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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爱玛依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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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镇探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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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路奔波,终于来到此行的目的地,一座西北戈壁滩上荒废的小镇。镇子上各种建筑都保存完好,只是没有一丁点人气,显得有点瘆人。

    随便走了几个楼房都如此,好像这座曾经兴旺发达的小镇,突然在某一天,居民都蒸发了一样。房子里各种东西都还在,如果不是布满灰尘,绝对是充满生活气息的。

    前面有所学校,进去看看。走到这个学校的走廊里面,心里一直发怵,凉飕飕的,突然身后有个中老年女人低沉沙哑的声音:‘’同学,你哪个班的?‘’凉风里隐约有不大整齐的读书声,断断续续。猛回头一看,什么也没有,只有阴冷的长长的走廊里似乎还回荡着那个阴森的声音。

    顿时心生恐惧,想要离开,一个温和慈祥的声音传来:‘’这位同学,请到后面空位上坐下。‘’吓得猛一激灵,定睛一看,真的有位老师,脸色苍白,形容枯槁。不敢抬头直视她,眼光扫向地面,她……她……她……在如此强烈的阳光下,竟然没有影子!

    我正暗自纳闷呢,脑海里一万头草泥马飞速划过,这明明是一栋废弃的教学楼,怎么会有其他人呢?邪门了,朗朗乾坤,光天化日,莫非见鬼了。

    这个可怕的字眼在意识里闪现的一瞬间,一股子热血涌上头顶呆立在原地,两腿像灌了铅,脚也像被钉在地面上,挪动不了半步,或者是意识里大脑并没有下达挪步的指令。冷汗从头皮里猛溢出来,湿了双眼。静,非常静,心脏的跳动声音有点震耳,喉咙里涌出一股甘甜。

    闭上眼,尽量让自己冷静下来,心里暗自对自己说:这不是真的,这不是真的!猛的睁开眼,哪有什么老师?明明是一间空教室,慌乱的心刚有些许安定,突然身后又传来诡异的声音:“老公,你愣在那里干嘛?我叫了你好几遍啦!”

    这个女声是在叫我吗?明明是我一个人进来的,早上老婆还发微信跟我聊天,让我注意安全。眼睛的余光能够看见‘’空无一人‘’的教室里,书桌上很多展开的课本,有的还在翻动。

    这不是自己学过的书,对,肯定不是。仔细一看,这莫非是传说中的冥书,书中人物个个面目狰狞,似乎在邪恶地笑着说“你……过……来……呀!”

    洞中方一日,世上已千年。这是此时此刻我对时间的真实理解。在我像一只傻鸟一样呆立着进行心理活动的时候,周遭的一切正在发生急剧的变化。

    身后,天上掉下来个‘老婆’,正由远及近向我走来;眼前,一个毫无表情纸面一样的老师向我招手,让我进教室听她讲课。

    莫非世上真的有鬼,我是个无神论者,相信有暂时解释不了的东西,也不去妖魔化它们。可是,耳听不虚的呼唤,眼见为实的纸面老师,都生生在我身边出现。面对后有不可方物的声音喊我老公和眼前的纸面老师,这可真是比前怕狼后怕虎还恐怖万倍的事情。

    be r nbe,这是个问题。答应天上砸下来的老婆的呼唤,可能有机会脱离目前的窘境。面对毫无血色的纸面老师和未曾谋面的‘老婆’的同时呼唤,我犹疑不决,进退两难,似乎哪一种选择都不是生路而又是当下必须选择一个的。

    悔不该为拍视频来到这个荒无人烟的地方,为了上热门成为网红,简直利令智昏。进门时的种种诡异画面这会儿蒙太奇般在脑海里翻滚着闪现:干净如新的水磨石地面,男厕所里奇怪出现的一对塑料布,走廊尽头拐角处若隐若现的人影……一切的一切,对一个正常人的话都会有个基本判断,这个地方不寻常。

    但是,后悔解决不了迫在眉睫的现实问题,我该怎么办?如果不知是什么鬼的‘鬼’要伤害我呢?跪下来求她:“也有老母亲,也有心上人……”不行,这个台词太喜剧化了。“上有八0岁的老母,下有嗷嗷待哺的孩子……”这个哀求虽然也有点程式化,但毕竟尊老爱幼是中华民族的优良传统,虽不同界,她们只要是中国‘鬼’,就应该有‘老吾老以及人之老,爱吾幼以及人之幼’的美德吧。

    我正犹豫着,嗫嚅不知所的当口,突然感觉肩头被轻拍了一下,力道并不重,那是一只女人的手吗?我吓傻了,回头一看的勇气都没有。感觉,只有麻木的感觉帮我判断,那或许并不是一只手,因为很凉,不是一个活人该有的温度。远远比冬天里老婆的脚还凉十倍。

    不,那不是凉,是冰,很冰,极度深寒。透过我并不单薄的衣服,切肤体验到一股强大的寒意侵袭而来。

    我该怎么办?没有时间了,生存还是死亡这个命题于我从来都是一个笑谈,现在却真真切切地成了一个必须面对的命题。

    这一切来的太快了,就像老师突然飞来的粉笔头,猝不及防。刚刚在男厕所里淘气地像个学生,小便高高地尿到墙上,虽然达不到那时的高度,但还是对自己的花式尿法相当满意,留下了野猪般的笑声。

    现在,我的尿意有来了。肾上腺激素狂旺分泌,小心脏砰砰砰地跳动着,感觉小腹隐隐作痛,并不多的尿液似乎在膨胀。

    我保持着两腿微微夹紧的姿势没有动,或者说无法自主地让两条轻颤的腿改变一下姿势。就这样呆若木鸡的站立着,然而世界并不会因为我的冰冻状态而停止下来,眼见着纸面老师轻轻地向我走来,悄无声息,脸上挂着惨白的笑意,微微抬起手来,向我致意,让我进到教室里。

    我这才注意到她的衣服,款式老旧不知是何年,她的枯槁的身体让这身不合时宜的衣服显得相当不合体,扬起的袖管好像是一根竹竿挑着的。

    我尽量低眉顺眼地用余光看着,耳朵里并没有听到她的脚步声。眼光一直是投向地面的,没有直视过她,但能感觉到她投来的目光深邃,犀利的目光就像一台x光机,照的我无处遁形。

    此刻的我倒像是个鬼,没有衣物,没有血肉,更没有精神,徒留一副骨架在门口戳着。我如果不听她的召唤会怎样?讲台离我顶多六七步的距离,她飘移过来,现在还有两三步,马上就要伸手可及了。

    我面如死灰,胸口好像被万吨液压机压着,窒息感让我觉得自己已经死过,死的透透的,手里的东西咣当一声滑落地面。

    时间静止了,满世界都是咣当声,无限循环。我自然没能弯下身去捡起自己滑落的东西,还有什么比生命更重要的呢?虽然我不确定眼前的纸片老师和身后冷若寒冰的‘老婆’对我是否有恶意,会不会取我性命。现实往往是你越不了解的事情给你带来的恐惧感更甚。

    如果我确切地知道接下来事情发展的方向,也许我并不会害怕了,大不了也就那样,我还何惧之有呢?可怜的我的老婆孩子,可能要成为别人的了。想想朋友问我借了几次我的私房钱,可能收不回来了,不免有点失望。

    意识流汹涌澎湃,有那么一瞬间,我甚至觉得自己曾经来过这个地方,这一切也发生过一次,只是意识有点模糊,记不得后来怎么样了。也许是梦里,曾经来过,有点熟悉的教学楼,并不陌生的教室,黑板上没有擦尽的板书……或许是幼时上学的经历太深刻,对大同小异的校园感觉似曾相识;也许是冥冥中我确实来过此地,不然我为何脑海里蹦出一个个散乱的片段?

    时不我待,情势的发展已不容许我再想三想四,处于如此的窘境,无论是听从老师的安排还是答应假老婆的呼唤转身离开都不是上策,屎窝挪尿窝的些许改变都不能让我躲避危险,恐怕只有走为上策了。

    我想不明白,古代没有跑这个词吗?走为上策的走,明明是跑的意思,而且是快跑,逃跑的意思。难道是为了顾及逃跑者的体面?弄了个走,假装逃跑的从容不迫。

    不管这些弯弯绕了,我是要跑的,不管狼狈与否,快跑。用尽浑身力气,转身,向走廊尽头楼梯间‘快速’跑去,不曾回头。

    我的短跑成绩一直不理想,没有爆发力,冲刺也疲软,今天如果体育老师在,给我测一下成绩,一定会比以前最好成绩要好,光滑的地面不影响我发挥。

    半闭着眼睛,挣扎着跑到楼梯口,噔噔噔下楼。水磨石地面还是有点光滑,可能过去好多年磨损严重,楼梯的棱角已不分明,我一脚打滑,没能保持平衡,从楼梯顶端一下子摔了下去,胳膊,膝盖和地面猛烈地打了几个照面。

    一点也不疼,完全没知觉,就像足球场上被飞铲痛苦倒地的球员,其实是比他表现出来的疼还要疼上数倍的,只是紧张的比赛让他们转移了注意力,‘忘了’疼。飞快地爬起来,冲出教学楼,向停车的位置一瘸一拐地奔跑。打开车门,打火,启动,踩油门,动作一气呵成。

    直到驾车离开学校好远,也没敢回头看一眼,甚至后视镜都是个可怕的存在。现在,我想我安全了,胳膊腿开始疼痛起来,手臂有点淤青,握着方向盘的手掌尤其疼的厉害。

    当时摔下楼梯的时候是手掌着地的,地面上可能有点小石子之类的,在手掌上硌出深深浅浅的印子,现在越发疼痛起来。腿部也应该有淤青,摸起来痛感非常明显。还是不敢停车查看,继续往前开车。

    沿着村路走了估摸有十公里吧,觉得应该安全了,停下车来,点上一根烟,猛吸了几口,随手抓起平时擦风挡的抹布,擦去额头上密密麻麻的汗珠。这时才发现,内衣已经被汗水打透了,有点凉。

    下车方便一下,最后痉挛那一下时,回头看了一眼逃跑那个方向,心想村路虽然拐了几个弯,毕竟也有十多公里了,直线距离也挺远了。艾玛艾玛!终于安全了,谢天谢地。

    后备箱里找了两瓶水,直接吹掉一个,第二瓶才慢慢喝起来。回想刚刚的遭遇,还是有惊无险的,不免好了伤疤忘了疼起来,有点得意的意思了。

    忽然想起在逃跑之前,肩上的包掉在教室门口了,害怕的没敢捡。艾玛,这可毁了,里面装的半新的尼康7100呢,现在虽然有点落伍,可毕竟是自己当时省吃俭用买的啊,用了几年,有感情的。

    怎么办?真他妈有点乐极生悲了,我暗骂自己。回去,那是虎狼之地,比虎狼还凶险,简直是鬼魅之所。不回去,舍不得自己的相机啊,当时花了好八000多呢,关键里面还有许多给女儿拍的照片没及时存盘,完全没法复制。

    想到此处,不免悲从中来,也不敢给老婆打电话,落魄至此,细心的老婆一定能从我的语气里听出异样。一个人离群索居,是孤单;而我,是孤独,因为没有谁此时此刻能听我倾述。

    忍住痛蹲下身来,看着即将落山的太阳,我想,当务之急是离开这个诡异之地更远些,找个有人的地方休息一晚,而且经过这一番折腾,消耗太大,有点饿了。

    上车继续前行,副驾上有半袋面包,口子没有封好,中午车里被阳光晒的有点热,面包里的水分蒸发了,有点干巴,口感很差,就着矿泉水很快就吃完了。

    一边开车一边左右寻找可能的落脚处。这是个荒废的小镇,来时就没见过有人在,现在找起来应该很难了。不管怎样,我必须尽快寻找到住处,好给老婆报个平安,每天如此。

    开车沿着村路又走了好一会,天色向晚,还是没找到有人的地方。时间漫长难熬,心里开始自责起来,这一趟,让自己进入困顿状态,还把相机丢在学校不知道能不能拿回来。

    这地方天黑的真快,打开车灯才好在颠簸的村路上继续前行,感觉有点疲惫,困意都有点上头了,揉搓一下额头或者喝点水提提神。走了多远我都懒得看里程表了,只要有路,沿着路开,我觉得肯定能找到人家。

    一边开车一边给老婆打了电话,告诉她暂时还没找到旅馆,但是已经看见远处有灯光了,让她放心。老婆叮嘱我注意安全的话没讲完,我就假装不耐烦地要挂机了,最后是老婆让女儿跟爸爸说再见,女儿稚嫩的声音恍如在眼前。挂了电话,眼泪不由自主地就流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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