年，开始喜欢上了狙击。
菜很快就上来了，席缘的筷子夹起了一个辣椒，她定定的盯着那个辣椒看着，仿佛那个辣椒也能看着她似的。
“那个不能……”戮啸晏抬起头时，想提醒，但话音未落，席缘就已经将那个辣椒填进了嘴里。
她咬了一小口，细细的嚼了两下，上嘴唇缓缓地抿住下嘴唇。戮啸晏以为她被辣着了，哭笑不得递上了一杯柠檬茶，谁料，席缘将筷子夹着的那半块辣椒也吃了下去。戮啸晏目瞪口呆：“你这是……这么喜欢吃辣？”
席缘一脸淡定，面不改色心不跳的端起茶杯，小口的抿了一下，继而说道：“嗯，无辣不欢。”
无辣不欢？好一个无辣不欢！
戮啸晏的眼角抽了两下。那辣椒是摆盘用的，不仅辣，有的还很苦，席缘是怎么吃下去的？要说她是强忍着，但那表情也不像啊。
“辣椒，很好吃。”席缘又夹起一个辣椒，放进嘴里，“天凉了，多吃辣椒，暖和。”
戮啸晏：“？？？”这是什么鬼逻辑？吃辣椒暖和倒是真的，但这个吃法，会不会太多了？一个小姑娘吃这么多辣的东西……
戮啸晏直接把想问的问了出来：“你不怕长痘吗？好多女人都不喜欢吃东西，尤其是这些容易上火的东西。”
席缘依旧是慢条斯理的嚼着，待辣椒咽下去后，她缓缓的反问：“你很了解女人啊？”
戮啸晏愣住，没料到她有此一问。席缘继续说：“美食不是令女人变丑的原因，只是那些女人懒得理由。”
戮啸晏笑了笑：“呵呵，是啊。”
“你应该知道，什么叫‘好看的皮囊千篇一律，丑陋的灵魂各有千秋’吧？”
“什么？”戮啸晏没反应过来。
“也没什么。”席缘不咸不淡的说，“就是觉得，你如果在17年前就死掉，一定没什么遗憾。”
“……”戮啸晏不说话。但他，就像一罐已经被泄了一半二氧化碳、但又遇到泡腾片而沸腾起来的可乐，霎时，炸了开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