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沓略有些褶皱的钞票,被放在崭新的桌上。
张勇伸手拿起那些钞票,粗略捏了一下厚度,便知道比之前少了三分之一。
“不用数。扣了700,你自己应该知道怎么回事吧。”
保安队赵队长坐在转椅上,他一边说着,一边头也不抬翻看着工资表格。
“队长,我不服。我没给费茵开门,完全是按规定办事,凭什么扣我700元?就因为费茵她有钱有势?”
赵队长略微抬头瞟了张勇一眼,“小勇,经理说了,扣你这些钱,不是因为你没给费茵开门。而是因为你当时服务态度不好,解释工作没做到位。”
张勇的嘴角翘起一丝苦笑。
他拿起那些钱,数都没数,直接插进兜里。
就在他即将走出队长办公室时,赵队长在他身后语重悠长道:“小勇,认清现实的好,等级的差别,任何社会都存在。不要再犯倔了。”
“谢谢队长提醒。”
张勇整了整衣领,面色阴沉地从队长办公室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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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墅命案第六天。
青芒山,在朝阳和晨露的滋润下,景色格外清新怡人。
丁秋站在八号别墅的台阶之外,望着不远处山中郁郁葱葱的景象,微微闭眼,使劲吸了一口久违的新鲜空气。
关于那诡异的诈尸杀人,警方的研究没有丝毫进展。眼下,丁秋打算转移一下注意力,从案发现场找点线索。
别墅之外的景色是美好的,可惜,当丁秋的一只脚踏进那别墅的大厅之时,一切的美好便立刻消失无踪。
由于门窗紧闭,大厅里的残留的血液经过发酵,散发出刺鼻的腥臭味。气味冲进丁秋的鼻腔,让他隐隐感觉到了这奢华背后的丑陋不堪。
全副武装之后,丁秋第一次走进了案发现场。
现场内,除了被运走的尸体,剩下的一切与监控中的画面一模一样,甚至连高雪留在地上的血迹的形状,都没有丝毫改变。丁秋模仿着监控录像中费岩的动作,爬上沙发的靠背,慢慢站起身。
他的头顶,就是二楼楼梯扶手的底部,那个曾经系绳子的部位已经被磨掉了漆。
“这可说明当时费岩整个身体的重量都在绳子上了。”站在大厅中央的马非负起手看着丁秋,适时解释道。
“费严的抑郁症证实了?”丁秋问。
“证实了。原来,费岩早在去年3月份就患上了抑郁症,根据医生的描述,那种类型的抑郁症不系统治疗的话,有一定几率引发自残或自杀。”马非一边说,一边撤头环看着别墅里那些奢华的家具,“你说这些有钱人,放着好好的生活不享受,抑郁哪门子呢?”
丁秋没有接马非的话,他在沙发的靠背上站了一会儿之后,便跳了下来,来到那个安装监控的位置。
那个安装监控的凹槽,位于壁灯的下方,如果不拆开壁灯,几乎很难发现。
“为什么要在这个地方安装监控呢?”丁秋盯着那个凹槽低声自语。
关于监控,丁秋早就看过马非的调查报告。报告中描述,因为在案发前一段时间,别墅内总有贵重物品丢失,费岩怀疑是有钟点工手脚不干净,所以才安装了监控。监控的终端在费岩的手机里。
关于这个理由,丁秋初始没有丝毫怀疑,可是今天,丁秋却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
“喂。大头,你调查报告上写费岩因为怀疑钟点工手脚不干净,才安装了监控?”
“是啊。”
“这是听谁说的?”
“费岩的妹妹。”
“费岩的妹妹?”丁秋眯起眼睛。
“是啊,她叫费茵。”
“她知道监控录像的内容么?”
马非耸耸肩,“我怎么可能告诉她?再说,监控上诡异的事件我也没法解释。”
“那你怎么瞒过去的?”
“我就告诉她,监控在案发那天突然坏掉了,可能是雷电造成的。”
“她信了?”
“谁知道信不信呢,反正她没有再问。”
丁秋不说话了,脑袋开始转着“费茵”这个名字。
“费茵……是不是最近网上那个很火的,喜欢晒各种名包跑车的茵公主?”
“对对,就是她。”马非有些惊异地点头,“没想到丁队紧跟潮流啊,也喜欢关注这些东西。”
“还用关注?”丁秋转过身,目光在别墅的每一个角落游荡着,“每天打开景雄的新闻网,铺天盖地都是她的消息,想不知道都难……”
话音未消,丁秋的目光,突然停滞在别墅的西墙上。
“丁队,看什么呢?”
丁秋指了指那墙,“你们第一次来现场的时候,那里挂过东西么?”
马非对着空墙,挠了挠脑袋,“没有啊。”
“没有?”丁秋带着疑惑走向那面空荡荡的西墙。细看之下,只见墙体上有一个钉子粗细的小洞,洞的下方,隐隐约约有一圈圆形灰痕。
这时,马非也凑了上来,看着那灰迹分析道,“看形状,应该挂过一面钟吧。后来被摘掉了。”
“为什么要摘掉呢?”丁秋又开始挠着下巴。
“谁知道。”马非心里抱怨丁秋有些太敏感了,一面钟而已,许是别墅主人嫌钟太丑想换一个,许是别墅主人想改一下装饰风格……总之无论怎样,与案件有关的可能性都不大,警方不应该为此浪费时间。
虽然马非并没有用语言把这些想法表达出来,但丁秋接下来的话却奇迹般一一针对着他的那些想法。
“按照常理,想换一个钟的话,应该等新的到手以后才把旧的撤下……如果想改一下装饰风格,这里不想挂钟,那至少也要挂一副画或者别的什么,空着一面带钉孔的墙,怎么看都不符合常人的审美啊。”
“丁队,那可是个抑郁症患者,不能算常人。”
“哦……好像也有道理哦……不过,还是感觉不对劲,查一查得好。”
“你是队长,你说查就查吧。”马非无奈拿起对讲机,给贾小左发了一条语音命令,“问问别墅的钟点工,大厅西墙是不是挂过一面钟,是什么时候摘掉的,为什么摘掉。”
听了马非的命令,丁秋眉头一抖,“干嘛不直接问费岩的妹妹,问什么钟点工?”
“丁队。你有所不知啊。”马非语气透着些许无奈,“就在你回来当天,费茵便被飞雪集团董事会推举临时掌管集团业务。如今已经从市警务处传来命令,如非案情必要,再不许轻易惊动这位手握景雄经济命脉的大小姐。”
“这么牛?”
“你以为呢?”马非又突然凑近丁秋,“还有更牛的呢……费岩父母早亡,除了费茵这个妹妹,再无亲人。而高雪从小就是在孤儿院长大,更是没什么亲人。恰巧两人都还没有孩子。所以,这夫妻俩突然一死,又没留什么遗嘱,那所有遗产的继承人,只有费茵了。”
“遗产?”听到这两个字,丁秋双眼骤然释放出一丝光芒。
“是的,遗产,而且可不是小数目。”
“不是小数目是多少?”
马非一翘嘴,伸出两个手指。
“两亿?”
“nn”
“二十亿?”
“nn”马非故作神秘地摇着那根手指,“飞雪集团,可是费岩夫妇一手建立起来的。据传,二人目前的股票和房产加起来有……两百亿。”
这个庞大的数字,让丁秋倒吸了口凉气。赫赫有名的飞雪集团他当然听说过,只是他没想到,作为创始人的费氏夫妇,财富值竟超出自己想象如此之多。
“怪不得……连市领导都如此重视呢,飞雪集团,简直就是个大钱罐子啊。”丁秋慢慢扯松手套。
马非观察着丁秋的表情,继续低声道,“丁队,我猜,你一定在想,会不会这个费茵为了夺取巨额遗产,谋害了哥嫂?……其实我也这么想过,不过,案发现场的录像实在……”
这次,马非还没把话说完,丁秋却已把摘下的手套扔给他,转身向别墅外走去。
“丁队,去哪?”
“光猜有什么用?不如直接见见茵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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