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吸之间,矛头的冰凉刺进了腹部,浑身的细胞发出恐惧的战栗,唐仁四肢张开,倒飞了出去,身子直直的从天坑万丈深渊坠落下去。腹部一个大洞,汩汩的留着血,飞矛力尽掉落了下去,而他自己,也似空中的蝴蝶,看似飞翔却在坠落。
指尖传来了死亡的麻木,在这一刻,所有的往事如同过眼烟一一浮现在了唐仁的眼前,是那样的真切,如梦如幻。
“我就要死了吗?”唐仁自言自语道,他听得见外面呼呼压迫的风声,却听不见自己的心跳。
他知道南宫嫣然一直在等待着一个机会,也想到了危险的一刻会发生什么,但他却仍然甘心还南宫嫣然一个交代,如果可以,恩怨就此一笔勾销。
身子轻盈的坠落了一会儿后,一声清脆的鸣叫,从层中传来,唐仁迷蒙中只感觉身子陡然一轻,便随着雕飞往了其他地方。
悬崖天坑口。
一男一女独留边缘。
南宫嫣然静默着望着龙之谷深处,不知为何,当长矛取了唐仁性命的那一刻,她没有感觉到欣喜,相反却是阵阵失落。
“师兄,为何唐仁已死,我却高兴不起来。”南宫嫣然目光如水,心里揪起一丝涟漪,淡薄如霜。
男子双臂怀抱,看着龙之谷下方,肉体凡胎在夺命长矛之下绝无生还的可能,他为师妹报了仇,却没想到师妹却并没有感激涕零的答谢他。
笑了笑,男子轻蔑的说道“那是你心怀仁慈,师妹,杀了这个让你郁郁寡欢的敌人,我们才能静下心来去救你的爷爷,放心,一切有我,我一定会救出他老人家的。”
男子见势搂抱着南宫嫣然,怀中美人没有挣扎,他的眼角露出丝丝窃喜。
夜鸟苏苏,虫草微动。
廖明长几人悲呛万分的张望着下方唐仁坠落的地方,拳头握的紧紧的。
他愤怒的看着那素不相识的一男一女,想要拔出剑拼个你死我活,却发现青龙副官,不知何时,默不作声的挡住了他的去路。
“江湖恩怨,与你们无关,先回学院吧,此事还没定数,我会转告火龙教头的。”青龙副官此言,廖明长岂会不明白,这一男一女的背后定是有后台的,否则青龙副官不可能坐视不管。
到底唐仁招惹了谁,廖明长烦躁不安,一拳砸在一块石头上,将其击为粉末,然后愤愤的退了下去。
不论这两人的背后有谁,他都要为唐仁讨回个公道。
孤鸟翔于天际,是因为天空是它的归宿。流浮动于苍穹,是因为它明白自己的卑微,笑叹一声,尘世便绕绕。
唐仁死寂了一般沉睡在麟儿的背上。
雕展翅,扶摇直上便是九万里。
一晃隔月。
已临近冬至,天气转眼微寒,好在金陵之地自古以来处于龙溫之所,再酷冷也不会变得像北方一般严寒。
山外气秋尽,山内自然早已冰冷如冬,寒霜簌簌敷于叶景之上,煞白色如同美人抹桑。
几个人脚步匆忙的从红人馆前经过,卷风吹过,将他们的足迹消散干净,其中一女子面色紧切,手里握着一封信,褶皱处已被汗水浸湿。
金莲踏进一处红门朱坯的厢房,女子转身向外张望几眼,见无人跟来,小心翼翼的闭上门窗,深出了一口气。
缓缓的将信纸抹平铺展开来,摊放在桌子上,女子一脸迫不及待的看着眼前的三人。
“唐仁活着的事现在还无人知晓,今天这封信的内容只许我们几人知道,千万不能被其他人看到。”婉君眉目扫过几人,玉手抬起,捏着信纸的边缘一点一点的撕了开来。
一旁的瑞雪虽也急切想知晓唐仁如今的安危,但也沉稳,小手攒到腹前,捏着手绢静待。
但一男子稍显烦躁,不安的走来走去,催促着婉君师姐赶紧读出信上的内容来。
上官冰冷若冰霜,抱着笛子闭着眼睛,连呼吸也听不到。
话说一个月前,噩耗突然传来。
前往龙之谷历练的弟子仅有六人回来,但赵明丞几人翘首以盼数日,却未发现唐仁的身影,情急之下,他设圈套私绑了看守水牢的禁卫军,不顾安危私自逃了出来,想寻找唐仁下落,但此事很快传出,不过在二长老和三长老的力保之下,念在赵明丞同门情谊深厚,允许戴罪立功,赵明丞才得以幸免于难。
不过有一个条件,明年三月初八,是当朝宰相司马桧花甲之年,天顶宫将备份薄礼送往京首,而赵明丞需赶在三月初八前,雕一尊司马桧石像,以表天顶宫心意。
赵明丞不知此事重大,草草答应,所以如今,他也从水牢中脱离了出来,虽仍然有罪在身,但却恢复了自由。
从龙之谷中回来的几人中,赵明丞打探到,唐仁在踏出龙谷时是被人暗算,至今生死不明,有人下到他跌落的地方寻找过,却没有发现尸体,甚至比较蹊跷的是,唐仁失踪没多久,婉君师姐说她看见有一男一女陌生人和东院四长老有着密切走动,也不知这唐仁的失踪是否有着联系。
不过再次想寻找到那一男一女时,他们却再次消失了。
此事发生后,盛唐学院的气氛变得愈加扑朔迷离,东西两院的长老之间似乎隐隐都有了间隙,其原因只因火龙教头在得知唐仁出事后一晚,去找了东院四长老一趟,回来后手里多了一个男人的断指,无人知晓这断指是谁的,但应该不是四长老的。
一时间暗流涌动,皆因唐仁而起,不过令所有人没想到的是,今日婉君回屋休息,偶然看见了压在枕头底下的一封信,更没想到的是它居然是唐仁写的。
不过信纸开口处便有一句话,他活着的事先不要告诉任何外人,除过赵明丞他们几个。
房间里稍有些寒冷,瑞雪打开火折子,一口吹着,点燃了火盆中的木炭,不一会儿房间里便暖和了起来。
婉君欣欣而立,藕臂抬到胸前,抽出粗糙的信纸,入眼的确是唐仁熟悉的字迹。
“一晃月落,性命无忧,虽身有伤势,但康复之期还需些许光阴,念挚友亲朋牵挂,托人送信而至,以报平安。勿扰勿虑,勿告他人,择日而归。”
落笔处,唐仁亲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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