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河即梅潭河,汀江和梅江的总称,先有梅潭河与汀江汇合,再与梅江汇合入韩江到潮州出澄海。
梅潭河的上游是秀篆,汀江上游是汀州,而梅江的上游有五华河、程江及石窟河等。
石窟河又名石窟溪、源於福建武平县,流经平远、镇平、程乡等地,从乡丙村镇入梅江,而程江又因下游程乡得名。
明清时期大埔归潮州府管辖,三河城位于梅江和韩江的西岸,坐西向东。塘坑口位于梅潭河离汀江口大约两三公里北岸,是一个小村落,仅有几户人家居住。
这里地处偏僻,行人稀少,却是傍山依水,环境静谧而优美。
从犁壁石突围出来的义军,摆脱清军围追堵截后,仅剩下柳钟生、方大洪、胡德帝、蔡德忠、马超兴、李式开、罗虎、蔡禄、陈华、罗刚、林镖、万寿一、蒋文十三人。
他们凭借着高强的武功,一路浴血死战,护送着黄调阳的儿子乘船到了塘坑口。
柳木听到这一噩耗,禁不住老泪潸然而下。他在九头山蛰居十余年,得到陆承志家传医术,当即上山采药,为徒弟们接骨疗伤。
“是马宁儿那个混蛋带铁丐吴六奇上山的,我随黄都督过山坳时看到了他。”李式开左肩膀中了一箭,幸好不是毒箭,不然早就命丧犁壁石了。
“这个天杀的马宁儿,恩将仇报,丧尽天良。”柳木老伴黄三妹闻言,忍不住地哭骂。
原来,马宁儿自幼丧父,随母亲四处乞讨,来到塘坑口时,他的母亲病死在路上,黄三妹见他无依无靠,出于隐恻之心,便收他为干儿子,抚养他成人。
忠义堂办起后,她将他送到那里学武,原以为他加入义军后能精忠报国,没想到却是当了一个可耻的叛徒,断送了千多条义军的生命。
“大妈别哭,马宁儿就是逃到天涯海角,我们也会把他抓回来,剖腹挖心,祭奠死去的兄弟们。”在旁的柳钟生咬牙切齿地道。
他是柳木最小的儿子,顾名思义,即是柳木和钟绮芙所生的。也是柳家唯一一个参加义军的人,这次死里逃生,使他更加恨透了马宁儿。
“马宁儿既是叛变了,估摸着他会带清兵来这里追剿,须加强防范,一有动静,就往山里撤。”罗立担忧道。
“山里有一个大溶洞,极为隐秘,可容纳几百人,你们先去那里躲一躲,我去吴六奇那里探听一下风声。”黄三妹道。
“此时躲闪犹恐来不及,你还往虎口里钻?”柳木脸上露出惊讶的神色。
“东躲西藏不是长久之计,吴六奇屯兵三河镇,若能在他的保护下,这里是最安全的。”黄三妹说出了想见吴六奇的理由。
“黄都督是他的师弟,尚且下此毒手,能指望他保护咱们?”袁天世不相信地道。
“这个人当年在土楼学艺,心地并不坏,万一他知道自己造孽过重,转性为善呢?俗话说,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何况,他和我有些交情,谅他不会杀了我这个糟老婆子的。”黄三妹极力说服众人道。
“那你去吧,顺便打听马宁儿的消息,若他随军呆在三河镇,正好趁着这个机会除掉这个败类,以绝后患。”
柳木思忖半晌,觉得老伴说得在理,也就不反对了。
且说吴六奇剿灭犁壁石义军后,并没有往日得胜班师那种喜悦,而是显得心事重重般地回到三河镇。
刚坐下来喝一盏茶的功夫,忽听亲兵入报说有一个叫黄三妹的老妪来访,忙正冠起身,恭迎黄三妹入客厅。
“三姑,上命难违,这次……”吴六奇以为黄小妹上门问罪来了,未待她开口,就把围剿犁壁石的经过说了,包括他私放黄家土楼的百姓及想网开一面让黄调阳等人逃脱等细节。说罢,他脸色黯然,愧疚于色。
哦,原来是这么回事,看来他的良心还未泯灭,若是别的清军进剿犁壁石,黄家土楼劫数难逃,那可是几百条生命呵。
想到这里,她不忍心开骂了,只是叹气道:“两军对阵,各为其主,这也不能全怪你,六奇,你师傅对你恩重如山,我过去对你也不薄,看在这情面上,若有脱逃的义军,你就高抬贵手,放过他们吧。”
“这个自然,马宁儿那厮今天又向我告密,说你那里必是藏着义军,请我派兵进剿,当场被我叱退了,现在担心的是,他为了邀功请赏,会向李率泰大人告密的,刚才我正在寻思如何除掉他呢?明杀嘛,怕寒了降兵降将的心,暗杀吧,那厮武功了得,若是让他逃脱,在李大人那里奏上一本就麻烦了。”吴六奇皱着眉头道。
“这样好不好?你告知他的住所,由我们抓他,届时你只须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我们将他送出城外即可。”黄三妹一听,暗暗吃惊,这厮果然可恶,若不是吴六奇坐镇此地,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可以,不过在下还有一事相求。”吴六奇向黄三妹投去恳求的眼光,道。
“你说吧,只要我能办到。”黄三妹爽快地应道。
“当年桂王朱由榔在广东肇庆称帝时,兵败逃向广西南,长子朱慈朱慈爝,次子朱慈?皆次子皆失散于民间。其间我暗中查访,寻到了朱慈爝,为了保住这支龙脉,我给他改名为王爵,藏于一友人的家中,今年十六岁了,前段时间有一僧人告密,说我私藏桂王的儿子,现朝迋鹰犬追查得紧,所以我想将他托付于你,至于抚养金,我会按期送上,只是此事重大,关系到他的生命安危,也关系到我的前程,须严加保密才是。”吴六奇脸色凝重,低声对她说出了一个惊人的秘密。
“这可是掉脑袋的事呵,你不怕我告密?”黄三妹惊讶地问。
“三姑开玩笑了,你的为人难道我还不清楚?你若是告密,我死不足惜,日后谁能暗中保护你们?再说,你们和满人势不两立,又怎可能出卖太子呢?”吴六奇哑然失笑道。
“既然你如此信得过我,老身就是拼着一死,也要保护好太子。”黄三妹不暇思索,一口答应下来。
“好,我相信我不会托错人,三姑果然是个巾帼英雄。”吴六奇脱口而赞,话锋一转,又意味深长地道:“现在大明的军事势力只剩下郑成功部在厦门负隅抵抗,估计也坚守不了多久,看来大明气数已尽,为将者当审时度势,不能以卵撞石,自取灭亡。若有复明之意,应化整为零,潜伏下来,以待天下大变,因为外族人很难在中原站得稳脚跟。诸如元朝,当时是何等的强大?可结果,统治不到一百年就被汉人推翻了,也许,清朝也会是这样的。”
黄三妹当然能听得出来,吴六奇这段言论是暗示她解散义军,保存力量,不必作不必要的牺牲,因为目前清军锋芒不可阻挡,抵抗是毫不意义的。一句话,留得青山在,不怕无柴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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