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莹思将自己关在房间里，谁也不肯见。
李夫人刚开始还好声好气地在外哄着，时间一长，伴随在身侧的管事刘嬷嬷便劝道：“二小姐还在气性上，夫人还是先回去吧？”
“这儿就交给小丫头们看着，先等二小姐缓过来了，才能听得进去您的话呀。”
顿了顿，刘嬷嬷压低了声音：“夫人您别怪老奴多嘴，二小姐已经及笄，旁的姑娘这个年纪都在相看甚至要出嫁了，二小姐若还是这个性子，恐怕……”
谁家愿意娶气性这般大的姑娘，尤其他们李家并不是多么有权势的大户人家。
李夫人听了也开始发愁，她的两个姑娘，一个都快成双十年华的老姑娘了，却还守着一个虚无的梦；另一个被她宠成了小公主，任性妄为惯了，现在就连亲姐姐都容不得下去。
“哎，走吧，扶我回去。”
李夫人长叹一声，吩咐丫鬟们看好李莹思，这才离开了。
回到主院，她忍不住又想起了苏晚晚。
“刘嬷嬷，你有没有看到那苏姑娘，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我看着她就觉得亲切。”
“可不是嘛，老奴差点以为夫人变得年轻了。”
“我年轻时哪有她那么好看。”李夫人被逗笑了，用帕子捂着唇，想起苏晚晚时，心情仿佛都好上几分。
“苏姑娘确实很好看。”刘嬷嬷认同，随口道：“若老奴不是一直陪伴在夫人身边，乍一见到苏姑娘，怕是要以为那是夫人的孩子了。”
那眉眼间相似得哟，真的没得说！
“是啊，也难怪恩儿会说出那样的话。”李夫人想起自家的冤家，不由得道：“也是奇怪了，怎么思儿跟我们就是不像呢！”
“二小姐的脾气像您呀。”
刘嬷嬷乐呵呵地说着，不知怎么的就提起了当年李夫人生下二小姐的艰难情形。
“思儿小时候身体不好，大夫都说是娘胎带出来的病根，且生她时又格外困难，总是忍不住偏疼她一些。”
李夫人回想着昔日的情形，不免有些感叹：“那日与我一道生产的妇人似乎生的也是女儿，那姑娘这会儿该和思儿一般大了吧。”
话音刚落，她身侧立着伺候的徐嬷嬷不小心将热茶摔了。
徐嬷嬷也是李夫人身边的老人了，从她还在姑娘时已经在了，故而她待人格外宽容。
“徐嬷嬷今儿是身子不爽利？”李夫人摆摆手道：“我这儿没啥事了，你不舒服就赶紧回去歇着。”
然而，徐嬷嬷却扑通一声跪在了李夫人面前，眼圈迅速红了。
“夫人，老奴、老奴有罪……”
徐嬷嬷哭得老泪纵横，抱着李夫人的腿不住忏悔，怎么说都不肯停下来。
刘嬷嬷见状，忙支开旁的丫鬟们，同时关紧门窗。
“徐嬷嬷快些起来，这么多年了，我这心里早就将你们当成是好姐妹，你若是有什么难处，尽管说。”
李夫人还以为是徐嬷嬷遇到了难事，谁想到徐嬷嬷接下来的话犹如晴天霹雳，将她震得不知如何是好。
徐嬷嬷说，二小姐可能真的不是夫人的孩子！
当日两人同时生产，孩子自然也放在一块儿，本是由徐嬷嬷看着刚出生的小小姐可由于当时情况混乱，又不是在自家地盘，不免走开了会儿。
等她回去时，农妇家人刚好就将自家姑娘抱走了。
她当时也没有发现有什么问题，只是有些奇怪，她记得小小姐右肩上是有月牙儿印子的胎记，可后面一看又没了。
那会儿的徐嬷嬷还是黄花大闺女，哪里想得到别的一层，只当是自己看错了。
而随着小小姐逐渐长开，出落得和夫人一点儿都不像，她不免想起了当年的事情，起了疑心后也悄悄地打探了。
她还真的打听到了。
那姑娘一点儿都不受疼爱，父母早亡后由兄嫂抚养，可兄嫂无良动曰打骂虐待，更是将她嫁给鳏夫冲喜！
次年，便葬身火海……
一想到那可能是他们家小姐，徐嬷嬷的心就格外不是滋味，可人已经不在了，想这些又有什么用，她只能将秘密深埋在心底。
谁知道现在，竟然在府里看到了与夫人相似的苏姑娘！
徐嬷嬷连连磕头，力道之大都快要磕出血了：“老奴本想将这个秘密带进棺材里的，可是见到苏姑娘，老奴就忍不住说出来了……”
李夫人呆怔怔的，她顺风顺水地活到这把年纪，除开丈夫纳的小妾偶尔会给她点不愉快以外，她几乎就没有别的烦恼，更是从未想过自家闺女不是自家这种天方夜谭的事情。
“我是不是在做梦啊？”
刘嬷嬷也懵了，她到底比二人都稳重，才会深得李夫人信赖。
“夫人，这事儿暂时只能咱们三人知道，千万别透露出去。”刘嬷嬷压低声音：“徐嬷嬷不是说，二小姐右肩上有胎记么，正巧苏姑娘还没有离开府中，可以使计叫人去瞧瞧……”
刘嬷嬷提着建议，李夫人像是抓住了主心骨一般，让她看着处理了。
李夫人内心惶惶然一片，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自己宠了十七年的闺女。
……
与此同时，苏晚晚正被李莹恩拉着去拜见李家老夫人。
李家老夫人与她想象中的不太一样，是一位和蔼的老太太，圆圆的脸一笑起来更显慈爱。
“恩儿少有闺中密友，可见苏姑娘不一般，若是不介意，便多留一会。”
老夫人乐呵呵道：“也当是陪陪我这老婆子了。”
听说她也收养了四个孩子，且又与汝南王府关系密切，老夫人待她越发热情，嘘寒问暖一刻都没有停下来，让苏晚晚都要招架不住了。
再听到她的小食铺子今日开业，更是说什么都要去给她捧场。
“老祖宗您还是别忙活了，大夫再三交代您的饮食得清清淡淡的。”
一旁的老嬷嬷苦口婆心地劝着，老夫人顿时像个闹脾气的孩子，说什么都要出府瞧瞧。
苏晚晚头疼。
她总算明白李莹恩的性子是怎么养成的，家学渊博呐！
苏晚晚拿出了哄冯老的态度出来，软着声音道：“老夫人您若是真的感兴趣，我可以亲自给您做一两道，您呀就别出去凑热闹了。”
“那，那会不会太麻烦苏姑娘了？”
老夫人说着客套的话，偏生还在用期期艾艾的眼神望着苏晚晚。
苏晚晚忍着笑道：“不麻烦的。”
面对合眼缘的人，她的耐心格外好。
“那、那就拜托苏姑娘了。”
“好的呀。”
苏晚晚笑着应下了，因老人家牙口不好又喜甜，她干脆就做了个蒸蛋糕。
途中不巧被碰湿了衣裳，交待厨娘看好火候，苏晚晚就被李莹恩拉着去换衣服了。
“咱们身高差不多，我的衣裳你应该是合适的。”李莹恩开启了话痨技能，小嘴叭叭叭地不停。
“说来这衣裳还是摘星定做的呢，你回头要不要送我两套呀！”
李莹恩磨人得很，仿佛苏晚晚不答应，她就能说个天荒地老。
“送送送，只要你能取得我家小妹原谅。”苏晚晚将皮球一踢，轻巧地摊手道：“现在摘星是由我妹妹在打理，你想要新衣服，得看她愿不愿意了。”
李莹恩免不了又想起昔日的情形，少有地红了脸。
“哎，你就当我们是不打不相识嘛，之前是我不好……你放心，以后你妹子就是我妹子了！”
她拍着胸脯放话，又凑近苏晚晚道：“晚晚你怎么那么厉害啊，什么都会！哎，我们结拜的事情你要不要考虑一下呀，你看我祖母都那么喜欢你！”
苏晚晚已经听到麻木了：“……我考虑一下。”
她越发觉得，李莹恩就是那粘人精第x号，可能用不了多久，她身后就又多了一个小尾巴。
她还真没想差，就连换着衣服，李莹恩都要凑上一脚。
“晚晚，你右肩上有个胎记耶，月牙儿似的真有趣儿。”
这番话不过一刻钟的时间，就传回了李夫人的院子里。
“苏姑娘，真的是我女儿？”
李夫人一左一右地抓着刘、徐二位嬷嬷，心里头乱糟糟一片。
“这个可能性很大。”刘嬷嬷冷静地分析道：“她有胎记，和夫人长得相似，且又与徐嬷嬷打听的姓氏一致……”
李夫人一听，心里就更乱了：“那她得吃了多少苦头啊！”
尤其是听说她嫁给鳏夫又葬身火海，再回想方才看到的亭亭玉立的姑娘，她的心就一抽一抽地疼。
刘嬷嬷安慰道：“夫人您先别慌，不若我们将苏姑娘请过来，好好地说会话。”
“是啊，”徐嬷嬷忙不迭地点头，她急着要做些什么，来弥补长达数年压在心底的愧疚。
“老奴这就去将苏姑娘请过来吧！”
未曾想，这些话都被李莹思听了去。
那些话仿佛在她的耳边炸开，让她整个人都不好了！
“请什么请！我不许！”她想也不想地冲了进去：“什么叫做苏晚晚是母亲的女儿？她怎么会是母亲的女儿？母亲您是与大姐联手欺负我吗？”
李莹思想起自己见苏晚晚时，第一眼就认定的厌恶与不喜，就越发着急了：“我就知道她不是个好的，我这就让她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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