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港不说话，只是静静地站在墙角，眼睛一直看着地上。
陈诺觉得无趣起来，也躺在赵湾旁边，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再次清醒过来是因为一通外卖的电话，赵湾先于他醒过来，顺手接过了电话。陈诺迷迷糊糊地就要下床，打着哈欠，困倦得很。毕竟他刚睡着不久，半梦半醒间被人叫起来的感觉最是难受，坐在床边缓了好久。
“赵港，下楼去拿外卖。”赵湾的目光扫过墙角里站得歪歪斜斜的赵港，吩咐道，“陈诺哥哥的手机尾号知道吗？”
“知道。”赵港答应了一声便嘟着嘴下了楼。
留在楼上的陈诺看着赵湾，忍不住开口道，“真的不准备追回来？”
赵湾叹了口气，“我不知道。”
“你不喜欢她吗？”陈诺问。
“喜欢啊，”赵湾说，“但是我觉得我没有时间谈恋爱。对她不公平。”
两个人没有再讲话，陈诺也决定不再掺和他们的事情，只等着赵港拿了外卖上楼。
“哥哥……”赵港怯怯地开口，搬了把椅子，将外卖放上去，看了看哥哥，犹豫了许久，终于还是站回了墙角。
“饿不饿？要不要先过来吃饭？”陈诺打开外卖的袋子，一股香气扑面而来。
赵港一早上就没吃饭，这时候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了，他的肚子嘟噜嘟噜响了两声，却没有挪步，只是怯怯地抬眼看了看哥哥。
“别理你哥，过来吃。”陈诺说过之后，赵港站在那里，倔强地不肯动，陈诺只好起身，走了几步，走到他身边，“走，过去吃两口。”
赵港又是抬头看了看他哥的眼色，没有得到回应，低下头，许是站得久了些，觉得委屈起来，眼泪吧嗒吧嗒地掉下来，抬起小手，不住地抹着眼泪，不住地抽噎着，嘴巴抿成一条小小的缝，抽噎声还是传了出来。
“哭什么！你有什么脸哭！”赵湾呵斥了一声，自顾自地拆开外卖，吃了起来，“陈诺，别管他，过来吃。”
“你别在我跟前训弟弟，等我走了不行吗？”陈诺瞪了他一眼，“让孩子吃饭。”
赵湾嚼了两大口，却不说话。没有赵湾的许可，赵港万是不敢去吃饭，只是怯怯地看着陈诺。陈诺被他看得只觉得心都要化了，通红的一双眼睛干净清澈，紧紧地盯着他看，叫人好不疼爱。只是赵湾这家伙的免疫力太强了，好似对他根本没有用处。
“你丫的，差不多行了，让孩子过来吃饭。”陈诺不轻不重地在赵湾腿上踹了一脚，“快。”
赵湾只悠悠地吃下那一大口饭，然后才不紧不慢地开口，“什么时候不哭了，什么时候过来吃饭。”
话音刚落，赵港便擦干了眼泪，走过来，端起自己的饭，狼吞虎咽起来，生怕自己再说错些什么，连饭都没得吃。
“慢点儿吃，慢点儿，又没人和你抢。”陈诺忍不住摸了摸赵港的头发，赵港正站在他们俩面前，端着饭吃，高度刚好叫陈诺在他头上揉来揉去的，这幅乖巧的模样叫陈诺忍不住了。赵湾虽然从来不在其他人面前罚孩子，但是宿舍里的人都知道，只要犯了错，赵港身后总是疼得坐不下，赵湾偏偏罚他，他又听话，便成天成天地站着，“你别老这么凶，他会怕你的。”
“我看他根本就还不够怕，我明明说过要对李元好，你听听他说的那是些什么。”赵湾愤愤地踹了赵港一脚，赵港没有准备，一个踉跄，差点将饭洒出来，站在那里，看着赵湾，目光里多了几分堵气的意味，愤愤地盯着他看。
“不服气？”赵湾也放下了手里的饭，忍不住现在就要收拾他。
陈诺看情况不对，赶紧制止，“别啊，先吃饭，吃饱了再说。再说了，等我走了，你再教弟弟。我可见不得那场面。”
赵湾沉着声音，“去墙角吃饭去，别杵在我跟前。”
赵湾的情绪已经差到了极点，赵港不算省心，没有他看着就根本不学习，一首唐诗背整整一天都背不下来。李元又生着他的气，他不知道怎么哄，心里难受得很。更别提赚钱有多难了，真的社会远比学习里辛苦得多，他年纪小，虽然有前辈照顾着，可毕竟是兼职，总是做着更多的工作，受着更多的吆喝，领着不算多的薪水。更何况，赵湾此刻只是一个初次转变，期间艰辛他不愿意多说，可是全身都是疲软无力的。他看着赵港，只觉得满心的气。
为什么你要来呢？不是你的话，我不必这么累，也不必同李元吵架，更不用这么累——累到甚至不去挽回李元的地步。
赵湾越想越觉得头疼，胡乱两口把饭吃掉，重新躺回了床上，“吃完了把垃圾丢掉，不用罚站了，我睡一觉起来再说。”
很快，甚至没有等到陈诺离开，赵湾就已经彻底睡着了，他这一觉睡了很久很久。
他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里他带着李元去看电影、逛商场，给李元拍照，和她分享自己的奶茶，两个人紧紧地牵着手，走过校园的林荫，走过车水马龙的路口，寻遍这城市的一砖一瓦，在夜空下拥吻，在群星闪耀中肩并肩走过一切的荒芜、繁华、寂静、喧闹……直到时间被吞没在无尽延长的陪伴里，直到他站在舞台上，看着身穿洁白婚纱的李元牵着她父亲的手，一步一步地朝他走过来，她的长发披散在肩上，长到腰际，洁白的头纱将她的眉眼罩得有些看不真切。李元穿着婚纱的样子真漂亮，噙着笑缓步走来，圆圆的眼睛笑成一道弯弯的弧线，可爱得很。
可是目光一转，他又重新站在高高的舞台，周身无人，仅李元一人，她穿着婚纱，泪水将妆容冲花，眼睛通红地看着他，语气尽是委屈，“你为什么不来追我！”
一阵风长驱直入，将她的长发吹得猎猎作响，那尾音不断盘旋在赵湾耳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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