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着货物的山洞空了?”花寻挑眉,看着只剩下半截食指长度的蜡烛问。
“正是!”颜晨有些亢奋的拍桌而起。
在蜡烛就快被拍灭的时候,趴在桌上的花寻伸手挡了一下,“还有别的事么?”
语气很冷淡。
就仿佛当一场笑话狂欢会开始的时候,所有人都在说着各色趣味的笑话,而一个人忽然开口了。
她说:面对花寻的挑衅,对战经验丰富的纪燃忍无可忍,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怒火,无法冷静,头脑一热,发起了高烧。
之后,全场肃静。
一只只乌鸦从头上飞过,发出嘎嘎嘎的叫声。
现在的颜晨就有这么一种冷场了的感觉,很尴尬,很难熬。
他感觉自己唱了一场前奏冗长的独角戏,而正到精彩部分的时候,却忽然发现,他唯一的听众竟然睡着了。
“没。”颜晨脑子一热,就说出了心里话。
然后发现,这个心里话可能会送自己上断头台。
可是,然并卵。
花寻一句话也没说,指了指自己斜上方的琉璃瓦。
颜晨张了张嘴,没大懂,还是爬上去了。
但是没有三尺白绫,他怎么悬梁自尽啊!
他纠结的站在原地,花寻吹灭了桌上只剩下尾巴墩的蜡烛,推开了全部的窗子。
风吹了进来,光也迸射进来,这才是一种在人间行走的感觉。
颜晨站在放了一把椅子和一把小桌子的大桌子上,摸了摸琉璃瓦下面的横木,心想:这结实不?要是不结实,可不得再死一次?
“取个书你要取那么久?”门槛上眺望远方的花寻问,“别闪着药了,医堂的那群人喜欢给人开刀,别治不好来找我麻烦。”
“诶诶诶。”颜晨如蒙大赦的跑了下来,有点激动,差点真给摔了。
“只进不出,不是饕餮,是该好好查查。”
更重要的是,那布料做的衣服出现在了宫里。
萧启是个粗人,用的自然是有宫里人裁度,那衣服的料子不是民间人能享用的起的,认真算下来还要打上皇家贡品的标志。
不简单。
这怕不是要牵扯上什么大势力了。
同殷夫人做生意倒是可以。
马帮到处跑的,养着百来号人,吃住都要算账,几户商人的平安租,能管几天?
步瀚海的东西,靠马帮转移是一种可能,但另一种可能到底有没有,还不能肯定。
“你之前有将这件事告诉别人么?”
“告诉了啊!”说完之后,颜晨连忙捂住了嘴。
完了,自己该不会是挡住丞相大人的财路了吧!
听闻丞相大人有三号:爱财,嗜酒,赏美人。
另外还有一向,是民间私底下说的,喜杀人。
“告诉的谁?”
“大人!”颜晨一脸衰样。
“今天脸肿了,不适合杀人。”花寻知道自己在外面就是个妖魔鬼怪的形象,特别是脸还被人揍了,更加肯定了自己好斗的形象。
“呃……”颜晨一愣,“就,就上次来剿匪的那位。说,说让下官不要管。”
“名字。”
“半年了,没记住。”颜晨也很焦急,他是真没记住,而不是在忽悠花寻。
“算了,我回去了好好查查。”
颜晨感激的看了她一会,不敢再说多话。
“这件事不要告诉别人。”花寻见他是个识时务的,也很满意他现在的状态,“查出来了,功劳算在你头上。”
“不敢,不敢。”颜晨忙摆手。
他是真的不敢。
这不就是等同于自己和大恶人在一条船上了么?
那以前还跟着别人一起骂丞相,不就等同于在骂自己了么?
“你是个聪明人。”
花丞相难得对一个陌生人好心一次,而陌生人却将她拒之门外了。
她一贯的行事的作风,使得她去认为:懂我的人无需解释,不懂的人,解释再多也是对牛弹琴。
在她眼中颜晨是个过分谨慎的聪明人,她能给的提示已经够多了。
“大人。”
见花寻就要离开,颜晨又问,“那具尸体可是找到身份呢?是步瀚海?”
“你觉得像么?”
花寻本是随口一问,却见颜晨摇头,“下官觉得不像。”
这人和步瀚海有过一段时间的纠缠,再加上,刚才也听了一番推测,花寻知道他不是个趁火打劫之人。
若不是年纪大了,她还真想叫他跟申泉换换身份的。
“为什么?”花寻凝眉。
“步瀚海是个左撇子。”
“再然后?”
“实不相瞒,刚发现尸体的时候,下官作为一镇之长,也是过去看过的。”
“然后?”
这人喜欢卖关子,是个不好的恶习。
花寻偏偏吃瘪几次,没什么耐心。
就这么着,颜晨瞅着她黑青色的脸,咽了口唾沫,连换气都不带的连成了一句话:“他是个商人账单手札之类需要经常书写可是手上的茧子却在右手上左手上除了一块戒疤没有别的不平整之处这是下官的依据下官觉着步瀚海可能没死。”
花寻愣了大约一分钟有余,才慢慢消化这么一长串的句子,赞赏的拍拍他的肩膀,“老当益壮,肺好。”
此时的颜晨正在大口喘着气,闻言,心安了。
“步瀚海另几处宅子的事,你去给那个叫申泉的说说。”
“大人?”
“你回去休息,跟你儿媳妇一起看看账册也好。”
“是是是。”
“对你现在的职位还满意么?”花寻忍着笑,见他着急想溜,故意在他前面走慢了一些。
“满,满意。”颜晨哈哈哈的笑着,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见花寻正冲他眯眯笑,又哈哈哈的说,“热,天真热。”
“明细做的很好的,应当不是你的手笔吧?”
花寻找到自己要用的东西还没一盏茶时间,得亏了那一本明细册,但是,上面的字迹却不难看出书写的人笔法生涩。
“五年前,犬子写的。”
“哦。”花寻了然点头,“何人所教?”
“儿媳。”
“真贤惠!”
“过奖了过奖了。”颜晨讪讪笑着。
他儿子从前是十里八乡的跋扈,自己都管不住,得亏取了个好媳妇,现今总算是浪子回头了。
“令郎有想做官的心思了,可以去丞相府找李堇年。”
“嗯?”颜晨一惊,低着头也不知在想什么。
“皇上身边缺个做文书的。”
颜晨身子弯得更低了,等花寻彻底走了,才一副见鬼的抬起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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