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晚晚眨了眨眼，给了一个心知肚明的眼神。
赵琰反应迅速，很是热情：“我帮娘亲准备！需要准备什么？”
这题他已经很有经验了，绝对没有问题，绝对会和娘亲配合默契的。
苏晚晚失笑，也不知道自己这样算不算教坏小孩。
赵琰仿佛看懂了她的意思，他微微仰起头道：“娘亲不用担心我啊，向来人心比鬼怪更可怕。”
苏晚晚摸着琰崽的头，心软得一塌糊涂，这孩子从小是经历了多少牛鬼蛇神？
“我们先回去从长计议。”
她已经打定了主意不让赵琰参与进来。
赵琰虽然多智而近妖，可本身也只是八岁孩童，体力有限，加上苏晚晚有心去哄，没一会儿便将人哄睡了。
冯老头一直住在堂屋把玩着棋子，见她出来抬了抬眸：“去吧，这里有我守着。”
苏晚晚颔首，缓缓抬步而出。
浓浓的夜色将山寨吞没，除了几盏被风吹得摇曳的灯笼，再无其他光芒。
黑暗中，任何声音都会被无限地放大。
她听到了悉悉率率的声音，由远而近地传来，最后消失一旁的树丛里。
苏晚晚一脸警惕地盯着那处的动静，身体已经做好了防御的姿势。
树丛里却钻出一张莹白的小脸，蹭蹭蹭地窜到苏晚晚的身边，“姨姨！”
正是陈妍霏。
“霏儿？”苏晚晚拧眉：“这么晚了，你不好好睡觉，跑来做什么？”
“我都听说了。”陈妍霏板着小脸，严肃道：“三婶婶死了，依依被诬蔑成凶手，姨姨必须在三天之内找出凶手，否则二叔和三叔不会放过依依。”
苏晚晚的眉头越发皱紧，带着不赞同的神色：“霏儿，这些事情不需要你操心。”
应该说，这些事情不该让一个孩子知道。
“姨姨你不懂的，我们山寨……”陈妍霏轻咬着下唇，欲言又止，“总之，这不是姨姨一个人的事情，我必须要帮你。”
陈妍霏的长相很有欺骗性，婴儿肥的小脸，忽闪忽闪的眼睛，可爱的表情，怎么看都像是一个精致的小娃娃。
初见面时故作严肃的表情，相熟后暴露出爱吃爱闹的本性，怎么看也像是一个不谙世事的傻白甜崽。
可是身处在这样的环境中，又有哪一个孩子不会快速成熟？
苏晚晚有些感叹，更不忍心让孩子牵扯太多：“回去吧，我不需要你帮忙的。”
“我是不知道姨姨要做什么，可是我能带着你走，没有我带路，姨姨在山寨走动是很危险的。”
“三婶婶很神秘的，我离开寨子时，根本不曾听闻三叔娶妻，一回头他们已经成亲了，可三婶婶为何会嫁给三叔，她的身份等等，都没有人知道，就连我也只从爹爹那打听到她是哪里人。”
“姨姨，你带上我，我才好告诉你哪些人是三叔的心腹，是可以接触三婶婶的人。”
陈妍霏很是坚持，主动握住了苏晚晚的手，抓得紧紧的，不让她松开。
苏晚晚甩不开，不免头疼了，索性站在原地不走。
陈妍霏小大人地皱着眉，迟疑了片刻又道：“其实……其实我也不是白帮着姨姨的，我、我有个不对付的堂妹，我爹总是要我让着她，哪怕我被她设计下山，爹爹也要求我大度一些，原谅她。”
余光瞥着苏晚晚的表情，她的小脸愈发沮丧起来，“我也不是想报复什么，我只是觉得这样是不对的，我想给妹妹一个教训，姨姨你们帮我出些主意好吗？”
“当然没问题，霏儿放心吧。”
苏晚晚应下，郑重地谢过小丫头，想让她把手松开，不想那手握得更紧了。
“姨姨既然答应我了，那我们快走吧，别耽误了你的事情。”
小丫头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苏晚晚没法强行赶人，只好道：“你要跟着就跟着吧，但是我先说好了啊，这一趟是很吓人的，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陈妍霏乖乖巧巧地点头：“姨姨放心，我什么也不怕的。”
苏晚晚无奈，只能接受了小尾巴了。
但很快地，她就发现小尾巴是真的好用。
小尾巴熟悉地形和环境，知道先去找哪些人，也知道他们住在什么地方。
打听清楚后，苏晚晚散着头发，披着从新房顺出来的红色披风，示意陈妍霏藏好，她故意发出声音，利用镜子制造鬼影。
“谁啊，大半夜吵吵嚷嚷的，还让不让别人睡觉了？”
有人骂骂咧咧地起身，往窗边一瞥，瞬间被吓得半死，鸡皮疙瘩全起了。
他抖得不行，动都不敢动了。
听说三夫人死得很冤……
“别过来啊！不是我，不是我害的你！冤有头债有主，你别找我啊！”
苏晚晚特别庆幸曾经在娱乐圈混过的经验，想当年装神弄鬼她都不在话下的。
她发出了古怪的笑声，低低的，声音很轻，却足以让人听清楚。
她开始唱着歌儿，是死者所在的一带唱给新嫁娘的歌，明明是欢快的音调，却硬生生被她唱出了绝望凄楚的味道。
那人被吓哭了，死死闭着眼睛，越发相信这就是三夫人化作厉鬼回来了。
“夫人您行行好，真的不关我的事啊，我是在您房里下了药，可那就是给您和三爷助助兴的，算不得什么大碍。”
……
“哪有新婚之日上吊自杀的新娘子，您别怪我救下您啊，三爷吩咐了我怎么敢不听？”
“当初要不是你在庙里勾三搭四，怎么会中那样的毒？三爷好心给你解毒，免得你在庙里被……是啊，我们是把你绑回来了，可你都成残花败柳了，三爷肯娶你，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小姐，是甘梅对不起您，可是我没有办法啊！府里若是知道您失身山贼，一定会把我们乱棍打死的！我不想死啊，您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可甘梅只想活下去，您别找我啊，您要找就找给您下药的人！”
……
苏晚晚几乎把与死者有关联的仆从都吓过一遍，拼凑出一个大概的背景。
死者是琼州杨姓商户家的小姐，一日与姐妹前往寺庙上香却被陷害，身中春毒被三当家发现破身后带回山寨。
不堪受辱试图自杀却被救下，紧接着被杀害，而后就是他们看到的画面了。
而当时，唯一在场的只有三当家了。
发生了什么，只有他一人清楚。
只是要对付三当家，装鬼这一招怕是行不通。
苏晚晚带着满腹的疑问收起了装备，牵着目瞪口呆的陈妍霏悄声无息地回到避风堂。
“姨姨，你好厉害！”
回过神来的陈妍霏满是兴奋：“你是怎么做到的？”
“你不害怕？”
苏晚晚默了默，这个反应跟当初的琰崽咋那么像？
“这有什么好怕的，我在更小的时候还跟死人睡过觉。”陈妍霏摆摆手，一副不值一提的模样。
“……”
苏晚晚沉默片刻，将小姑娘抱到床边，她遇到的都是有故事的崽。
“行了，已经很晚很晚了，快些睡吧。”
陈妍霏打着哈欠，依然牢牢握住了苏晚晚的手，她用另一只手拍着床铺，澄澈的双眸饱含期待。
苏晚晚无奈，神色却更柔和了：“我不走，我陪你睡。”
大约她真的有哄孩子的天赋，没一会儿，小丫头的呼吸声已经很平稳了。
给小丫头掖好被角，苏晚晚轻手轻脚地离开。
大厅里头的冯老还没有睡，正在破着残局，余光瞥见了苏晚晚，他招了招手：“闺女，来陪小老儿下棋。”
苏晚晚挑眉，她执白子，也不打算好好下，径直将棋盘的空白格落满白棋。
冯老头哭笑不得：“你这棋下的，是故意气小老儿的？”
“呵。”苏晚晚勾唇，看似漫不经心，眼神却极为锐利：“都这个时候了，冯老还不能说真话吗？”
“我有什么真话……”冯老随口胡诌，一瞧她似笑非笑的模样，索性闭嘴了。
他赌气道：“反正我们现在只能先留在这里，至于旁的，我虽然帮不上忙，但是我可以给你找帮手。”
冯老朝着暗处唤人：“暗二，出来！”
话音一落，一道黑色身影飘然而至，朝着他们单膝下跪：“见过主子、冯老。”
“别，我没有那么大的脸。”
苏晚晚摆了摆手，见到熟面孔她并不怎么意外，要不是有倚仗，冯老头哪敢带着他们只身犯险。
暗二没动，神态依然恭敬。
冯老头的神态却轻松得很，拍着胸口保证道：“闺女，这就是我给你找的帮手，暗二什么事情都能做，你只管交给他。”
“主子请吩咐。”
“起来说话。”苏晚晚试图纠正称呼无果，索性就不矫情了：“我需要你去琼州一趟，查一查杨家小姐，需要多长时间？”
暗二思索片刻，郑重道：“来回需要大半日。”
山寨情况复杂，饶是他们记住了路，也不能掉以轻心，到了琼州可以通过特定方式联系自己人，到时候就好查了。
“好，交给你了。”
桩桩件件能准备的事情，都准备了，苏晚晚终于感觉到汹涌而来的疲惫，她支撑不住，与冯老简单地打了招呼后，回房倒头就睡。
等她醒来时，琼州已经有消息传来。
但传来的消息，并非是她等着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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