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白吟尘恢复意识之时,已过正午时分。
彼岸端着一碗热乎的白粥从屋外走进来的时候,正巧看到白吟尘从床上缓缓坐起,脸上还留有一丝游离般的思绪。
听到门口处传来的动静,白吟尘下意识地转过头去,微微抬眸,当彼岸面无神情的脸蛋落入他的眼帘中时,白吟尘的眼眸也总算是完全清醒了过来。
彼岸看了眼已经清醒过来,坐在床上盯着她看的白吟尘,倒也没显得多么开心,只是淡淡地说道,“醒了啊,给你留了点粥,趁热喝吧。”
说着,彼岸便将手中端着的盘子在白吟尘的床头轻轻放下,接着就转过身打算离去。
看到彼岸转头就要走,与其说是眼疾手快,倒不如说是白吟尘条件反射下的动作了。
几乎就在彼岸侧过身的一瞬间,“啪”的一声,自己的右手腕就被一只手给用力的抓住了,一丝暖意不由得从右手腕的地方传出。
彼岸只好停下脚步,回过头来,看向抓着自己的那只手,微微皱了皱眉头,“有事?”
“嗯?”白吟尘微微一怔,视线从彼岸的脸上移到了自己的手上,这才意识到自己的手居然就这么擅自抓住了彼岸的手腕,顿了顿之后,才缓缓松开,“没事”
彼岸垂眸看了眼已经将视线移开了的白吟尘,见对方说“没事”,便回过身打算继续往门口走去,但白吟尘却又是飞快地喊住了她。
“等下。”
彼岸稍稍有些不耐烦地又一次回过身来看向白吟尘,但在看到白吟尘身上缠着的那一层又一层的绷带的时候,眼中的不耐烦终究还是完全褪去,静静地望向正抬眸看向自己的白吟尘。
“你要去哪里。”白吟尘看向彼岸一字一句地问道。
彼岸看着白吟尘,虽然不知道眼前这人问这个做什么,但还是平静地回答道,“我去看看你的衣服干了没有。”
“衣服?”白吟尘眼神微微一愣,昨晚的记忆这才开始一点一点涌入他的脑海之中,不由得用右手托了托自己的额头,“啊对,我都差点忘了”
看着脸上不知为何露出了像是在自嘲一般神情的白吟尘,彼岸眨了眨眼,“还有事么。”
听到彼岸的声音,白吟尘便抬眸看向侧对着自己的彼岸,望向彼岸那一双似乎什么都没有包含在其中的灰瞳,那里甚至没有就在她眼前的自己的身影。
“没。”白吟尘轻轻摇摇头。
这次是真的没了吧?
彼岸一边想着,一边回过身往屋外走去。
看着彼岸的背影一点一点缩小,直到她一角跨出门槛,身影即将消失在门边的那一瞬间,白吟尘几乎是脱口而出道,“你还会回来的吧?”
“嗯?”听到白吟尘的声音从屋内传来,彼岸脚下的步子不由得一愣,微微回过头看向依旧坐在床边的白吟尘。
而白吟尘的脸上,似乎也有些愣住,因为白吟尘自己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忽然间说出这种话。
回过头去的一瞬间,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彼岸感觉自己似乎是从白吟尘的眼中,看到了一丝小小的不安。
怎么?就这么不想放她走么?
不过彼岸还是如实地说道,“衣服干了的话,会给你拿过来的。”
“是吗。”听到彼岸的话,白吟尘眼眸中的神情不由得微微一晃神,虽然,他并不是这个意思
但这一瞬间,彼岸那一双毫无色彩的瞳孔,却是在这一刻,不自觉地猛然收缩了一下。
笑了?
彼岸不禁眨了眨眼,她还是第一次看到,白吟尘露出这样的表情。
此时此刻,看向彼岸的白吟尘的脸上,虽然是转瞬即逝,但确实露出了一抹仿佛是由衷的安心了的微笑。
难道是昨晚落入河中的时候脑袋撞到了什么东西吗
彼岸转过身,一边思索着一边望着后面晾晒了他们昨晚那被河水浸湿了的衣物的小院子走去。
而白吟尘回过神来的时候,门外,早已空无一人。
当彼岸抱着已经被太阳给晒得香喷喷的衣服回到白吟尘所在的屋子的时候,却是看到白吟尘已经下了床,披散的黑发随意散落在他的背后,赤裸的上半身上虽然大部分都被白色的绷带给缠住了,但还是可以看到,隐约露出的肌肤之上,刻着几道深深浅浅的伤痕。
彼岸跨进来的脚步不禁一顿,眼眸不由得落在了白吟尘手臂上的那几道伤痕之上。
不是刀伤就是箭伤
原本看外表还以为白吟尘只不过是一个只会利用他人、玩弄些手段的阴冷角色,但或许,自己只是并没有想过要去真正了解他而已,所以才只看他的外表
想到这里,彼岸走进来的脚步不由得又是轻轻一怔。
自己刚才,难道是想要去了解眼前这个人?
听到彼岸走进来的脚步声,白吟尘便转过身朝着彼岸伸出了自己的右手。
彼岸愣了一愣,看向白吟尘二话不说伸过来的右手,又有些疑惑地抬头看向已经恢复成了往日冰冷模样的白吟尘。
“怎、怎么?”彼岸下意识地开口问道,却是没想到不小心咬了舌头。
白吟尘看向彼岸,脸上的神情没有任何变化,只是冷冷道,“衣服,给我。”
“”彼岸这才想起来自己的手里正捧着白吟尘的衣服来着,便递了过去。
果然这家伙绝对不是什么好人。
白吟尘便直接从彼岸的手上抓过衣服,默默地给自己穿上。
看着白吟尘一丝不苟地穿衣服的侧身,彼岸这才意识到,眼前的这个男人此时正裸着上半身来着,只觉得心跳不由自主加快了一点的同时,一直看着白吟尘的视线这才飞快地移开,看向别处。
结果,视线却是落到了被白吟尘给放在了一旁,已经被吃得一干二净的碗上。
好好吃完了呀
彼岸便快步走到桌子边,端起白吟尘已经吃干净了的碗便是转身快步往屋外走去,一言不发地低头离开了白吟尘所在的这间小屋子。
听到彼岸的脚步声渐渐消失在耳畔,白吟尘这才微微侧过眸,视线不由得落在了彼岸离开了的方向上,心里却是微微松了口气,放松下来了的脸上,不再是那一副高高在上似的冰冷模样,耳根反倒是有些泛红。
“真的是,我居然也会在意这种事情”
一想到刚才自己居然就这么赤裸着半身站在彼岸的跟前,白吟尘的耳根不由得便是更红了。
“在意什么?”一个高昂的声音从门口忽然响起。
白吟尘理了理自己的衣领,转过身看向门口的时候,脸上已是一副冷彻的表情。
而此时此刻,站在门口的,是两位几乎有着一模一样外貌的女子,但两人却是有着截然不同的气场。
白吟尘不由得微微眯了眯眼,正冲着自己说话的女子脸上带着一丝不符合她性别与外表的狂气,而站立在她身侧的女子则是安静淡然得仿若想要将自己的存在感给消去。
“啊还没有跟你介绍过吧?”带着一丝男子口吻的女子看向白吟尘,咧嘴一笑道,“我叫镜花,这是我胞妹水月,昨晚可是我们把你从河里给捞起来的啊。”
“哦是吗。”白吟尘视线从两人脸上飞快扫过,淡淡道,“多谢。”
“呵,还真是听不出丝毫谢意”镜花扬了扬嘴角冷笑道,“顺带一提,彼岸也是我们家里年纪最小的小妹。”
“哦?”听到镜花这话,白吟尘脸上的神情才终于有了那么一丝丝变化。
“所以”话说到这里,镜花看向白吟尘的脸上已经毫不掩饰地露出了一抹敌意,“关于彼岸手腕上那银镯,我和水月有话要好好问问你了,白吟尘。”
镜花说着,反手缓缓合上了房门。
看着眼前的房门被缓缓关上,外头最后的阳光终于是被关在了门外,白吟尘看向已经完全笼罩在阴影之下的镜花和水月,双眸不由得微眯。
“要问的,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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