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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月如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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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紅衣妖女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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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圆月虽已高挂,但周围已起了一层朦胧的水汽。

    层渐拢,暴雨将至。

    密林后乃一片连绵而望之不尽的山衇。

    一乘快骑在山林间的羊肠小道借着月色快速飞驰。

    马背上,一身穿洁白长袍,头束发髻的美少年如赶投胎般正崔马急驰。

    迷离的林间雾气正浓,但掩盖不住少年郎的“英姿”与洒逸。只见他双颊略带红晕,唇红齿白,标致的五官令人一见痴迷,眉宇间透露着的乃非男子所有的英气,深遂的明眸闪动着智慧的光芒,但在眼神中却又不时闪过深思之色,脸上表情变化亦显复杂,若非已沧海桑田,绝不会有这种岁月留痕的丰富变化。

    少年郎双脚一夹马肚,“驾”的一声自口中发出,清脆响亮,显然非是男性之声。

    美少年乃近两年江湖上突然冒出的神秘高手,人称小侠昭平,武功已达至第一流的境界,没人知道他的门派与来历,只知其剑术极高,江湖上已鲜有对手。

    深夜崔马急驰赶路,必有紧要之事。

    前方山路显然已到了尽头,乃往左急转通往另一处山头,若马儿以现时速度继续往前,则必会连人带马冲下荆棘丛生的山坳,后果可想而知。

    马儿仍在极速狂奔,没有一减慢的意思,令人看得心惊胆颤。

    眼见马儿便要跃出小径,往山坳冲去。

    蓦地,昭平一声娇叱,往左一拉马缰。

    只听马儿长嘶一声,倏地转向左边往另一山峰疾奔而去。

    两旁林木向后飞退,由此可见马儿之矫健,速度之快。

    又跑了近半里,来到一个地势较平坦自山岗上。

    此处林木不如方才过处般密集,但均是高大挺拔的百年老树。

    在平坦略显宽阔的林间小道,马儿的速度已达到了极致。

    异变陡生,马儿似感觉到危险般,昂头嘶一声。

    与此同时,马前膝忽然向下跪去,显然是被绊马索之类的东西绊得往前摔去。

    昭平一声冷哼,腾身飞起,幽灵般飘临旁边大树一横枝上。

    马儿反应也极为迅速,前腿刚下跪的瞬间已一蹬地面,随后已往前蹿出,接着滑行数尺方自停下。

    马儿这一连串的动作一气呵成,显然是受过专业的训练!

    昭平运集起功力,灵觉倍升,黑暗的山林在他将功力聚于双目以后变得如白昼般明亮,而方圆里许的范围内,连蛇鼠的轻微活动都难瞒过他变得灵敏的感官系统。

    附近并无敌人,想来这绊马索显然是早已设下而非是针对他。

    之后又暗中观察了好一会,果然再无异变,这才又飘降马背继续赶路。

    然而仍未走出三丈的距离,马儿又再次触动另一机关。

    昭平只觉左右两侧劲风突起,两根以粗大绳索吊着的大木桩从左右两边直撼而来,又快又狠,

    若被这两夹带着惊人的气势之木桩轰个正着,任他昭平武功再高一筹,仍要落个负伤滚下马来的下场。

    由于距离太近,昭平想要闪避已然来不及了,情急之下往马背上躺去。

    当他的背部则紧贴马背时,“砰”然一声巨响,两木桩在距离腹部仅两寸许的上方撞在了一起。

    马儿立即受了惊,倏地往前蹿出。

    昭平看着上方擦过的木桩亦觉一阵悸动。

    马儿惊魂未定,在往前狂飙蹿时又接二连三的触动林内机关,木桩不再是对撞轰来,而是一根根从左往右,又或从右至左,此起彼落来回轰击,令人应接不暇。

    昭平躺在马背一动不动,以他的身手,自然不惧这些木桩,但只是好奇,若这些木桩是用来对付敌人,却为何吊在如此之高处?像这种机关,只要敌人略为屈膝便可轻松避过,面这种木桩机关最合理的高度该在离地三尺外,如此方可更有效地击溃敌人。

    正疑惑间,马儿已过了木桩阵。

    前方破风之声又起,昭平倏地坐直身子。

    一个四四方方、上面插满被削尖的木条的木排向着这一人一马自上前方斜罩过来。

    昭平双目精芒电闪,右手往背着的佩剑剑鞘轻轻一拍。

    “锵”,背着的佩剑在昭平灌入真气后弹射出鞘。

    昭平跃离马背,手一伸,剑已在手,剑芒倏地涨开,森寒的剑气潮冲而出。

    芒影暴闪,闪电划向木排。

    “啪”地,当剑芒甫地接触木排之时,木排硬是被劈成两半。

    木排堪堪地从马儿两边擦过,险至毫厘。

    马儿似有了灵性般,硬生生的止住了势子,地面上划出了四条长痕来。

    昭平飘降马儿身前,剑尖遥指前方一片黑暗似无尽头的山林,凛冽的剑气潮冲向不知延伸至何处又望之不尽的暗夜虚空。

    强大无匹的剑气却如泥牛入海般,消失得全无踪影。

    昭平将剑往后一挥,剑缓缓的从后往上绕,直至剑指苍穹。

    功能仍在不住运集,昭平浑身气势陡然暴涨,萧萧的煞气弥漫林内。

    剑芒剧盛。

    狂风似骤起,将昭平的衣衫吹得猎猎作响,地上落叶被卷往前方,地面尘土飞扬。

    高处的细小枝叶被剑气切断又吹向空中,漫天飞舞。

    马儿后退两步。

    衹听昭平一声叱啸,剑化芒影,直往地上劈出。

    周围的空气顿如被抽空了一般,涌入剑内化为如有实质的强大剑气,轰向地面。

    “轰隆”一声巨响,地面飞沙走石,强大的气劲直轰达三丈之外,余劲往两侧渲泄开,地面草丛被硬生生的扯起,抛在了丈许外,当真声势骇人。

    尘埃落定,地上出现了两个连续的大坑。

    昭平走近一看,不由暗凛。

    大坑内插满了被削尖的竹枝,若马儿掉了进去,实死无生。

    何人会在此深山老林中花费这麽大的手脚布置这些陷阱?这些陷阱显然非是为了一般人而设,到底是军队还是山贼之流?但自己一自出城后进入林间小道一路过来,少说也走了数十里路,却从未遇上过半个活人。而此处似乎亦是很久没人活动过了,地上杂草丛生,若非有高大的林木遮挡并吸收地里的养份,此处的杂草该已高过人头,何至于眼前般“干净”!

    莫非这些机関是以前遗留下来的?照坑内的枯枝败叶看,该是八九不离十了!

    “轰隆”。

    在死一般寂静的黑夜里,昭平身后又传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

    昭平连忙回过头去,一根木桩竟掉落在地上,又扬起一阵尘土落叶。这显然是吊着木桩的粗绳抵受不住木桩左摇右摆时産生的巨大拉力而断开,绳一断,木桩自然冲跌落地面。

    紧接着又有数根木桩因吊绳突然断开或掉在地上或撞击在大树树干上。被击中的大树一阵晃动,枝叶潺潺,可见撞击力度之大。

    昭平牵着马儿绕过两个大坑,谨慎地在林中小径行走。

    又走过了约二十丈的路程,一人一马这才远离陷阱区域。

    前方是一片较宽阔的平地。

    经过大半天的奔跑,纵然是日行千里的宝马亦会累。

    昭平找了块较干净的地方坐了下来,并生起了一堆篝火。

    一边吃着难以下咽的干粮,一边看着“噼啪”地跳动着的火焰,昭平双目渐转迷离。

    模糊的瞳孔上水汽在凝聚,最后化成两滴晶莹的泪水,沿脸颊往下流出。

    他又在回忆过去。

    谁会料到近两年来名动江湖的少年郎昭平会是当今崇祯皇帝之女——长平公主朱嬍娖!

    两年前,她刚好长成亭亭玉立的少女,又受皇帝的赐婚,准许与自幼便青梅竹马的周世显成亲,两人自是大喜。

    然鉴于大明正处于内忧外患之形势,百姓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周世显决定披甲上阵,待功名于身时再迎娶长平。

    崇祯自然大喜,当即应允,长平虽恋恋不舍,但亦大为赞同,对周世显自然更是喜欢。

    期时在李巖献计,牛金星、刘敏宗你率领下,闯军大破洛阳,福王朱常洵及家人出吊绳索出逃。

    自此军事重镇洛阳被闯军纳入囊中。

    随后牛金星、刘敏宗大军直扑另一军事重镇,亦是京师的西大门潼関。

    周世显恰在此时赶至潼関。

    在洪承畴的献计下,孙传庭配合地利灵活运用战术,与周世显左右夹击闯军,李自成战败率残余部队落荒逃去。

    恰逢此时蓟辽等地因清兵之进犯而告急,崇祯不得不令洪承畴与孙传庭两人弛援蓟辽,会师吴三桂抗击清军。

    防守潼関之重任便落在了周世显身上。

    皇帝立即下令缉捕李闯等人。

    于是自己主动请缨,出宫狙击李闯。而为掩盖身份,化身江湖人,流浪江湖之际又希望借助江湖人之力搜获反贼李闯一干人等,然后抗击清军。

    熟料李闯等人诡计多端,化整为零,经过近一年的肃整,以更甚的声势攻城略地。

    前些日子再犯潼関,孙传庭再被调回潼関,并与周世显联手再度击溃闯军,闯军显然吃一堑长一智,立即改变进攻路线,改向开封等地。

    自己已两年无回宫,不知宫中是否会有般变化,父皇母后身体是否无恙?而对她来说,最为挂心的自然是自己视之为亲妹的皇妹昭仁公主!

    昭仁因其母亲为宫女出身,自小饱倍受宫内兄弟姐妹的欺凌,自己离宫后也不知她有否学好武功以自保!

    她又回想到自己在江湖浪浪的日子,虽获益良多,但却又孤寂寥寞,刀口舔血,连个能说说心里话的人都没有。

    在烟火连天的年代,谁又真正能独善其身,大仁大义!各大门派的宗师为壮大自己的声威,自然也加入纷争之中,尔虞我诈,各怀鬼胎。

    若非此次无意中偷听到李巖与李闯的对话,乃保护李闯的四大近身侍卫准备入宫行刺崇祯,崇祯一死,朝廷自然大乱,如此闯军可趁敌乱迅速攻城略地,助李闯夺得天下,好结束多年来的战乱,朱嬍娖亦暂未有回宫之打算。

    亦因为如此,朱嬍娖反想出了分化闯军之计策,同时亦可回到久违的宫中,与母后诉说这两年多以来的际遇!

    对长平公主来说,或者衹有回到宫中至亲的身边,她才没有这种孤寂凄凉的感觉。

    这两年多以来,几次险死还生,都衹能由她自己面对,确是令人心痛怜惜。

    可惜江湖弱肉强食,纵然她有泪亦只能往心里流,为了生存,她必须坚强面对。而往往在这个时候,她就会想到在前线出生入死的周世显。

    她与周世显就如天上两果相隔虽近却又衹能相互守望的星星,纵有千般话说却始终未能相聚一刻,这或许正正就是天意弄人!但正因天意弄人,反使她在江湖历练时磨练出强大的精神意志与毅力,行事均经深思熟虑。

    马儿己趴在地上入睡。

    朱嬍娖心中叹了口气,闭目养神起来。

    时间悄然流转,夜空中传来一声尖锐刺耳的惨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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