溪起身，俯看着她。
眉目淡淡，宁和之色在雪莹容颜之上蔓延开来。
雪莹苦笑，眼底的阴影落了几层斑驳：“我醒来之后便成了所谓的画溪，这些并非是我选择的，我只是尽力想要成为这个身子的主人，所以便想要成为真正的画溪。”
她扬首，氤氲充斥着眼眶。只是如今看着身前的溪，雪莹已然觉得难过至极，别人穿越，装作失忆，万事无碍。她穿越倒好，原主还活着，皇帝还那么聪明，到底是不按剧本来。
她想着，便背过身侧躺着，不再与溪对视。
身体蓦然间动弹不得。
她被点了穴道。
雪莹惶恐：“你要做什么？”
那修长的手触碰雪莹腰间的束带，直接散开了去，溪看着雪莹惊恐的瞳孔却没有停下手中的动作，将她温和地按在了床榻之上。
药盅内残留的药轻轻抹在了雪莹的背部。
丝丝凉凉。
雪莹咬牙：“你在讨好我？”
溪浅笑，盯着雪莹背上的鞭伤，继续给她上药：“我还是画溪之时，这幅身子便受了很多伤，但大多都是刀剑之伤，所以身子会粗糙一些。”
雪莹冷哼：“你那些记忆，我都是知道的，八王爷给我的记忆很全面。”
溪手中的动作慢了些许，以绢布擦拭着鞭伤留下的血渍。
那认真的模样落入了雪莹的眼睛。明明是一模一样的脸，为什么她的反而更好看一些？雪莹心中不悦。
溪目光冷凝了些许：“离颜冥远一些，他会杀了你。”
雪莹努努嘴：“知道。”
看着雪莹似是乖了许多，溪反而疏了口气：“你没有话想问我吗？”
溪笑的清澈。
雪莹皱眉：“也不是没有，便是想问问宁西洛为什么喜欢你？或者，你也可以理解为，宁西洛那般性格，你怎么忍得了的？”
那般性格？
遥想过去与现在，她与宁西洛经的事情太多太多。
他脾气不大好，遇事便会冷了脸，所有人见他都会胆战心惊，可他是君主，他不得不这般。遥遥西州，内忧外患，便只有这般的他才能站稳帝王之位。
后宫之人越来越少，或杀，或遣散，可宁西洛的性子却终究没有变过。
他想让你看到什么，你便必须看到什么。好的或者是坏的，他都能做的很像，他的厌恶从不被掩饰，喜怒哀乐，在他眼底有时候也只有“无波”二字。
而“平静”便是怒。
或好或坏，这么多年的相处，溪都看的明明白白，或怒也好，或喜也罢，她都不在乎。宁西洛嘴里说的那些处置，无非是吓唬罢了。
他像是君主，却也不像是君主。
雪莹皱眉，看着身前的人的思绪早已乱了，叹气：“记忆之中，你被关入慎刑司，每日被处以极刑，他为了不让你抓那些老鼠吃，让人拔了你的指甲。这些，你都不恨吗？”
溪垂首，淡淡一笑：“脚踝之上十三根透骨钉，忘不了的。那些吃的苦，领的恨，怎会忘记？”
一朝平和，反倒是寂静。
雪莹不明，小声道：“恋爱脑。”
溪不明其意思，替雪莹将衣服穿戴好，淡淡道:“青鸾身子已经无碍了，在蓝梦楼住的很好。而那些画家军也无碍了，所以我会告诉千水高明，既明日开始，鞭刑便不必用在你身上了，你的伤好好养着吧。”
“你确定？”雪莹大叫，她身上的穴道被溪解开了，雪莹起身吃痛，满目欣喜地看着溪，“千水高明怎会听话？这可是你曾经立下的军规，他不会不听的！”
溪不置可否，摇了头：“好好休息。”
溪起身，直接掀开了帘帐，那里楚临安已经站在了那里。
她回眸凝了雪莹一眼：“希望明日见你，你还活着。”
雪莹诧异：“我自是能活着！”
溪只是浅笑，接过楚临安手中的药包便朝着龙撵而去。
她的身后，千水高明将军疾步跟着。
溪回首，看着那营帐之内的人：“她武功已废，以后鞭刑便罢了。”
千水高明俯身：“溪……溪姑娘说罢了，那便罢了！”
说完，千水高明偷偷看了溪的脸，拱首却也不敢再抬头多看一眼。他如何也没想过家嫡女便是战神，如此倒是心中感叹些许。
再抬头，千水高明看着溪。
一把袖弓袖箭直接放在了千水高明的手心中，她悠悠看着前方的冰寒：“留给雪莹姑娘傍身吧，除此之外----”
溪顿了顿。
千水高明沉声：“姑娘尽管说，卑职定能做到。”
溪笑笑：“她武功既然废了，自今日起便随着画家军练武吧，自个儿学到的东西才能好好地保护她自己，明白了吗？”
千水高明俯身：“卑职明白。”
她轻轻一笑，提着那药包便直接掠入了龙撵之中。
所有画家军都站在这里看着龙撵的离去，不仅心神恍惚。一朝君主带着战神重回这校场之地，却也只是跟着等着，于这冰天雪地之中足足等了一炷香的功夫而未发一声。
一炷香，那些在旁个站着的宫婢冻的睫毛上皆是冰霜。
帝王恩，终究不会一朝散尽。
千水高明回首，便看到了那俊美之人那萧瑟站足的模样，疾步而去：“医仙圣手，在这里等什么？”
楚临安神容宁和：“听闻文治将画家兵符给了溪姑娘。”
千水高明笑呵呵道：“自是，这两日便要出征了，溪姑娘带领画家军倒也幸事一桩。这战想必不用开便能赢，毕竟是溪姑娘，卑职还从未听过溪姑娘输过。”
边说便夸耀，千水高明笑的神清气爽。
只是这时，千水高明却突然皱了眉：“溪姑娘说让雪莹跟着画家军习武是什么意思？明日二十万大军便要去方蜀境内了……”
楚临安轻声道：“她的意思是，带着雪莹走。”
说罢，楚临安便转身离去。
只是掀开这帘帐的刹那，那人便直接抱住了楚临安的手臂，焦急道：“出兵方蜀为什么要带上我？我武功废了，我就是个废人啊，带着我做什么！”
这声音是苦恼，也是不悦。
而楚临安却是浅笑：“若你不去，会死。”
“我为什么会死？”
“只有呆在溪姑娘身边，颜冥才碰不得你。”楚临安伸手轻轻抚了雪莹的发，“她会救你，不会害你。”
她的脸有些红，看着楚临安的手：“那你会去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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