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盛京城里世家众多,也是有着各自的封地在,死后理当葬入祖坟。
文锡侯的封地是晖县,与盛京同在幽州治下,来往倒是方便,骑快马两个时辰内就能赶到。
赫连瑛没见过中原人的丧葬习俗,自从听说这事后,非闹着要跟去看看。
最后被高雍以奉旨前往,并虎贲营随行的理由,给硬生生掐灭了心里那点弯弯绕。
既然有皇帝的意思在,她就是心里头再好奇,也只能老实当个规规矩矩的孕妇,简直神烦。
可气的是,原禾看热闹不嫌事大,又在高雍说完话后,随便挑了几桩除妖的旧事说给她听,美其名曰帮她解惑。
这哪里是让她放宽了心啊,分明是借着这事,勾得她好奇心越发膨胀,偏生就没有纾解的渠道,简直要把她给气死了!
赫连瑛再气,也拿人家没办法。
先不说怀了孕的问题,单就个人身手,她还真不见得能打过这位,既然从一开始就打不过,也没必要跟人家较真。
干脆脖子一转,连个好脸色都不给他,哼,本王妃不看你行不行?眼不见心不烦。
赫连瑛这里自我安慰去了,剩下高雍和原禾相对无言,索性直接各忙各的去了。
直到大清早的,目送两人离开了王府后,寒星才从某处笑嘻嘻地钻出来,递给赫连瑛一面镜子。
那镜子瞧着普通寻常,就连花纹样式都和屋里的铜镜看不出分别,赫连瑛实在不理解寒星为什么会是个巴巴献宝的表情。
“你这是?”
“这是原禾临走前偷偷给我的,说是帮主子解惑用的,等到时候这镜子一亮,您就都明白了。”
赫连瑛伸手接过镜子,对着里面的自己蹬大了眼睛,眼对眼看了片刻后,直接将之扣进怀里,唇角笑意浮现。
“好的,我知道啦!这死家伙,不白费我好吃好喝的供着你,关键时刻,还是有点作用的。”
路上突然被念叨的某人,在行进途中直接打了个响亮的喷嚏,随即若有所感的挑起眉头,看向旁边正认真看路的高雍。
“你没事看本王做什么?”
“王爷想多了,我就是突然觉得,王妃娘娘还挺有意思的,怪不得你对她如此上心。”
“有意思也不是你的人,你这道士没事少惦记!”
高雍一夹马肚直接飞奔而去,剩下原禾对着滚滚烟尘目瞪口呆,显然还没反应过来。
“清王殿下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赫连瑛那姿色都不及我师姐一半,我干嘛惦记她啊,真是!”
干脆利落地对着前路吼出去,原禾甩了下马鞭紧跟着赶上大部队,众人行色匆匆,自然没把这个小插曲放在心上。
因为出发的早,到了晖县时还未及晌午。一行人提前在县衙草草用过午饭,就在县令的指引下,去往郊外褚家祖坟。
众人分散开来依照着墓碑一个个找下去,很快就确定好了墓主。
以防万一在动土前,特意请了原禾做法查探,确认无误后,几个壮汉手里抓着铁锹直接开始就地深挖。
高雍和楚盈袖到底是什么交情,她在想开后就已经不感兴趣了。
不过,他肯主动解释给自己听,她自然是开心的。没有什么,比被重要的人放在心上爱重,更让人感到幸福的事。就像之前静妃同自己讲得那样,她想知道的事情,只能从清王那里得到答案。
然则至高至明日月,至亲至疏夫妻。人与人之间不可能永远没有秘密,夫妻亦是如此,说与不说,往往就是电光火石的一念间。
躺在软塌上悠闲吃着糕点,赫连瑛耷拉着眼皮草草浏览着《虬髯客传》,正看到红拂女夜奔出逃去寻李靖,便是再也坚持不住,直接窝进薄被里迷蒙过去。
手里的书被她随意搭在矮几边上,经风一吹,就翻了个跟头栽到软塌下哗啦啦地响。可她实在懒得动,就将自己缩成一团埋进被子里,权当什么都听不见。
高雍见她这般自欺欺人,心中颇觉好笑,索性坐到她身边,将人直接从温暖的被窝里刨了出来。
“这么困啊,连书掉地上都不管了?”
“一本书而已,不是还有你在么。”
闭眼打了个哈欠,赫连瑛在他胸口找了个极舒服的地方,继续美滋滋地见周公。高雍无法,只好将人抱回内室,又亲自理好床铺,却在起身时被赫连瑛抓住了手腕。
“过来睡午觉,晚上可还有事等着你呢,要养精蓄锐。”
一模一样的话,只是这次挨教训的变成了自己,高雍瞥见她强忍着笑意的嘴角,到底是不忍拆穿,也就顺了赫连瑛的意思在床上躺好。
“阿雍,《虬髯客》的故事我早就看过了,可以给我讲讲你的故事么?”
“你想听什么?”
“什么都好,只要故事的主角是你就行。”
“我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先帝薨逝的时候,我才十一岁,就是个无权无势的皇子。早先父皇给我相看了一门亲事,自皇兄继位后也就不了了之。
与我交好的女子除了宁安,就是安国公家的温华郡主,她性子高傲,却也是个直率坦荡的姑娘。日后你若见了她,也不必忧心自扰,她惯是嘴上不留情面的。
除此之外,就是教习我的严先生,他是前朝户部尚书,那日同老侯爷一起于高堂之上观礼的贵客。等过几天得了空闲,我带你去严府拜访他。
至于平昌侯府,因为太后不喜我与武将交往过近,已是多年没有过来往。但如今有夫人的血脉在,自是另当别论了。”
赫连瑛听着他跟上朝一样毫无感情的讲述方式,感叹自己大概是高雍说书经历里,唯一认真捧场的听众。就没见过这么偏离主题还干涩无趣的讲故事法,害得她睡意全无,只想拿刀撬开他脑壳,看看里面究竟装了多少浆糊。
“行,我懂了!夫君大概对讲故事和陈述事实这两类,没什么明确界限。”
直接上手捂住他的嘴,赫连瑛连鄙视都懒得给他。可转念一想,他从小长在皇宫里,估计除了学习处理政事外,也没什么别的娱乐,指望高雍会讲故事,也是自己异想天开。
“阿雍可曾见过大漠?”
“不曾。”
了然地点了点头,就知道这位小王爷连盛京都没出去过,他若是全知全能,以后可就没自己什么事了。赫连瑛暗中窃喜之余,就打算认真给他讲个好玩的事来开开眼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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