抄手游廊上,李氏任由曲嬷嬷搀扶着缓步向寿安堂走去,身后的婆子丫鬟则亦步亦趋。
侯府虽没有到皇宫里的五步一楼,十步一的情况,却也差不了多少,馆重重、层楼高起,周围琳宫合抱,迢迢回廊萦行,青松拂檐,玉栏雕砌,玲珑精致的亭台楼,清幽秀丽的池宛长廊,五彩缤纷的园林盛景,无不诉说着这座侯府的锦绣堂皇。
李氏眉目含忧,显得有些心不在焉,“我也不知怎的,觉得蕊姐儿不似往日里活泼,对我也不胜往日里亲近,这孩子真真是让我担心。”说着还叹了一口气。
“夫人莫要担忧,小姐还小,受了惊吓,难免有些不容易缓过神来,您且放宽心些”,曲嬷嬷面容慈和的轻拍李氏的手说到。
曲嬷嬷是以故李氏的娘亲做主从放出宫的人中特意请来的教养嬷嬷,算是看着李氏长大的,由于自身无儿无女,便也从心里把李氏当成了自己的女儿。
李氏问言笑了笑算是对曲嬷嬷的话做了回应,便不再说话,一路无言,径直往老夫人的院落走去。
寿安堂里。
“祖母,您莫要取笑孙女了,就萝儿这字还不及祖母万一呢”花厅内,只见一位约莫十岁上下身穿一袭秋月海棠纱衣,梳着双丫髻,只在头上点缀一条蝴蝶彩带的少女,正巧笑嫣然的趴伏在一位身穿四喜如意纹锦锻,头上只简单插饰了几根金钗的老妇人膝盖上。
老夫人只目含微笑的看着膝上的少女还没有说话,就见一个丫鬟打开帘子快走了进来。
“老夫人,大夫人来了。”
话音刚落,便见李氏已抬脚进了房间。
“母亲这是有什么高兴事儿可否说给媳妇听听,让媳妇也能增些喜气,在院外就能听到萝丫头的笑声了。”李氏满面含笑的走了进来,俯身向座上的老妇人行了一礼。
一侧的叶萝见李氏进来,忙恭敬起身向李氏行礼,“让大伯母见笑了,是萝儿无状。”
“一家人哪里有这么见外,快快坐下。”李氏和蔼的拂手让叶萝坐下对着老夫人卢氏笑道:“还是母亲这儿让人活泛,叫儿媳都想时刻陪着您了。”
“香梓,还不快上夫人最爱喝的碧螺春堵上这快抹了蜜的嘴儿”,老夫人笑骂道,一旁的香梓笑眯眯的去准备给夫人的碧螺春,室内瞬间其乐融融。
叶萝在一旁陪笑着,内心却满是嫉妒,大夫人一来什么都不用做,就能哄得老夫人开怀,而自己连续熬了几日才做出来的抹额却也只不过得了一个好字罢了,也是母亲太没有用了,连讨好老夫人都不会,还连累自己这个做女儿的,想到这又是委屈,又是不甘。
老夫人卢氏则又道:“这不是萝丫头给老婆子我做了一个抹额,说这上面的字儿有了长进,正夸她呢。”
“哦,那是得好好夸夸了,萝丫头真有孝心”李氏转头看向李萝含笑道。
叶萝微微红着脸,似有些不好意思道:“大伯母过奖了,孝顺祖母是孙女应尽的本分,当不得大伯母赞誉。”顿了顿又道:“不知道三妹妹可有好点,萝儿这些时日忙着给祖母做抹额,还不曾去看望,还望大伯母不要怪罪。”
李氏问言则目含探究的看向叶萝笑道:“那里会,萝儿就是太小心了,等你三妹妹好点在请你过来玩。”
叶萝闻言微微一滞,看似好话连篇,实是暗讽与她,遂起身强笑道:“萝儿还有功课没有做完,就不在打扰祖母与大伯母续话了。”
老夫人卢氏含笑看着叶萝点了点头,等她走出房门后,则收敛了笑容对着李氏道:“刚看你听到大丫头提及蕊姐儿面有异色,可是蕊儿那有什么不妥?”
李氏忙安抚道:“母亲放宽心,蕊儿很好,就是有些精神不继,不似往日活泼罢了”拿起桌上的香茗奉于老夫人手上。
“是儿媳的不是,教母亲担忧了。”
“说起来,儿媳倒是想起刚刚的趣事,母亲您是不知,往日里蕊丫头喝药都是千难万难,而今个,儿媳不过是顺着曲嬷嬷的话面作担忧,您猜怎的?”
李氏唱作俱佳道:“那丫头就乖乖的自个儿把药喝了。”又把那时详情叙述了一遍。
老夫子听得哈哈大笑,指着李氏笑骂:“那有做母亲的这般戏弄自己闺女的,也就蕊丫头小,才信了你。”
“瞧母亲说的,儿媳可是不依”,李氏挽着老夫人做委屈状,又把老夫人逗得笑个不停。
在看李蕊这边。
一片朦胧中,李蕊迷糊的听到母亲的叫喊,忙循着声音来处走去,视野慢慢清楚。
便看到江叔叔正搀扶着哭泣的母亲低声劝慰着。
“刘医生,您再看看呀,肯定还能救的,求求你了,你再救救她呀,她还这么年轻啊”说着已经是泣不成声,身子也软软的瘫倒在江叔叔的怀里,微微颤抖着,巨大的痛苦已经完全笼罩了她全身。
李蕊看的痛心不已,虽还有些迷糊不知发生了何事,但已快步冲向母亲身边。
“妈妈你别哭,我没事儿,您看我好着呢”
伸手想要抱住母亲,却不想整个人从他们的身体里穿了过去。
李蕊愣愣的看着自己的双手,蓦然看向正中的病床上,那上面静静的躺着一个人,身上盖着白布,只余头部在外,面容苍白毫无血色,吵杂的环境也没能惊醒她。
李蕊连连摇头,喃喃道:“不,不是,这不是我,这不是真的!”面色雪白的倒退了几步。
这病床上躺着的不正是她嘛。
而正被母亲哀求的刘医生无奈的摇摇头,“夫人,患者身上多处被玻璃划伤,心口处更是被玻璃刺入,再加上猛烈的撞击……我们已是尽力了,对不起,还请夫人节哀。”
听医生说完,就见江叔叔神色紧张的抱着李母慌张道:“阿茵,没事,你还有我,还有我们没出生的孩子,蕊蕊肯定也不希望你为她伤了身体。”李母则神色无助的捂着肚子哀哀哭泣着。
李蕊这才发现母亲的小腹微微隆起,脸上又是哭又是笑,哭自己再也回不来了,笑自己可以放心了,母亲会生活的很好,江叔叔对母亲也很好,不久的将来母亲膝下又有人可以承欢膝下了。
正要再好好看看自己的母亲,却忽然意识模糊,再度睁眼,就见面前一个小男孩正轻轻推桑着自己:“小妹,妹妹,快醒醒。”
叶瑞安神色焦急的看着自己的妹妹,小妹定是做恶梦了,脸上尽是泪水,小脸痛苦挣扎。
“锦屏姐姐,小妹怎么还是不醒?”
刚说完,就见李蕊睁开了眼睛,叶瑞安忙把头凑在李蕊面前,一脸欣喜,正要开口,就见李蕊突然放声大哭,吓得叶瑞安愣在当场,正手足无措间,又见李蕊刚哭了几声,又双眼一闭晕了过去,吓的叶瑞安和锦屏忙凑了过去查看,见只是昏了过去具松了口气。。
又忙唤人请来大夫看诊,李氏听闻消息忙赶了过来,待大夫说无大碍又留下药方出门后,问明缘由,又将无辜的叶瑞安呵斥了一顿后罚起闭门思过,静抄佛经为妹妹祈福,才将其赶回自己房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