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突然从刚开始的安州贪腐案,变成了严查文锡侯一家,其中变化之快,甚至打了皇帝一个措手不及。
在褚北宸站出来举证之前,皇帝对于查到的事情还算胸有成竹,直到他这么一搅和,反而把事情推上了更复杂的走向。
与之相比,安州这场灾难实在是小巫见大巫,远没有埋在泥潭下面的故事,更要来的震撼人心。
前任文锡侯看着花心滥情,实则也是个歹毒心肠,若只是府内被打杀夺命的娇美女子,原也算不上什么大事。
高门富户冤债多,宅院里自然少不了那些上不得台面的腌臜事。只要不闹得太过分,就算被人瞧见了,顶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过去了。
可这文锡侯实在不一般,他竟然在死后私用人殉,更为诡异的是,当时侯夫人还同意了。
上一次有史可查的人殉还是始皇帝嬴政,可自汉朝以后,这种冷血残忍的殉葬方式,已经被历朝历代约定俗成的废除了。
如今,文锡侯一个小小的侯爷,竟然敢违逆祖制、有伤天和,岂是皇帝能容忍的。
皇帝一纸诏书下去,这事又从挖文锡侯的底细变成了挖人家的祖坟。
虽然这活听着不讲究,可皇帝都说挖了,谁还敢说一个不字!
哪怕真是天打五雷轰的孽债,羽林军也得咬着牙硬啃下来,谁让他们受命于九五之尊呢!
十月末的时候,陆谨从安州回到盛京,除了向皇上回禀赈给银的事,还给赫连瑛带了个小东西回来。
那是她第一次见陆谨穿朝服,潇洒不羁的贵公子摇身一变成了天子朝臣,倒让她多看了好几眼。
“清王殿下属实不简单,我这次沾了他的光,没法谢他,就只能谢谢表妹了!”
说完,他从袖子里掏出一个锦盒,自顾自塞到了赫连瑛手里。赫连瑛刚想开口婉拒,就被他摆手阻止了。
“就是个附赠品,你先收着,没花几两银子。以后你来侯府小住,哥带你去吃好东西,这才是哥的谢礼。”
陆谨都这么说了,赫连瑛再开口拒绝就有些虚情假意。而且人家给的谢礼就是吃几顿饭,表兄妹之间,那用得着贿赂。
反正她的身世也不是什么秘密,宫里的人神通广大,都过去这么久了,他们想查什么查不出来。说不定出嫁之前,人家就已经把她的出身查得个清楚明白。
陆谨来得匆忙,倒好的茶只喝了一口,就起身离开了清王府。赫连瑛也没留他,亲自把人送到门口后,才回屋子拆开了盒子。
是一对珍珠耳环,赫连瑛不懂首饰,却蛮喜欢这种设计简洁的东西。
旁边伺候着的木槿拿起盒子打量了几眼,欲言又止。想着是主子间的事,人家二公子也说了,没花几两银子,她又何必坏了人家心意。
“主子要不要戴上看看?”
赫连瑛点头凑近她手边,木槿便将她耳朵上的换成了这对,然后将摘下的两只给小心收回盒子里。
“好看么?”
“当然好看,主子人长得好,带什么都合适。”
笑着哄了两句,木槿朝走过来的寒星招了招手,“寒星,过来看看主子的耳环怎么样?”
“那肯定好看啊!”
根本连东西都没看见,寒星人还一脚留在门外,就开始脸不红心不跳的胡说。听得赫连瑛直摇头,就差一脚把她踹出去,让她别回来了。
“我现在极度怀疑自己是个昏君,还是不听劝谏的那种。怎么一个两个的,张口就忽悠我?”
“主子想多了,还不是因为你长得好看,就是头上簪朵野花,都能称仙女!”
“那我还活着干嘛,干脆飞月宫上找嫦娥得了,也不知道你们哪里学来的油嘴滑舌!”
很没形象地翻了个白眼,赫连瑛干脆不在这个问题上浪费时间,反正问了也是白问,她觉得好看就行。
“王妃,门口有个道士找您。”
赫连瑛闻言看向站在寒星身后的小厮,很是莫名其妙,她最近待在府里修身养性,怎么还招来道士了,难不成王府有鬼?
“道士,找我的?你没听错吧。”
“奴才不敢胡言,他说跟王妃有过一面之缘,今日来见王妃,是顺应了天意。”
这说起一面之缘,赫连瑛就想起了之前偶遇的年轻道士,随之浮现在脑海的,便是她的命格言论。
如此,赫连瑛觉得自己可能还真有点问题。
当然不是命格的问题,是气场的问题。她也许曾不慎招惹了什么东西,要不怎么一个两个,见了她就说“你命格奇特”。
命格奇特个鬼哟!她老老实实在大漠长到十七岁,真要有什么意外,族里的卜师爷爷也不会瞒她什么啊!肯定是他们有鬼。
坚定了这样的想法,赫连瑛觉得见与不见也没什么意义。就算她这辈子注定了要当皇后,可是她也没当成啊,总不至于为了所谓的命数,就去逼宫造反吧。
她还没觉得自己命长,更不想跟宫里的老太婆斗。人家太后娘娘能放过她,就已经很好了,为什么要主动送上门去触人家霉头。
“不见。”
话音刚落,赫连瑛眼睁睁看着白衣的道长从天而降,落在院子里冲自己拱手笑了笑,“我就知道清王妃会这么说,所以我主动过来了。”
“你知不知道,未经允许私闯家宅内院,是犯了《齐律》的。”
“清王妃学识渊博,连《齐律》都读过,确实不同凡响,贫道佩服。”
“今天到底是怎么了,一个两个的都来夸我!”
无力扶着额头,赫连瑛单手指着门外,语气不善,“如果道长是过来夸奖本宫的,还请出门左转,恕不远送。”
“既然清王妃还记得贫道,就应该知道在下是为了什么过来。”
伸手将洞箫朝空中抛了一圈,在它坠落的瞬间,原禾单指向上一点,竟当着众人眼皮子底下,凭空接住了它。
寒星双眼直勾勾地盯着悬空的洞箫,迫不及待地跑上前去,凑近了观察。
凭借武者优于常人的感应力,寒星隐隐约约感知到二者间不同寻常的气。
那种感觉,就像是游走在经脉里的内力,只不过这个道士更厉害,已经到了内力外放,以气御物的境界。
“你是仙人?”
“不,我只是个初窥门径的修仙者而已。”
一旁听着的赫连瑛很是摸不着头脑,她看了看原禾,又看了看点头的寒星,感觉自己头更大了。
他们不是在说人话么,她怎么听不懂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