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听到男生说“把她还给你”的时候张伟已经是满脸怒色了,现在听到这句他又是浑身一震,眼睛不自觉的就去找女朋友,可是女朋友只轻蔑的瞟了他一眼,看着后者满身的泥巴血迹,随即便厌恶地把头扭到一边去。看来女朋友跟着吴坤的这些日子一定也是经历了许多类似的情况,早已经见怪不怪了,哪怕这次在自己面前差点死了的那个人是她的男朋友。见此状况张伟也心如死灰,眼里的怒色迅速褪去,再无半点生机颜色。同样听到这里的汪栋也是焦急的大喊:“伟哥不要啊!你这么做就是着了他的道了!咱们先把这家伙揍扁,再把他手机抢了就是!”
然而此时的张伟又怎么会听进去,他其实对一切都是清楚的,他清楚女朋友的心再也不在他这里,或许从一开始就不在,他清楚他们是彻底的完了,从今晚下定决心打电话的一刻起,他终于承认和接受了这个残忍的现实:三年来,除了例行公事的早晚安,和女朋友叫奴隶似的把他在闺蜜面前随意使唤,再除了女朋友当着面撒娇要钱的时候以外,他们俩几乎没有过单独的相处机会,这一切他心里都是明明白白!现在毕业将近,他一个穷小子哪能挣那么多够她花的钱,想想也对,女孩也确实该找机会把他甩了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内心深处,就是不想让这个禽兽把他认真对待三年的人给毁了,哪怕这件事只有他们几个知道,哪怕他女朋友不会因此再对他旧情复燃,哪怕,这会夺走他身为男人最重要的---尊严!
想到这里,张伟缓缓的站起,脸上满是尘土和大小不一的疤痕血迹,一边的头发已经完全被血液和汗液粘在脸上,不过此时也不顾身上的灰尘和被鲜血冲刷无法睁开的眼睛,他就这么直勾勾的盯着男生的手。男生一看眼里笑意更甚:“哟,想清楚了?”张伟不答。“呃其实我也没那么缺德,应该会有人拍视频的,给你留点面子,戴个口罩什么的?”依旧不答。“e小兄弟你这样让我很难合作啊”吴坤毫无感情的伸手掏掏耳朵,接着把手指伸到嘴边一吹,“行吧既然你想好了,那咱就开始!”
“伟哥!伟哥你不要这样啊啊啊啊你冷静啊伟哥!!!”汪栋被跟班两手架着无法挣脱,只能高声呼喊着自己的亲兄弟,声音里都带了些许哽咽,吴坤听到扭头不耐烦地说了声“烦死了”,随后轻描淡写地一挥手,身后的跟班迅速会意,三拳四脚地把汪栋摁好之后,其中一个跟班上前来呼啦打开一个皮箱,里面一捆一捆的全是百元大钞!吴坤提了提腰带,眼中露出浓浓的欲望,可这欲望却是对着张伟,这个即将做他的“狗”的人!随即他迫不及待地像是抓废纸一般抓起一把钞票撒向天空,大声叫道:“去吧旺财,给我捡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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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伟哥!!!!!!!!”
路灯下聚集着的观众里三层外三层,仿佛这里在进行什么杂耍节目一样,而这串在路灯下绽放的钞票烟花就像是节目开始的信号,看到钞票撒出,观众们发出一声声的惊叫,可惊叫中却带着一丝欣喜,一丝嘲笑。听到吴坤喊话的张伟眼神空洞,仿佛傀儡一般刷的冲了出去,不顾形象的趴在地上就捡,也不管那钱上沾了什么泥巴、口水之类的脏东西,一把又一把,抓起来就往口袋塞,没曾想身后却又响起一声:“哎这边这边,别只顾着捡那边啊!”张伟闻言马上回过头去继续满地乱找,看到远处还有一些零碎的,刚想下手,吴坤的身子却立在眼前,他满脸的兴奋,拿出一叠钞票来在张伟眼前晃了晃:“看好了啊,这次来个空中接物!”随即又是一把钞票被撒在空中,张伟此时眼里只有钞票,急忙跳起来跟着钞票散落的地方扑去,总算是扑到了些许,可落地时却不小心踩到了地上的油迹,随即失去重心地身子一翻,重重地仰天摔在地上。
张伟摔倒了,吴坤却转过头,抬起双手怪叫一声,居然是和观众做起了互动!那观众们哪个不是害怕吴坤的家世背景,纷纷给面子,跟着一起叫起了好。一开始还有人不忍心满脸血迹的张伟被如此戏耍,但在身边的人劝说几句后便狠下心来,跟着一起大声叫好。如果这场杂技的表演者不是张伟,如果杂技开始前没有人看到那一顿压倒性的毒打,那么这场杂技一定是很棒的饭后节目。
此时看在眼里的汪栋早已经怒火烧身,他相处了三年的兄弟哪里受过这等侮辱,大吼一声“我跟你们拼了”便要挣脱向吴坤扑去,却被身后两个跟班给按在地上一顿胖揍,随后鼻青脸肿的被扔在一旁不省人事。
吴坤越玩越高兴,手里的花样也越多,随着气氛的涨高,他心里一横,居然让张伟蹲在地上,两手放到胸前模仿狗子站起来的样子!然后一脸认真的给他讲起了捡钞票的新规则,无非就是规定时间内去捡到一定的数量,然后他隔一段时间要来抢一次,如果被抓到就要把钞票全数奉还之类的。张伟现在神智已经有些模糊,他逐渐失去的意识里只剩下一个目标,那就是一定要阻止这个人把照片传出来!
路边人声鼎沸,现在正是夜市的高峰期,店门口坐满了客人,此时纷纷被这边的闹剧吸引过来,每个人都是满脸的嬉笑嘲讽,只顾着拿起手机拍摄着这个被吴坤称为“旺财”的搞笑男生,摄像头背后遮盖着的是一张又一张冷漠的、失去人性的脸,他们看着他一遍一遍的去捡那些扔在地上的钞票,一遍一遍的被人从手里夺去,又像撒花一样的再次被扔出来,看着张伟手脚并用的在人群里飞奔只为了躲避身后那个男子,一时间,哄笑声、吴坤的叫声,和夜市的喧闹连接在一起,很是热闹。而此时的张伟脑中却是一片空白,只顾得眼下的钱,伤势再加上体力透支,感觉耳边的声音时有时无,仿佛慢放一般的在他耳边响起。人群里的讥笑声越来越大,甚至有人跟着起哄。
“哎旺财,你忘了那边了!”
“左边左边,后边后边!”
“快捡啊,多捡点,哎你主子要过来抢了,快跑!”
“哈哈哈哈哈这哥们太逗了,真踏马像一条狗一样!”
人群不住的哄笑着,笑声持续了很久,张伟也是被追了很久,捡了很久,本来身上伤势就重的他此时被吴坤如此折磨,渐渐的跑着跑着速度就慢了下来,四肢僵硬无比,仿佛都能听到关节之间摩擦的声音,最后几乎是颤抖着硬撑着在地上爬行来满足吴坤那变态的需求。看到这里,他终于也是是玩的无聊了,顺手把钱一扔,低头毫无感情的看了张伟一眼,说道:“勉强通过,辛苦你了。”顺带把见底的皮箱踢到一边,招呼身后的几个跟班:“你们,去把那些钱分了,走吧没意思了。”随后对着张伟的女朋友说:“你也跟着吧,今晚其他女孩都没空,还是就你吧。”而后就自顾自的走了。女孩女孩此时默默的走到张伟身边,神色复杂的看了一眼累的瘫在地上喘粗气的张伟,那眼神里有不舍,有无奈,刚想张嘴说些什么,就听张伟喘着粗气,艰难的开口说道:“不用客气,我也就是贱的慌,”咽了口唾沫后继续说道:“我也不指望你能明白什么,你这种人赶紧跟我撇清关系吧,最好是再也别见面,再也别联系。”
女孩听到这里,微张的嘴唇也终是闭上,眼神又恢复了轻蔑,看着狼狈到极致的张伟,厌恶的“哼”了一声,转过头趾高气昂的跟在了男生身后。
围观的人群看吴坤走了,也终是慢慢散去,这场闹剧就这么不声不响的结束了。没吃完饭的继续去吃饭,没喝完酒的继续去喝酒,驻足观看的继续低头前行,没有人关心这两个人的死活,有几个与兄弟俩年龄相仿的大学生,好心肠的去帮忙买纸和水来放在张伟身边,临走时还扔了根烟。
翻了个身换个舒服的姿势躺着,顺便伸手摸起那根烟,点燃叼在嘴里深吸了一口,随后长长地吐出来,张伟把手里的烟来回的把看着,此时他心里有一股奇怪的感觉,明明看到自己视若珍宝的女朋友在别人身边变得毫无价值,自己用心良苦对待了三年的人到头来连一点感情都没有,想到这些,他居然并不痛苦,仿佛胸腔之中那一团名为痛苦的情绪被莫名其妙的压抑住了。
就这么想着坐着,良久,把抽完的烟蒂随手一扔,张伟起身,使劲揉了揉自己的脸,去把旁边的汪栋拍醒后,努力的堆出一张难看的笑脸:“走,说好今晚请你吃烧烤的,咱兄弟多喝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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