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老伯瘦弱的身躯站在细雨中,却岿然不动,淡然看着气势逼人的尤龙。
目光无惊无惧。
“咦?海棠的父亲有些不简单啊,这份气度,绝不是寻常老人能够有的。”陈凡心中微微一动,那种熟悉之极的气息感应再度出现。
“尤坐馆,这位老人原本就身患重疾,卧病在床。无端被尤二少抓来欺辱折磨,你想怎么弥补?”陈凡连眼角都不扫浑身血肉模糊的尤二少一眼,言语之中,对尤龙却十分客气。
“混账!你整天呼呼喝喝,花天酒地,拈花惹草也就算了,连祸不及家人这个江湖规矩也不知道?王鹏举,我叫你看着他,你是怎么看着他的?!”尤龙目光扫过自家弟弟,猛地开口一声断喝。
“一人断一条腿!滚回去反省!”尤龙右脚一勾,从地上踢起一根粗大钢管,朝自己弟弟与老王腿上,一人抽出一棍!
尤龙这两棍下手极重,只听得“喀嚓!喀嚓!”两声脆响,血光暴起,白茬茬断骨刺破皮肤,尤二少与王鹏举各断一腿!
“啊!腿断了!”尤二少本来双臂齐断,又被尤龙再断一腿,猛地剧痛袭来,倒在雨地之中,惨叫不已:“哥,看在死去老爸老妈的份上,求求你,别打了,我再也不敢了……疼,我好疼……妈,爸,你们带我走吧……我不想活了……”
听尤二少说起死去的父母双亲,尤龙的眼底,忽然闪过一抹浓浓的痛苦之色,沉声道:“飞,原来你还记得老爸跟老妈?他们在世的时候,又是怎么教导你做人做事的?!”
“哥……我错了……”尤飞桀骜神色微滞,口中惨呼骤止,煞白着一张脸,缓缓朝尤龙低下头。
“我这一辈子,过的是刀口舔血,打打杀杀,朝不保夕的日子。这地下世界,灰色江湖中刀光血影,早就牢牢刻在我的骨子里,想逃开都不可能。但是你不同,你受过高等教育,我送你去外域留学十来年,为什么偏生不肯学好?非要装着一副呼呼喝喝的样子,仗着我的名头,硬插一脚,想来闯这灰色江湖?!”
“老爸老妈当年命丧街头,咱们四方堂那些叔伯长辈,有哪一个是省油的灯?又有哪一个不是虎视眈眈,想将我从龙头坐馆的位子扯下来?飞,你觉得这灰色世界,真的这么好混?真的人前人后,这么威风八面?”尤龙看着自己这个不争气的弟弟,脸色铁青。
为了让尤飞不再牵扯这些江湖事,他从父母双亲逝世之初,就将弟弟送去域外求学,便是生怕他染上一身江湖气。
可是,他万万没有想到,尤飞回到越州临海之后,还是生生插了半只脚进来。十来年域外求学所得,尽付东流。
“王鹏举,带他出去,好好反省,这一个月不许他出门半步!还有,你这个不省心的侄女,她如果再敢背后挑唆,任性妄为,我不介意让她永远消失在这个世界上!”尤龙目光森寒,蒲扇般的大手,猛地朝身后挥去。
“是!老大!”几条大汉瞬间抢出,将尤飞王鹏举王萍三人齐齐带了出去。
尤龙处理完尤飞留下的首尾之后,大步朝前,向冯老伯与冯海棠父女,郑重拱手抱拳施礼:“这位老伯,今天的事,由我那个混账弟弟引起。你身上的伤,我帮你治。你想去哪家医院就去哪家医院,一切费用我尤龙全包。”尤龙诚恳地道。
冯老伯缓缓站直身体,迎着漫天细雨,长长吸了口气,淡然地道:“尤坐馆,不用这么麻烦。我风烛残年,早已病入膏肓,治与不治都活不长。只剩唯一这个女儿,只求你们这些大人物,给她留一条活路。”
他说话声音极轻极细,却一身傲骨铮铮,竟似完全不将尤龙这跺一脚惊动半城的人物,放在眼中。
“这位老伯,我是一片好意,送你去医院看看身上伤势,我也好放心……”尤龙看着冯老伯身上的血迹皱皱眉头,这瘦弱枯槁的老人竟然是一个硬骨头。
“不必了。”冯老伯缓缓摇头,执意不肯去医院。
绵绵细雨中,陈凡目光微微一动,上前对冯海棠微微笑道:“海棠,你知道的,我也是一个医生。你父亲身上的伤势与旧患,我亲自帮他治。”
“陈少,多谢。治了病,治不了命,无谓再欠你人情。只要你们以后善待我女儿,就已经足够。”他看看陈凡手中提着的古旧药箱,沉沉叹了口气。
“海棠,走吧,咱们回家。”冯老伯扶着冯海棠的胳臂,转身缓缓离开秋雨漫天的4s店后院。
这身形瘦弱,满面病容的老者,竟然连陈凡的人情都不肯受。
陈凡朝孟文暗暗使了个眼色,孟文会意,当即起身,悄悄跟在冯老伯与冯海棠的身后。
“陈少?陈凡?是了!你是最近声名鹊起的那个陈神医!也是昔日临海冷氏长房的废物上门女婿!”尤龙终于想起,眼前这个年轻人究竟是谁。
“好说,好说,我可不敢自居神医。倒是我这废物上门女婿之名,早已满城皆知。”陈凡呵呵笑道。
“孟战兄,阿梅,都进来坐吧。这里满地狼藉,血呼哧啦的,也不是个好说话的地方。陈少,其实我见过你。不过,你可能不记得了而已。”尤龙笑了笑,挥手示意自己身后的手下,将后院打扫清理干净。
“在冷老太爷的寿宴上?”陈凡微微一笑。
“是的,当日,你那手出神入化的医术,让我印象极深,一直想找个机会结识你。却没有想到,真正见面却是在现在这种情况下。”尤龙豪爽一笑,将陈凡孟战阿梅三人朝4s店中带去。
人在江湖飘,哪能不挨刀?
既然知道陈凡就是最近临海中声名鹊起的陈神医,尤龙自然存了几分结交的心思。
“尤坐馆,明人不说暗话,我其实也早就已经想来拜会你。”4s店楼上的会客厅中,陈凡与尤龙分宾主坐下,孟战与阿梅却一左一右,静静站在陈凡身后。
“哦?我们这些混迹灰色江湖的草莽中人,又何德何能,能进入陈少陈神医法眼?”尤龙仰头哈哈大笑,将茶几上的水烧开,准备泡茶待客。
瞥眼看见护卫在陈凡身后的孟战与阿梅,心中微微动疑:“双雄会的两位坐馆都站在他身后权充护卫,看来,此人还不仅仅是个神医那么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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