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匣者,其一,匣中美玉,金碧辉煌南柯一梦;其二,匣中修罗,身居匣内却掌万物;其三,匣中少女,虚虚实实庄生梦蝶;其四,匣中狸猫,孰生孰死皆是命数。幻化万千皆成出于此,也受限于此”宽广的大殿里空无一物,殿外只有几片萧萧落叶。
沈音站在小巷外屏气凝神,她知道这次要猎杀并非是妖而是堕入恶道的邪魔。妖乃是非人者所化的长居于妖域的生灵,一旦堕入恶道就会化身邪魔为祸四方,持戒人正是专门猎杀这些邪祟的正道。
沈音看了眼脚下巨兽的尸体,这怪身形像猫却长有一对牛尾,森森獠牙光就长有三尺,这爪子身体都有着黄黑相间的斑纹,看纹路这妖物应该与田一郎同处一脉,甚至是这四匣狸猫的同源血亲也说不准,沈音将这妖物碎成百段一同扔进了巷内。
很快巷子内便传来了回应,像是老虎的哭诉又像是野猫凄厉的叫声,但是过了一会巷内就平静了下来,随之而来的却是人类哭喊哀叫的声音,仔细听来这声音有男有女又老有少,听得人不寒而栗。
“救命救命”一个满身是血男人扶着墙壁朝着沈音走来,“小姑娘救救救我,能不能打个电话叫救护车”
“这种把戏想骗谁。”沈音反手将刀插在了巷口的墙壁上,刀刃深入墙壁,一道金色的刀气直冲那个受伤的男人,刀身旋转大片墙大片皮脱落,森森白骨从墙体内部显现出来,整个巷子一时铺满了尸骸。而那男人就如滴在海中的墨汁一样,稀释到通明然后渐渐消散。
四匣狸猫是精通幻化的高手,最擅长的便是制造幻像来扰乱心神,这巷子内的死者多半是被它用幻像诱惑而来的,凡人一旦踏入小巷内便是身不由己。
沈音缓缓将唐刀拔出,这柄唐刀长约四尺,刀身宽约七寸,刀刃上没有明显的裂缝,但是却能隐隐泛出金光。由于之前刀气打散了巷内大部分的墙壁,那些被四匣狸猫杀死用来造墙的受害人,他们的森森白骨全都被暴露出来了,看着这些尸骨的脊梁上和头骨上密密麻麻的咒文,沈音觉得隐隐地有些反胃。
“将死者的尸骨埋在墙里,再用咒术封存亡魂”沈音望着那由骷髅组成的墙体疑惑地说道,“这个疯子想要干什么?”
“轰——”就在沈音完全将唐刀从墙体里完全拔出的那一刻,整座白骨构成的巷道顷刻之间轰然倒塌,在这些余灰的尽头是一座不大不小的寺庙。这寺庙虽不算高大,可门口处的两尊韦陀像却十分狰狞。门庭外长有几棵枯黄的梧桐,地上也零散地留着几片红叶,明明才刚刚入夏,整个寺院呈现出来却秋冬时期的光景。
“这座寺庙好像哪里见过”沈音不自觉地踏入这寺庙之内,庙宇内各种神佛罗列其中,可供奉在主位上的确是一块大肉团。那肉团长约半米不规则形状,周围是各种元宝蜡烛香火血牲,走进这肉团可以很清楚的闻到一种类似于苹果的香味。
“太岁?”沈音并不是很清楚眼前这肉团的真实身份,只是听哥哥偶有提起,某些邪教会用三牲去祭祀这种名为太岁的邪物,以谋取钱财。
“妖魔也会祭祀这种邪物吗?”正当沈音想要触碰这肉团的时候,那肉团却自己先动了起来。
“活的?!”
“没错,太岁本来就是活的。”一个穿着袈裟的老汉从偏厅处缓缓走来,虽然他身披人皮,却依旧藏不住它的尾巴,在这老汉的身后挂有长约半米的一对牛尾。
“田一郎?”
“正是在下。”四匣狸猫双手合十向沈音鞠了一躬,与其他堕入恶道的邪魔不同,这四匣狸猫身上没有什么不详的邪气,反倒多了些花果的香味。
“是你就对了!”沈音没有一丝的犹豫,几乎在刀刃泛光的那一刻,那老汉的头颅就已经应声落地,可地上没有一丝血迹。老汉的身躯缓缓地将头颅捡起,居然不急不慢地将自己的头颅放入大殿旁的一座佛龛中,丝毫没有把沈音放在眼里。
“幻术?”沈音看着那老汉放在佛龛的头颅说道。
“非也”老汉的头颅在佛龛中哈哈笑道,“何为幻像何谓真实,不过是凡夫俗子的偏见而已,你我这等方外之人岂能被他人所左右?”
“你别把我和你这种邪魔混为一谈。”沈音将刀收入刀鞘内,“一个吃人无数,堕入恶道的邪祟也配称为方外之人吗?”
“正亦为歧之歧,歧亦为歧之正,何为歧途,何为正道?”
“我没心情和你废话”
沈音将刀鞘插入地面,然后拔出了九霄龙刃,此刻她身上的龙纹和华服上散发出阵阵金光咒印,强大的威压从沈音的身上传出,刀光剑气顿时充斥了整间寺庙,就在沈音的刀刃触碰到田一郎的身躯时,整座寺庙却轰然倒塌,来不及多想沈音急忙的从寺庙中退了出来。
待到寺庙完全塌陷的时候,天空中只响起田一郎那苍老的声音,“四匣者,其一,匣中美玉,金碧辉煌南柯一梦;其二,匣中修罗,身居匣内却掌万物;其三,匣中少女,虚虚实实庄生梦蝶;其四,匣中狸猫,孰生孰死皆是命数。幻化万千皆成出于此,也受限于此”
不知为何田一郎的声音缓缓传入沈音的耳中,片刻后沈音缓过神来,却发现自己正站在小巷的巷门口。巷子内空无一物,就连先前杀死的那只巨兽也莫名消失了。
明月高挂,一道凄冷的亮光射进了巷内,沈音用刀鞘嵌入小巷内的墙壁,墙壁内只有红砖和泥屑。没有其他任何的反应,先前的一切就像未曾发生一样,沈音看着这一切平静地把刀收回刀鞘中,穿过这狭小昏暗的巷子,朝着那更为幽暗深邃的尽头走去。
“有关于n市缚命的事情”阿赫先开口说道,“我听人说n市最近又新来了八位缚命,里正也和隶属度确认过了,确有其事不过既这样的的话那原先的八位缚命他们的人又在哪里?”
这是阿赫第一次直接接触有关缚命和妖的事,说起话来难免有些有些口齿不清。
“这缚命的调派一向是由隶属度负责,我等不过是藏留在人间偷享太平的几个小妖,哪里能知道这种事情,您问错人了。”沅猎的表情轻松回答得体,不过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家伙是在避重就轻,想将缚命失踪的麻烦事从自己身上推走。
“额我听说缚命常常会和这些领头的妖怪要岁贡,我想问岁贡是些什么东西?”武浩顺着阿赫的话题问了下去。
“这岁贡说白了就是些给妖域的正常例税。金银珠宝、三牲六畜都由缚命代收,然后统一交给隶属度,再由隶属度转交给朝令署。”
“岁贡多久交一次?”
“每三个月,到了除夕岁贡翻倍。”
“那上一次交岁贡的日子是什么时候,农历二月十二。”
“超过了三个月,缚命没有和你们要岁贡,你们为什么没把这事报告给里正?”
“上一次的岁贡,前八位缚命要了两个季度的份额,所以这次他们没催,属于合情合理的现象,再说了没人催账,哪有人会上赶着还钱呢。”
“那他们为什么要收两个季度的岁贡呢?”
“这我就不清楚了,他们这些缚命喜怒无常随心所欲惯了,岁贡不按规定来收取已经是常事了,上一次就是二月十二收的岁贡,但是那时候离刚交完除夕的份额还未满三个月,我认识的许多的朋友到现在都还没有回本呢。”
“那成院长的事情你怎么说?他的尸体可是在河泽区被人发现的。”付柔直接了当的说道,“河泽区是你们沅家的地盘,里正被杀这种大事你们怎么可能不知道!”
“请问您是什么时候得到成院长被杀的消息呢?”沅阳夜问道。
“昨天怎么了?”
“不得不说三司的消息真是灵通,河泽区是我们沅家的地盘,我们沅家都不知道的事情,你们几个刚来不久就能打听到,真是厉害啊!”
“你这话什么意思!”付柔一拍桌子喊道,“你说不知道,那么刚才袭击我们的那个妖怪又怎么说,这可是你们的鬼市,我们被妖怪攻击你这总不能说不知道吧!”
沅阳夜并未理会付柔,他站起身来说道,“河泽区最大的县城一共才十条街道,整个河泽方圆不过五十里属于偏小远的郊区,因为是绥河与梵江的交界处所以得名河泽。河泽区临近绥河,绥河一带的妖物有供奉太岁的习惯。成院长不在兰道区这样的太平地方,反而去供奉太岁的外道绥河,其中有什么事情我们沅家怎么可能知道?至于攻击几位的妖怪,我们查了一下这个鬼市的详查册,根本没有这类妖怪的名号,兴许这妖怪是跟着几位进来我这鬼市的。”
“你!”要不是欧阳赫拦着,付柔险些就拍案而起要和沅家撕破脸皮。
“阿夜”沅猎开口道,“成院长是明镜司的人,明镜司虽然与我们这些牛鬼蛇神不对付,但这次成院长一不小心身死道消我们也有些责任,毕竟成院长他老人家去往那外道绥河是为了拨乱反正攘除邪魔,我们应该派些手底下的魑魅魍魉去好生保护着才行,不然现在也不会惹人话柄。”
沅猎这话说完在场的三人脸色都是青一阵紫一阵的,见几人没有再问些什么项仲齐便打了个圆场说道:“沅先生,这几个孩子年纪稍小,很多事情还不明白请您多多包涵。对了现在时间也不早了,我们几个也该告辞了,就不打扰沅先生休息了”
“项二爷此话严重了,几位不过是例行公事我们怎感说得罪呢。”沅猎吩咐左右道,“几位刚说时辰不早,那好送项二爷和几位少年英豪出鬼市吧”
“是!”刹时间欧阳赫,付柔,武浩三人左右都出现了两名身材魁梧的大汉。沅猎嘴上说是送客,可那六个大汉虎头人身,凶神恶煞的模样活脱脱就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家伙。
“请!”这六名大汉异口同声道。
“走就走,谁稀罕这种地方!”付柔先一步撤退,武浩欧阳赫两人向沅猎行礼也就此别过,三人走后项仲齐跟着也自行告退。
待四人走后,沅猎拿着三司的拜帖看了许久。
沅阳夜说道:“三司派这几个小孩子来查缚命失踪被杀这事,感觉就像在玩过家家一样。”
“过家家?别开玩笑了阿夜”沅猎长吁一口气,“三司的手段和妖域相比起来也不妨多让,这几个小子怕只是先锋队。”
“哦,难不成”
“n市八个缚命一齐失踪被杀,这么大的事情三司却派了几个不谙世事的孩子,甚至还以此广发拜帖,这分明是拿他们几个当炮灰。而且三司这次还把项氏一族也拉进这滩泥坑,看样子有人想玩票大的。”
“那怎么办?”沅阳夜瞄了一眼拜帖说道,“要今天的事上报给隶属度吗?”
“不慌”沅猎不紧不慢地将拜帖递给沅阳夜,颇有自信的回道,“既然有人要玩大的,对我们而言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哥哥的意思是”
“与其作别人的棋子,不如自己作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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