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慕浅浅仰头,疑惑地望向沈樾。
他说“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难道说,有人在背后强迫他吗?
陆嫣走过来,站到慕浅浅身侧,小心地防备:“沈樾,你跟慕安琪做过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你自己心里不清楚吗?你妈是怎么把浅浅赶出门的,你别说你不知道!别在这里装疯卖傻,浅浅不会再上你当。”
沈樾脸色蓦然越发苍白,嘴唇不可控制地颤抖,喉头快速耸动:“你说……慕安琪?”
他神情恍惚,扶住病床的栏杆,才勉强站直了身体。
慕浅浅心头的疑惑一点点凝聚,今天的沈樾似乎又变成了她未婚夫的模样。
可是,就在前几天,他和慕安琪做下那种事情,怎么可能会忘记?
陆嫣认真地审视着沈樾,悄悄拉慕浅浅的衣角:“我觉得沈樾好像有苦衷。”
苦衷?
有苦衷,就是他伤害她的理由?
慕浅浅意识到自己的心也在一点点变得柔软,她惊慌地捏了拳头:“沈樾,你还是走吧。别在这里,给我添恶心。”
她竟然在为自己心软而惊慌?
“浅浅,我以后再跟你解释。”沈樾的视线落在慕浅浅右手中指的纯银戒环上,眼中的惊喜迅速弥漫,“浅浅,你还戴着它!我懂了,相信我,一定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案!”
沈樾跟厉婉华道了别,转身离开病房。
当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外的一瞬,慕浅浅的心脏差点儿跳出了胸腔。
她颓然跌坐在一旁的沙发上,小脸儿煞白。
陆嫣担心地握紧她的手,能感觉到她在颤抖。
厉婉华自始至终没有说一句话,安静地看完了一切,心中一番定夺后,才沉声开口:“浅浅,尊崇自己的内心。”
慕浅浅抬头,看向外婆,一时之间,没能明白这句话的意思。
“你确定不爱沈樾了吗?即便他做过什么我并不清楚却让你接受不了的事情?”厉婉华问。
爱,还是,不爱?
假如沈樾真得有苦衷,当日的一切都并非出自他的本心的话?
天平的两侧在博弈,慕浅浅开始犹豫了。
昨夜,他憔悴到面上没有一滴血色,仍旧为她停下了车。
今天,又……跟之前不一样了?
他,到底还是不是那个自己珍爱的人?
慕浅浅感觉自己被困在重重迷雾之中,即便沈樾就站在近在咫尺的距离,可是,她依然看不清楚他。
“外婆,爱或者不爱,现在都已经不重要了。”慕浅浅避过厉婉华的眼神,走到病床边,细心地帮她掖好被角,“我知道我接下来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我必须撑起玫光,撑起妈妈一生的心血。您放心,我绝不会让您失望,也不会做令您不愉快的事情!”
慕浅浅说得决绝,安抚好厉婉华后,便走出了病房。
走廊里,她再度跟陆嫣道了谢:“嫣儿,《蓝月湖》的国内巡演马上要开始了,你快回剧团吧。外婆这边,我会请护工来照看。”
“浅浅,你呢?”陆嫣心中有疑,飞速问道,“你不回剧团吗?”
“玫光需要我。”慕浅浅无奈苦笑,倚靠着墙壁默默地站了一会儿,才又转头看向陆嫣,“你觉得,就算没有玫光,我还回得了剧团吗?”
“当然可以,沈樾他可是‘深林’的少东……”陆嫣没有多想便脱口而出,看到慕浅浅瞬间湿润的长睫毛,才险险截住话头,咽了口唾沫,尴尬地补充一句,“他今天,不是来道歉了吗?我觉得他好像并不知道他对你犯下过什么错,真是奇怪。”
慕浅浅仰头望着天花板,后脑勺靠在微凉的墙壁上,一滴泪珠在眼里打转:“嫣儿,你觉得,就算沈樾还能回到从前,就算他和慕安琪之间的一切都没有发生过,我和他就真能重新在一起吗?”
“不能吗?”
“呵。”慕浅浅苦笑,“叶修歌绝不会让我们在一起。他可是叶修歌啊,无所不能的叶家家主!说炸了别墅区,就直接填炸药的叶修歌啊!”
陆嫣倒吸一口寒气。
“而且,现在的玫光正处于生死存亡的关键时期,凭我自己,根本没办法挽救它!”慕浅浅有些出神,面上是疲惫的浅笑,但浑身散发出的压力感却是连路人都感觉得到,“想要拯救玫光,只能依靠叶修歌的力量。”
“可是,浅浅,你不觉得委屈吗?”陆嫣听到慕浅浅的真正目的,后知后觉地骇然,“而且,如果让叶修歌知道,你跟他在一起的真实目的,他会怎么对待你?”
就凭他睚眦必报的本性,恐怕,玫光只会更惨吧?
“……”这一点,慕浅浅不是没有想过,可是,能怎么办呢?
“那就不让他知道好了。”慕浅浅道。
陆嫣沉默许久,很多话卡在喉咙里,却仍旧没想好该怎样规劝自己的好闺蜜。
她仿佛看到慕浅浅正站在一处深渊之上,头顶是盘旋的猛禽。
不跳,则被生吞活剥。
跳,则粉身碎骨!
目不转睛地盯着慕浅浅,沉默许久后,陆嫣道:“浅浅,就像厉奶奶说得那样,遵从自己的内心。如果你不爱沈樾了,怎么会还戴着和他的定情信物呢?”
慕浅浅心尖儿一颤,目光下移,落在指尖那一枚银戒上。
慕浅浅体质养银,银戒在她手上比崭新时更闪亮。
它还是慕浅浅读大一时,用自己打工的第一笔收入,买下来的。
是一对儿,送给沈樾一只,可他说男人戴戒指太娘,从未戴过。
慕浅浅苦笑:“嫣儿,你觉得如果我摘得下来它,会不摘吗?”
“诶?”陆嫣懵了一瞬,反应过来后,便大笑出声,“浅浅,你大学四年到底吃了什么膨胀饲料呀?戒指都脱不下来啦!哈哈!你要笑死我吗?”
两人苦中作乐得,在走廊里笑作一团。
远远地,看到医护人员推着一张病床急匆匆走来,跟在病床旁边的人竟然是,慕逸海?
慕浅浅脸上的笑容一点点消失,浑身每一个关节都变得僵硬,茫然地站着,一瞬间不知道该作怎样反应。
“请让一让!”护士小跑着开口。
病床经过身侧时,慕浅浅看清楚躺在床上盖着氧气罩的老人是……慕天刚!
她曾经无数次设想过报复后的快感,可是,这一刻脑中却一片空白,不知道该以怎样的表情面对。
慕逸海看到慕浅浅时,并没有太多意外,眼中的光芒冰冷而又愤怒。
护士们将病床推进隔壁病房,慕逸海却在慕浅浅身边停住了脚步。
他歪头在她耳侧轻轻说了一句:“浅浅,你是真要逼着我公开照片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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