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戏攻略的进度是1。
g……
脑海里出现一段进度条，微乎其微的一点点前进。
一点点四舍五入才无限接近于百分之一。
她再也不要相信森鸥外对便宜女儿有真感情了，小莳爱咲嘴角抽搐。
这些天她孜孜不倦把森鸥外当做掉落素材的关底bss刷，小莳爱咲捡起当初攻略游戏的耐心，有计划性地研究了森鸥外的喜好，温柔可人、青涩有礼，努力成为一名二十四孝好女儿，全方位的关怀老父亲。
为了森鸥外捉摸不透的好感度。
一想到这里，小莳爱咲越发冷漠，回忆起当初自己的天真。
离开黑市的那一晚，不知触碰到父亲哪根敏感的神经，森鸥外对黑市的老鼠大杀特杀，惹来不少眼线。心黑手辣的医生对追来的袭击者视而不见，随后带她离开黑市扬长而去。
一巷之隔，城市的喧嚣让小莳爱咲染上些许烦躁。
小莳爱咲顿时收敛了情绪，把脸埋进森鸥外的胸膛，她肩膀微颤，瑟瑟发抖，一副害怕至极的样子，跟脸色焦急的森鸥外装成一对刚刚逃出魔窟的可怜父女。
她入戏地抽泣，“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呢？”
心有余悸的父亲哭得比她还伤心，“去警察局吧，我去联系老师，然后我们回家。”
当你的老师可真惨，小莳爱咲暗自吐槽。
民风淳朴的横滨市民很快为这对可怜的父女指明最近警局的方向。
“好的，好的，非常感谢您。”森鸥外愁惨淡地强打精神，向好心人连声道谢。
俊美的男人颓废又迷茫地叹气，他的眼角逐渐湿润，好似下一秒就会支撑不住，痛哭出声。他皱着眉紧紧搂住女儿，小莳爱咲微眯眼睛，她理解到森鸥外隐藏的心思。
“我……好害怕。”小莳爱咲为语气里没有半分悲痛痕迹的演技打零分。
父亲突兀地惨叫，“你！”仿佛怕惊扰到女儿，他柔声说道：“不要紧，都过去了。”
外貌精致的小女孩一言不发，眼神漠然。
男人的眼里满是心疼，他怔怔地看着女儿，“别害怕，爸爸陪在你身边。”眼眶饱含的热泪终于无法抑制，肆意流淌。
三言两语，让路人确信年幼的女孩承受不了过于恐惧的袭击而精神失常。
“可怕。”小莳爱咲不停地僵硬重复这个词汇。
没错，她觉得森鸥外超级可怕。
棒读的语气加深路人的同情心，擅自把女孩的反常归咎于情绪崩溃，神经系统紊乱的后果。
柔弱的幼女眼神空洞，她努力给悲伤的父亲一个微笑，嘴角的弧度不自觉地下撇，她张开嘴又想说些什么，表情却变得似笑非笑，旁人却通过她死抓着父亲衣领不放的依恋，看到她残留的惊恐。
小女孩扯皱那块布料，害怕到控制不了表情，死死攥住父亲的衣领，像是她在这个世界上能得到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感受到小莳爱咲的无措，男人怜惜地伸手摸摸女儿的脸蛋，他甚至安慰似得亲吻女儿的额头。
“没事的，我在这里。”男人喃喃自语。
姗姗来迟的夏目漱石看见这一幕，为这幅父女情深的场景火冒三丈，恨不得把孽徒就地正法。
记忆中和蔼可亲的中年人现在脸色可怖，森鸥外背对着那人，没有察觉到他正起舞在老师暴怒的神经线边缘。
为了老父亲不在犯罪的道路一去不回，小莳爱咲良心地拍了下森鸥外的肩膀。
“您好，先生。”她礼貌地向来者问好。
小莳爱咲能感觉到森鸥外一瞬间动摇的心虚。
道貌岸然的男人很快装作反应过来，若无其事地向老师道好。
夏目漱石：“”你还记得有我这个老师啊，他扶着额角感到头疼。
此刻小莳爱咲是如此的开心，她语调诡异的愉悦，轻快地对森鸥外说，“父亲，你认识这位先生吗？”
森鸥外慈爱地摸着她的头，“这是我的老师。”
“您好，我可以知道您的名字吗？”小莳爱咲快速地抢在森鸥外介绍之前开口。
夏目漱石皱着眉，弟子连老师的名字都不曾告诉这位小女孩吗？他心情复杂。
狠狠瞪了森鸥外一眼，夏目漱石向小女孩柔声说：“老夫是夏目漱石，你父亲。”他停顿了一下，艰难说出这个词，“他的老师。”
接着，他抬头示意弟子放手，无视森鸥外不满的表情，稳稳地从不成器弟子的怀里接过小莳爱咲，夏目漱石一脸慈祥，“你可以和他一样，叫我夏目老师。”
小女孩乖巧懂事，“夏目老师。”瞬间了解这是站在食物链顶端的男人。
小莳爱咲眨眨眼睛，“你好啊。”她懵懂地再次问好。“见到你，我很高兴。”
夏目漱石逗着她，“为什么呢？”假装不知小女孩投诉森鸥外的小心思。
“因为父亲说，见到你我们就可以回家了。”小莳爱咲口吻天真，“我们准备去警察局找你呢。”
果然是时候把没用的弟子扔进垃圾桶了。夏目漱石额角隐隐抽痛，勉强抑制对弟子脱口而出的痛骂，毕竟，他瞟了一眼无知的幼女，影响怀里小女儿的健康成长。
夏目漱石差点想质问弟子，我是为了给你收拾烂摊子而存在的？
“是的，所以老夫来找你们了。”他揉揉小女儿的头，“为了带你回家。”
弟子是个成年人，可以自己回家，夏目漱石冷静地想。
每逢森鸥外扛不住事了，就想起还有夏目漱石这位老师。他兢兢业业为弟子的生命担忧，不知走了多少程序，森鸥外现在才没关进收押异能力者的特殊监狱。
老师是森鸥外进警察局的担保对象，夏目漱石忍了，起码还轮不到自己去捞他，但收森鸥外为弟子前，他可不知道会有一天，为了弟子的性命老脸都得豁出去。
他安抚好小女孩，对满脸无辜的森鸥外毫不留情的开口，“你什么时候能改改这糟糕的性格，虽说老夫对弟子的行为一向从不干涉。”
中年人目光如刀，谴责的眼神重重压在森鸥外心头，“但老夫让你照顾她，不是你肆无忌惮的理由！”
森鸥外一改以往巧舌如簧的作风，闭嘴听着老师的训斥。
“从不提前通知行动，自作主张，狂妄自大，你觉得能解决一切。”
弟子现在一副乖乖听老师话的顺从模样，当初一言不合就劫走小莳爱咲的时候，怎么不见他听话。
夏目漱石深深叹气，如果不是自己左右周旋，政府现在已经派出特殊部队抓捕这胆大妄为的军医，生死不论的那种。
“你考虑了后果吗？你迷昏了眼！”
被他女儿的力量，森鸥外只手可触碰的利益。
当初不得已同意他带走小莳爱咲，后来又为了小女孩的异能不会二次暴走，夏目漱石用信件告知弟子。
详细说明了小莳爱咲特殊异能的可怕性，森鸥外需要小心对待他所收养的女儿，是为了让他生出警惕之心，而不是让他的野心膨胀到一发不可收拾。
森鸥外竟然敢以控制小莳爱咲的异能力为交易，不仅得到了自身安全，还换取到之后战争的指挥权。
“你的确暂时摆脱了困境，还可能因此飞黄腾达。但你有考虑过下场吗？”
不管是战败还是胜利，夏目漱石没有说出口。
眼前弟子依旧是风轻淡，他目光闪烁，八成从老师的话里得知了什么，森鸥外理智地计算风险和收益。
“我考虑过。”意思是他觉得可以。
太过聪慧易折，精于算计人心。
夏目漱石无奈，成也于此，败也与此。
“随你吧。”夏目漱石摇头，不去跟弟子争辩。
他看小莳爱咲眼神温柔，夏目漱石愧疚的根源静静待在他的怀抱。
懂事的小女孩体察到他的心累，安慰地摸了摸他的手背。
小莳爱咲懂了夏目老师的难言之处，“不要紧，我会看着他。”她轻声说。
“不，不。”夏目漱石满脸怜爱，“是他应该照顾你。”
当你知道他用你做了什么交易，还会愿意原谅他吗？
覆水难收，即使夏目漱石想阻止也来不及。
收森鸥外为弟子那一刻起，他就料想会有这一天。夏目漱石看中森鸥外隐藏在狡猾外表下那颗热忱的心，但毫不夸张的说，恶意包裹着森鸥外的理想。
“他会保护好你的，他必须这么做。”这一刻夏目漱石不再是慈祥长辈的形象，他严峻到不苟言笑，深沉的目光注视眼前的弟子。
“你会保护好她的。”他用陈述的语气说道。
森鸥外微笑致意，“以我的生命发誓。”
气氛变得剑拔弩张。
扯了扯夏目漱石的衣袖，小莳爱咲拉回夏目老师的注意力，“保护是相互的，我也会保护好他。”
她一本正经，神情严肃，“用我以后所有的点心发誓。”
让夏目漱石不禁缓和情绪，笑了出来。
他的一言一行让小莳爱咲觉得，夏目老师真是个好人。
没关系的，小莳爱咲在心里想，她早就清楚森鸥外是个什么货色了。
森鸥外是带馅料馒头里去不掉的馅料，掰开馒头汁水横流，你因馒头的油腻而吞咽不下，小心刮去馅料，却会发现馅料的味道早已渗透到馒头表皮。当你吃其他空心的馒头会感觉无味，因为你早已习惯有馅料馒头的味道，即使放弃馅料，你也会察觉到有馅料的好处，从而接受森鸥外这一塞满淤泥的黑心馒头。
小莳爱咲根本无法拒绝。
所以，她微微点头一脸无辜，冷淡地说出让夏目漱石无比惊讶的话，“即使是利用，他还说爱我，我不会拒绝。”
小莳爱咲的表情是那么冷漠，她年纪虽小，样貌的出色却足够虏获任何人。她想讨好一个人是那么简单，甜蜜的微笑和不时的撒娇，森鸥外就会为她举双手投降。
但小莳爱咲从不这样，比起她美丽的脸庞，森鸥外更喜欢她坚如磐石无法被动摇的信念，她冷淡的话语，她不懂人心的发言，小莳爱咲拥有一颗纯粹的心。
“别担心，因为爱也是相互的。”小莳爱咲点头，相信这句话没问题。
森鸥外不禁讪笑，他的女儿真的一点都不会掩饰异于常人的成熟，以及无时无刻不尴尬地讨好父亲的行为。
非常可爱，“谢谢。”他忍着笑，道谢。
小莳爱咲怀疑他在忽悠自己。
于是，她歪头看向夏目漱石，言语间满是‘我说的不对吗？’
夏目漱石摸摸她的头，对无良的森鸥外甩了一个愤怒的眼神，他真的很难想象，这是七岁小女孩说得出口的话。
‘你是怎么在教育她的？’作为老师出奇的痛心。
对此森鸥外摇头，推卸责任。
“你说得对。”夏目漱石不忍心伤害小女孩纯真的感情。
造孽啊，夏目漱石叹气，一心喜欢小女孩的森鸥外，让他不得不想起他另一位弟子。他不禁妄想，如果是福泽谕吉提前找到小莳爱咲就好了。
但如果是福泽谕吉，夏目漱石又想象一下，一个一言不合就会拔刀，实心眼总是沉默不语的小莳爱咲，怕不是会变成老实人被人欺骗。
唉，发生的事不能改变。
夏目漱石今天也为名下的两位弟子操碎了心。
为师者，为弟子的漫漫前路担忧。
他们各有造化，独行踽踽。
福泽谕吉稳重，孤独地负重前行，为了找到属于自己的路，上下求索。
森鸥外很清楚所求之物，不择手段、不问风险只求把理想抓到手心。
他上辈子肯定是欠了这两人什么，夏目漱石才不得不一次又一次给不省心的弟子们处理麻烦，离退休的日子遥遥无期。
小莳爱咲本来也不会是现在的命运。
大半年前，夏目漱石与七号机关的负责人展开谈判，他言语诚恳，表示愿意去教导抚养这个被判定异能高危的小女孩，用厚厚一叠数据的资料说明她的异能是可控的，足够为了国家做出贡献，并且努力去降低小女孩的威胁性。
为了小莳爱咲不会一生处于政府眼线的监视下，更是夏目漱石不确定七号机关那群疯子不会念叨着所谓的‘进化’，将小莳爱咲作为人体实验的材料。
即使连夏目漱石这等对日本有影响力的异能者都暗自担忧，他做好两手准备，一边联合政府异能科的负责人去保护小莳爱咲的档案，一边拜托两名弟子，赶在有心人刺激小莳爱咲使她心灵破碎前，在即将酿成惨剧之时阻止一切。
还是晚了一步，小莳爱咲的双亲死在那场斗争中。被异能科的档案记录成‘异能暴走’的事件，作为异能科成员的父亲使用异能力保护了女儿。
档案里被篡改事实，讲述异能科成员因特殊致幻药物的影响，异能失控回溯了周边亲属的时间，“犯人”嘶吼着杀死敌人，袭击者无一存活，异能科成员认知清醒后，在痛苦中切腹自尽了结一生。
愚蠢的令人可笑。
现场没有活人，小小的婴儿是唯一的见证者。
事实上发生了什么，除了记忆破损的小莳爱咲谁也不清楚，真相就如此被掩盖在尘埃之中。
说不定哪天，长大的少女会摆脱束缚，大脑对痛苦记忆的自我保护，她会想起过去，挣扎而痛苦的悲鸣，但夏目漱石希望她明白，小莳爱咲是因爱而出生的孩子，她的父母为她能长大，付出了一切。
又有可能她一生都不会知晓，因为她的父母一定也不想女儿痛苦。
父母的牺牲不会变成生生禁锢她的枷锁，他们哪怕九泉之下都在为女儿的幸福而祈愿。
夏目漱石发誓不会让这对父母的苦心白费。
这一切毁在弟子手上，他偷偷从小看到大的孩子要上战场了。
人对时间的感知是模糊的，不知不觉从他监视小莳爱咲的异能力，到期待她未来一生无忧的孩子长大了。
但她还那么小，被迫成长，面对伤害她的世界。
森鸥外不会懂这是一种怎样的感觉，现在的他眼里只看得见自己。
“走吧，我们回家。”夏目漱石一声长叹，不去想糟心到他想痛骂出声的一切，残酷的现实，该死的战争，他沉默地抱着小莳爱咲离开此地。
森鸥外神色微愣，跟在后面一声不吭。
随着夏目老师离开这条街道的瞬间，游戏便判定地域更新。
离开黑市后让小莳爱咲完全没有头绪的游戏系统，第一次出现攻略的进度条。
小莳爱咲感受到空气中沉重的气氛，没有过于雀跃。但她不着痕迹，稍微松一口气，果然夏目漱石是剧情重要人物，刷他好感是一劳永逸。
进度条的出现，告诉她的攻略是有用。剩下是找准方向努力，为了不竹篮打水一场空。
如果让她选择，夏目漱石才会是那个称职的父亲，但她不能。
假设这是一场合格的恋爱攻略向游戏，夏目漱石捡到她和森鸥外捡到她，这两个事件中，线路悄然改变。
小莳爱咲已经走上攻略森鸥外这条不归路上，在没有搞清楚读挡功能之前，她能怎么办？答案是只有和森鸥外死磕。
攻略条是刷森鸥外好感的重要工具，她再一次由衷感谢夏目漱石。
“您真是个好人。”这次她说出声了。
夏目漱石苦笑。
虽然几天后，小莳爱咲就咬牙切齿恨恨地说，完全没有用。
并为森鸥外装傻的本领惊叹不已，觉得他应该是戏剧学院毕业的，而不是东京大学。
但现在的她一无所知，沉浸在如何搞定森鸥外的思绪中。
仿佛未来可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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