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一似乎微微颤抖了一下，很快向岭就安抚的拍了拍她的肩膀，然后说话的是向岭。
“这副香方，是我和去世的父亲还原的，他的毕生愿望就是让我们国家的香事，重新超越日本的香道，在国际焕发光彩。”
轻而薄的眼镜片底下，向岭那双眼睛比任何人的都明亮澄澈。
“但这副香方还没有完全成功，父亲就去世了，恰逢向一回国，我们就打算一起继续研究下去，刚好二夫人说愿意资助。直到有一天，清本廊下来我们工作室，说要带走仔细看看……他是个好人，帮了我们很多，所以我们都信任他，可是……三天后，他整个人都变了，他说这是清本家的方子，他已经申请了专利，让我们别再打扰他。”
向岭笑了下，眼神带着讥讽：“我从一开始就知道清本廊下对香道的执着和贪念，他整个企业需要这样一桩附庸风雅的纯白生意，而不是漂白的房地产或是依然黑着的证券，他需要明面上的来钱渠道，有真正实力的一家公司。”
“这样就不枉他几十年如一日的投大钱做慈善了。”
高婧沉默了一会儿：“慈善活动只是因为清本廊下要洗白整个家族？”
“是啊，计划了几十年了，他如今名声好的几乎没人记得他曾经发家是弄死了青龙社的社长，取而代之后的事。”向岭推了推眼镜继续说，“我们的香方，是他的一个机会，日本的香道艺术极受重视，他如果能靠着这个方子，在其中有一席之地，那他就成功了。”
如果高婧没有记错的话，清本八步负责的就是那些黑不黑白不白的企业，而九耀负责的，是慈善机构，保证基金会不会出现财务问题，保证每一笔钱落实到需要的人身上。
也就是说，九耀可能不会知道这些慈善背后的暗涌，但清本八步一定知道。
“所以你就杀了清本廊下？”
方树见冷然的看着向岭。
“为什么一定会是我们杀的呢？”向岭轻笑着摇头，“想杀清本廊下的人多了去了，我们何必脏了自己的手？”
“可这副香方是你们向家还原的，如果真的让清本家据为己有，就不仅仅是换个家族这么简单了，还会换个国别。”高婧审视着向岭，他心理素质极好，就算现在大家对他们咄咄逼人，清本家的人眼神几乎能吃人，他依然面带浅笑。
只是冷漠和厌恶几乎掩饰不掉。
某一瞬间，高婧差点不看证据就认定了向岭是无辜的。
他太坦荡了。
“是啊，如果可以的话，我真的会杀了他。”
向岭此言一出，向一猛地抬头看向了他，清本八步也失态的往前走了几步，红着眼怒视着他。
“但没必要。”向岭笑了声，微扬着下颚深深的望着清本八步，“有人比我更希望他死在异国他乡，死在这艘轮船上，最好是让他永远不会把盈利最多的、最有名望的企业给另一个人。”
“怎么说？”高婧并不意外他会把自己知道的事情说出来，毕竟现在的局面，明摆着就是要把罪名扣在向岭头上。
没有等到向岭的回答，翟青田突然出声了。
“阿婧，这只香炉有问题。”
高婧微顿，准备前去看，她面前的向岭则微不可查的松了口气，唇角的笑意渐深：“高小姐，你还记得我们那时讨论过的问题吗？”
他像是如释重负一般，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
显而易见，这只香炉很重要。
“如果你说的是真实的话。”高婧看了他一眼，戴好手套上前接过翟青田手里的香炉，然后顺着他的手指看了过去。
只见黄铜制的香炉内壁上，附着一层灰色的结晶体，肉眼微不可查，但伸手触摸时，却能感觉到粗粝的颗粒物。
“薄荷脑。”高婧蹙眉看向方树见，她那会儿没有在意向岭说的话，只隐约记得薄荷脑几克就能杀人，而燃烧殆尽之后，会留下痕迹。
方树见凑近来看，点头道：“3克以上的薄荷脑添加在香料里，燃烧殆尽之后会留下灰色的结晶体，除了过量的薄荷脑之外，没有其它香料能留下这种痕迹。”
高婧脑中突然闪过点什么，猛地将现下知道的事情串了起来，这一切都在清本八步的计划以内，包括弟妹的不愿意出席，妻子的气不过利用自己送寒茶，以及桩桩件件直指向一兄妹的目击事件。
首先是向一的首席香艺师之位，如果香药有问题，首当其冲被怀疑的就是直接接触香药的人，按照清本八步的计划，这只香炉应该是向一的。
其次就是二楼大厅的布局，诸位香艺师的位置是特意安排在风口的，这样能够借着风将香味快速充盈整个大厅，所以清神香点燃的时候，高婧才会那么快就闻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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