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是为了什么来到才这个世界的?又是为了什么离开了自己家乡的以及出卖自己的躯体为了生存而来到这个地方,可最后却死也在这片根本不属于我们的异乡,一切就像是个笑话,和宁区的红绿灯依旧在闪烁,临近街道的房间里面被清理的干干净净,就连一丝血迹也没有留下。
“看上去什么都没有留下”董博简单看了一眼屋子说道,“不得不说蝙蝠会善后的速度还真是快,6个小区一共322户几乎在一夜之间全部清理干净。”
“不留一丝痕迹”一个阴氲的少年用食指轻轻擦拭了一遍房门的把手,“啊~真干净,连一点点的灰尘都没有留下,想要知道这座房子里曾经发生过什么,怕是只有问鬼了。”
“所以啊~我们才会来”董博盯着这个阴郁的少年说道。
那少年约有十三四岁,眼神飘忽不定,身体有些孱弱皮肤惨白,在他纤细而洁白的手臂上纹着一副钟馗吃鬼图,背着一个淡褐色的行囊,这行囊很瘪看上去没有装太多的东西。
“n市的妖怪太多了,每次都是这样莫名奇妙地死上一堆乱七八糟的玩意,大大的影响了我的工作效率”少年从自己的随身携带的行囊里取出一瓶褐色的液体,“如果明镜司能稍微强硬一点点的话,我们也能轻松不少。”
“庆考,你这话就是对牛弹琴”董博默默地点起一支烟,“明镜司也好廉刑司也罢三司里面多的是什么样的人长辈们都知道,不然董庆两家也不会投靠玄净宗。”
一圈一圈的烟雾从董博的嘴里吐出,少年见此也没有再多说些什么了,安心问米奠灵。
“泰山之伟,其雄于世,浩浩乎如春辉之万物,攘攘乎如河泽之鱼,形形像像起起伏伏包络万千,不因苍生而生,不以万物之朽而悲,圣上至此万千性命皆悬于斯,皆亡于斯,皆受福于斯”
庆考开始念诵着祭文,随着庆考声音的抑扬顿挫整个房间开始作出了回应。董博则按原定计划将糯米和鸡血,均匀的撒在大厅的各个角落,并且恭恭敬敬地点上了几只香。
仪式很成功随着诵读祭文的时间越来越长,屋子里的温度也越来越低,窗外的天色从白到黑此刻正是所谓的逢魔之时。房间的角落里开始传来小孩的吵闹声和哭泣声,阵阵的阴风从窗外穿堂而过直直地打向两人。
“来了吗?”董博下意识地问道。
“来了”
庆考像是感受到了什么,他的面色变得更加阴沉,苍白的皮肤下青筋暴起,先前撒在大厅的糯米先是剧烈地跳动随后米粒升至半空中开始燃烧起来,面对这种情形董博并没有做出太大的反应,因为平常处理事情所时发生的状况不比这次的要少。
当而米粒烧尽,两人身后那已经凝固的鸡血上大大小小踩有了数十个脚印。
“一共两个人”庆考低声说道,“一个死在五天前,另一个死在两天前。”
“这么多脚印你确定只死两个人?”董博对庆考的话表示怀疑。
“我说的来得人只有两个可没包括妖怪。”庆考的声音越发低沉。
董博叼了支烟无奈地问道:“那么妖怪来了多少?”
“大约四十个左右全是长着虫子脑袋的半妖。”
“它们的母亲呢?”董博熟练地从自己的口袋里掏出一个塑料制的打火机,这个打火机上印着着府君亲现四个字的小篆体,而先前董博掏出的烟上也刻有密密麻麻的咒文。
“还没看到,可能已经消失了吧。”庆考低声的说道。
“那能应付吗?小子”董博划开了一根香烟,里面的烟草散落一地,“不能应付的话说一声,别把命搭进去。”
“放心吧”庆考干咳了几声,“这么多年了,我们庆家就是专吃这碗饭的。”
“天地苍茫,身形合一,此生既此身——言此生。”
庆考调整自己的位置对着客厅中央缓缓地念着余下的祭文,空气中开始弥漫着铁锈和青苔的味道,风中像是有谁悄悄地在庆考身边耳语,铁锈的味道变得浓重,然后整个房间开始出现震动。
从地上开始缓缓地升起一个血红色的身体,那具躯体直接衔接着地板,之前干涸的鸡血也开始融化逐渐向着这个血红色的身躯靠拢。
“居然现形了”董博将手中的香烟丢在一旁,“喂!庆考,能先停下吗——”
“言此生,言此生,言此生”庆考的嘴里开始无限重复这三个字,整个人处于空无的状态,身体、衣物就连周围的空间都呈现出半透明的状态,不变的只有手中紧握着那瓶黑褐色的液体。
“陷得真快——”
董博再回头看向那团红色的身影,不过那亡魂现在却不知去向了。
“没道理啊!”董博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不过才死了几天的亡魂,怎么可能有魂力现形。”
“好饿——好痛——”
毫无预兆一颗虫矢的头颅从董博的身后出现,活生生地咬下董博脖子上的一块肉。数米高的血柱一瞬间从董博的脖颈处喷出。
“擦!”
董博忙捂住自己的脖颈,可当他回过神来身上没有沾上一点儿血迹,只是脖子上留下一块乌紫色的淤青。
“还好没有完全现形”董博庆幸到,“要是有了肉身现在我怕是已经挂了。”
董博看向庆考抱怨道:“和这小子一起不管干什么都是这样麻烦。”
“好饿——”
伴随这一声尖叫那血色的身影又从暗处袭来。只是这一次董博已经做好准备来应付这个亡魂的袭击。
“来吧——”董博单手掐诀,左手将一颗纸团丢向红衣亡魂。
当纸团触碰到亡魂的那一刻,整间房屋顿时亮起了一片黄白色的光,这光芒不是灯光不是阳光,而是由活人的生气所淬炼成的灵光。但凡亡魂接触到这光芒时,都会停滞不动以此来吸收这光所带来的生气。
“好吃吗?”董博冷笑地看着那红衣亡魂,随后从腰间抽出一柄青铜制的匕首,那匕首剑身虽薄,但正反两面却刻有一大一小两尊恶鬼,正面刻的是罗刹吃人,反面则是弦鬼聚赌,柄上刻有泰山府君四字的纂体。
随着红衣亡魂对生气的摄入,原先一直呈灵体状的身躯,开始有了变化:先是头颅,原本是明暗不定的轮廓,在吸收了生气后呈现为黑色的甲虫状口器,身体则显现为满怀卵鞘的虫矢形态,黝黑的胴体布满鳞甲,致死的伤后则在偏右的心房上;下半身链接着地板,腰部位置有十厘米左右的缺口,这些缺口应该是死后虫婴为了挣脱母体而咬开的。
“看样子应该已经差不多了。”
此刻的亡魂已然是死去那一刻的模样,董博不紧不慢的走进这亡魂的身边,将匕首架在它的脖子上,在确定好亡魂完全实体化之后,一刀——简单且迅速的结束了这一切。亡魂像是一绺青烟那样说散就散,纸团的光也随着亡魂的消失而熄灭,董博熟练地从口袋里掏出了几只香烟。
“兹——砰”庆考手中的玻璃瓶被缓缓地捏碎,褐色的液体混着血液从庆考的手里流了出来,庆考也开始回复成之前的样子。
“是它们吗?”董博询问道。
“应该没错是它们,半年前烟花案的目击证人。”
“这些东西跟你说了些什么?”董博将一只香烟丢给了庆考。
“时间隔得太久已经问不出来了”庆考大口地呼吸着空气,并将香烟划开把画有咒文的纸团吞下。吞下纸团后庆考的脸色由青转红开始有了血色,呼吸也顺畅了很多,“不过那个男人还是看到了”
“看到什么了?”
“杀掉这些虫妖的凶手。”
“是沅家吗?”董博直诉道。
“不止沅家”
“那还有谁?”
“缚命。”庆考的语气平静且果断,随后站了起来拍了拍董博的肩膀说道,“余下的事情归你了。”
“知道了,知道了”董博不耐烦地说着,然后将他的衣服脱下,在董博的背后纹着一幅五鬼图,
匕首划破了董博背后的皮肤,红色的血液沾染上刀刃的那刻,身后的五鬼纷纷从董博的皮肉内钻出,火焰蔓延至整个房间,屋内发出一阵阵的哀嚎。
蓝绿色是亡魂燃烧时的颜色,留恋、不舍、饥饿、憎恨、后悔、疼痛、恐惧这些既是作为人死去那一刻的感受,也是作为亡魂而重生所仅有的情感。死亡本该是最终的安息但却因为个体的情感而遭到亵渎,从生生不息的此世到群山环绕的彼世,这都是无法赦免的大罪。
悠扬而婉转的笛声从街道的一端到另一端缓缓而来,凌晨的安详伴随着零星的微光飘入这座城市
“这些家伙还真的是兢兢业业,”笠粟望着远处的微光打趣道,“同一个调子都吹了几十年了,我都听烦了,哪怕歌不换起码换个乐器也好啊,那边的经费也这么紧张吗?连换个乐器也办不到?”
“喂!疯婆子——”
一个20岁左右的青年踏进了笠粟的地盘,那名青年衣衫不整,白净的脸上留着几道淤青,胸口上的双蛇图腾丝毫没有掩盖的意图。在那名青年的身后则跟着一个嘴角上挂着疤痕的男人。青年有些癫狂且n的声音让笠粟本能上反感,不过他身后的男人却是笠粟喜欢的类型。
笠粟的视线从窗外缓缓挪到屋内,房子里充斥的色调抑郁且不安,看得让人心里烦躁。昏黄的灯光加上有些老旧的家具,使得整间屋子看起来衰朽老化且摇摇欲坠。这里的装修风格和笠粟性格十分地不协调,如果可以的话笠粟真想把这所老旧的孤儿院来一次大翻新,可惜她现在还不是这的一把手。
“啊~是你们两个家伙,姐姐她还没回来呢”笠粟打了一个冗长的呵欠,“蒋竞在三楼等你们,话说上头交代给你们两的事情办好了吗?”
房子那老旧的大门应声而开,在大厅的正中央,浑身长满鱼鳞的女人端坐在办公桌前。
“一个不留。”青年顺势依靠在墙边,整个人便直接摊在了墙边的沙发上,“就像买个一样简单”
“不是很喜欢你的比喻,但一个不留?完美——”笠粟从抽屉里拿出一个黑色的小本子,笔记本上贴着一个粉色的凯蒂猫,“这个月的活动经费可以和上头申请了。”
“没经费?成院长不是挺有钱的吗?”青年戏谑的说道,“连土财主都没钱,这世道怕是真的要乱啊。”
“拉倒吧,自从n市的八个缚命全部失踪后,那个弱智院长也玩起了消失。”笠粟站起身来,从那长满黏菌的糖罐里抓出一把放糖,丢进桌上的咖啡机里,“院长失踪还不是最要紧的,关键是他的钱我不知道放哪,所以这几个月一直在和上头扯皮要经费,上面也说会派人来负责这些财务上的事情,让我们再坚持一会”
“院长失踪了,蒋竞知道吗?”葛铭面无表情的说道。
“知道,昨天才告诉他的。”笠粟直接了当地说道,“其实院长失踪已经几个月了,巡按吏也清楚这件事,可三司其他地方一时间也调不出来人手,所以就把你们几个一起招来了。反正你们也有任务,既然这样索性就直接留在n市,做下一任的缚命喽”
“哟,伟光正的葛铭同志居然和妖怪讲话了,来呀鼓掌——为这历史性的一刻干杯”青年强行打断两人的谈话。
“我在想”笠粟看着青年脸上的淤青,“白彻你脸上的伤是不是被葛铭打的?”
青年听后默不作声,独自一人坐在了沙发的死角处。
“猜对了——”
笠粟熟练的拿起茶几上的咖啡杯,湿滑的杯子上长满了橙红色黏菌,内壁上全是之前残留的咖啡渣。笠粟将咖啡机里的东西倒入杯子中后紫色的浑浊物配上杯子里的黏菌,整个房间顿时充斥着诡异的味道。
“来杯咖啡消消气。”笠粟将咖啡杯递给白彻。
咖啡杯里的粘稠物从紫到红再到绿,进行着烟花一般化学反应,杯子里粘稠物的味道则像是死了几个礼拜的臭鱼,白彻接过咖啡淡定泼向了坐在身旁的葛铭。坐在一旁的葛铭不躲不闪,像是知道将要发生的一切。
“这是新口味,这个味道起码要一个礼拜才能挥发掉。”笠粟口气像是在哄骗小孩一样,“白少爷您现在气消了吗?”
“还——没——有”白彻一字一句的说道。
“你这家伙,还得寸进尺了。”笠粟一把从白彻的手中夺过咖啡杯,“蝙蝠会知道是你们动的手吗?”
“放心吧,蝙蝠会肯定知道”白彻拍着胸脯保证道,“我们可是大张旗鼓地干,就差敲锣放鞭炮昭告天下。”
“很不错”一个温润的声音从楼梯口处传来,说话的人三十岁左右脸型偏胖,戴着一副黑框眼镜,走路的样子有些畏畏缩缩,咋看上去挺和善像个老实人。
“蒋竞你这家伙在楼上待了多久。”笠粟询问的口吻仿佛是在和敌人对话一样。
“我下来找厕所刚巧下来听见你们说话,所以”蒋竞的生理年龄应该只有三十几岁,可是行动和走路步伐却像是一个老者,慢条斯理的样子总让人感觉这个家伙在谋划些什么。
“所以什么?”白彻很不耐烦蒋竞的说话方式,“有什么话你能说快点吗?你这样讲话我听着真累。”
“我是突然有个事情想起来和你们说。”蒋竞依旧是慢慢腾腾。
“你这家伙说话做事永远只做一半。”笠粟也十分反感蒋竞的说话方式,但更厌恶的是蒋竞的做事风格。如果做个比较得话白彻的讨厌程度最多不过八分而蒋竞起码有90以上,但满分是10分。
“是有关于成院长的事情”即便面对白彻和笠粟的催促,蒋竞依旧从容不迫,“我听人说昨天成院长的尸体在河泽区被三司的人发现了。所以呢几位出门的话要一定要小心一些。成院长也好n市的前一届的几位缚命也好,这发生的一切我个人觉得应该只是个开始”随着蒋竞的话说出口,大厅里的三人全都沉默不语。
“没事的话,各位早点休息吧”蒋竞的语调缓慢而有力,笠粟是从心里讨厌这个老成的男人,要不是因为工作原因,笠粟早就想和这种人撇清关系老死不想往来。
“这是真难受了。”笠粟小声说道。
“你这家伙我怀疑是不是故意的,这种消息说出来有谁能睡着。”白彻抱怨的说道,“又是一个不眠之夜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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