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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衣之下:番外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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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脸上的各种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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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路明灯,马蹄声声回荡长街。

    陆绎和今夏同骑一马回到陆府时,天已经黑得深了,明晃晃高挂的北斗七星,星子的光芒于墨色天幕里愈发明显。马掌蹄铁落地敲响的清脆声音停止在安静的陆府门前,管家路叔披了披风,忙提着灯笼出来,给新婚不久的夫妻俩掌灯。

    陆府大门红红的喜字都还未摘下,陆绎出了一趟门脸色便十分“黑”的回了来。

    小厮们瞧着都低了头,大气都不敢出。

    “路叔……哎呀~”今夏不过说了两个字就又扯着了伤轻哼着疼,脖子上的淤痕过了些时间凸显的更加明显,颈部白皙的肌肤上红紫相间,指印一根根清晰分明,即使府门灯火昏暗,路叔还是一打眼就瞧见了,不禁面露忧惊,“夫人怎地受了这样骇人的伤!”

    今夏看了看自己身上脏兮兮的衣服,小表情尴尬。

    “路叔,去准备些温水和细棉布,让丫鬟送到房里去……”陆绎交代了路叔,转身抱了今夏下马,一道直直走进府门,沿着回廊曲折快步往卧房踏去。

    窝在陆绎怀里,他身上肩膀处暗紫间白银线绣制的花纹凸起微微摩挲着今夏侧脸,酥酥痒痒的触感感受,恰似今夏现在被一团乱麻裹挟的内心。

    一路上各自都没有说话,今夏在心里好好盘了盘这次事情的严重性。

    明明答应了陆绎不会自作主张跑到望江楼去的,结果却还是去了…更重要的是不仅去了,还是穿着一身舞姬的衣服行走,接着还惹来了一场莫名其妙的杀身之祸,差点被打下楼摔成瘫子……要抓贼人吧,人没抓住,还顺便将望江楼砸了个七零八落!今夏一想起那时抬头看到烧起来的水晶挂帘以及王掌柜像被逼签了四十年卖身契一样痛苦的表情,就自己也能推算出现在的陆绎心里会有多大的火气了。

    卧房门打开,房中蜡烛已经点好,整个房间还是婚礼当天的布置,昨夜红烛映帐,今天却是负伤而归这样狼狈的模样,世事当真难料多变。床上静静堆着的还是整整齐齐的一床大红鸳鸯喜被,一如初行礼时的光景。

    但即使在这样的场景中,亦丝毫勾不起陆绎柔软的心肠。

    她伤了,又一次没来得及护住她!

    “我说你这么大个人不能好好照顾好自己吗?”

    陆绎心里明明心疼不已,但话一出口就急急转变了样子,听着像是老父亲训诫自己不听话的囡囡,“再这样不听话真的扣你银子啊!”

    “大人~”今夏脸颊泪痕还不曾消,本来打算认错的心一听这话又委屈得不行,眼睛对上他的目光,嘴里含糊不清,“卑职去望江楼还不是为着您呀~否则我至于把自己弄成这个怂样么?你老用银子“威胁”我……我可是都伤成这样了……”

    “你还真是一刻都不能消停……”陆绎的手指小心翼翼靠近今夏的伤处,伤处没有流血但怕是淤血积得厚了,现在的脖子跟上了绞架一般触目惊心,轻轻一碰今夏就下意识避着猛地缩了回去。

    丫鬟们端了温水和细绵布进来。

    “还知道疼?”陆绎说着,亲自取过一块布浸了温水拧干,然后轻擦今夏的脖子。

    “疼~大人……”今夏昂着脖子,脸上让痛感支配着表情变得各种“丰富”,一下子想要躲开,却被陆绎控制住了后颈,不许她乱动,

    “擦干净了才好上药!”

    命令式的语气一出今夏就立刻乖乖地停下身上的所有动作,闭了眼咬牙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陆绎见了她这样忍不住唇畔漾起一个浅笑,手上继续温柔擦拭她的脖子。

    橘儿侍立在侧本来还为今夏的伤担忧着呢,但现在见到陆绎与她夫妻二人间这样亲昵的动作不禁喜上眉梢,心里暗笑,忙忙唤了其他人和他们一起识趣的出去。

    房里只剩下陆绎与今夏。

    “才好了刀伤不久就忘了疼,能不能别总是那么让人担心~”放下棉布,陆绎不知道从身上哪里掏出了一小罐子药,手指点了给今夏搽上。

    锦衣卫的药膏今夏领教过,当真是顶顶好用的良药。药膏涂上伤处凉凉的舒服,今夏放松了许多,居然笑了起来,眼睛亮晶晶的看着陆绎仔细为自己上药的样子,嘴角弯弯一张口就是恭维味道的话,“这不是还有大人在吗?我有大人罩着什么都不怕…”

    陆绎看她笑,心里却突地升起许多的不安,今夏话里的依靠,此刻更是加重了他的自责。

    “今夏!”

    见陆绎神情严肃了起来,今夏条件反射的把才显露的笑意收回去,呆呆看着他,“……大人?”

    “你还记不记得你昨天做了什么?”

    “我……和大人拜了天地,结为夫妻。”

    “没错。”

    陆绎握住今夏的手,神色郑重其事,“结为夫妻。今夏,所谓夫妻,乃是要一生相持相扶、白首偕老之人!誓言在心,言犹在耳,难道你觉得身为你夫君的我见到你受伤,心里不会难受吗?”

    今夏很清楚陆绎平日的行事作风,也做好了被骂一顿的心里准备。可是没有想到,真的与陆绎四目相对地说这个晚上发生的事的时候,陆绎所说的话听着竟是如此地小心而煽情,倒让她有些不知所措的感动。

    “大人,我错了~”

    有万语千言想要说出口,想把那天下最好的溢美之词都说与他知道,诉说心里对他的所有爱意。但是话从心里走到嘴边,却只能说出那汇成的短短一句。

    噙着泪花笑的明朗,今夏点头,“我以后一定会好好保护自己,不让大人担心!”

    不长的话,但只有这真心的承诺最让人安心。

    “你明白就好!”陆绎拥今夏入怀,那脸上的笑意如同拥了漫天星辰般的欣悦。

    接受了来自夫君的爱意和教育,乐得笑成一朵花的今夏忽地想起一些事情的事情,连忙从陆绎怀里起了来。

    “对了,大人,我有些事情要和你说。”

    “可以说,”陆绎的眼睛瞟向今夏手里的药膏,接着取过专门裁来包扎用的白棉布,“再上一层,包扎完,再说。”

    今夏见状把药膏递回他手里,笑意更深,“那大人你来!”

    正在温馨的时刻,响起了敲门声,门外是橘儿的声音,“少爷夫人,沈夫人来了,说是即刻要见夫人。”

    “小姨?”今夏疑惑了,“这算算也都快亥时了,怎么小姨还来了呢?”

    “我去看看。”

    起身走到了房门前,陆绎开了门正要出去府门接林菱,却见林菱已经站到了卧房的门口,神情并不好看。

    “小姨。”陆绎依着礼数对林菱作了个揖,可林菱丝毫没有驻足,直接略过他快步进了卧房。

    林菱一见了今夏的模样满眼都是心疼,仔细端详这她的伤处眼圈都红了,“今夏,受伤了怎么不请人叫小姨来看你,你知道我得了消息有多担心吗?”

    “我没事儿,就被掐了一下…”今夏听了林菱的话,现在更关心的反倒不是自己的伤口,“不是…姨您怎么知道我受伤了啊,我才回来。”

    “我怎么知道不重要,现在最重要的是你的伤要好好处理。”

    “姨,不用了,大人已经给我上了药”今夏手里握着小药罐子,笑意盈盈地看向站在床前的陆绎,眼里都是高兴的光,“我好多了!”

    林菱的目光跟着今夏的星星眼转移到陆绎的身上,脸上温柔心疼的表情已经烟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怒气与失望。

    “陆绎,迎亲的时候你如何承诺与我和今夏娘亲的?你说过,今夏嫁与你,你会保一生安乐,护她一世周全!可是今夏自遇见你她受了多少的伤痛辛苦,刀伤的那段时间历历在目!现在你们新婚才过一天,今夏又添新伤,你承诺的和乐平安作何解释?!”

    这番话措辞不见有多刺耳,可是林菱怒气不小,把话说得十分重,却让人听了觉得字字皆诛心。

    “姨,这不关大人…”

    “闭嘴!小姨是让陆绎说。”

    “今夏今日受伤是我这个夫君没有保护好她!”陆绎本是能言善辩的,但此刻没有辩解的心和旁的解释,很直接了当地承认是自己错误,“陆绎失责,请小姨训诫,自当改过。”

    “大人~”这下轮到今夏心疼自己的夫君了。

    “你认得到是快!”林菱知陆绎为人傲气自侍,质问之下见他没有解释搪塞,语气十分恳切,倒是消了大半的气,知道今夏舍不得,只能收了凌厉道,“罢了,今夏这样护着你,我也没什么好说的,只是日后不要再这般,叫我们这些长辈一而再再而三地担心了。”

    陆绎正打算拱手表示心意,林菱却冷不丁抛下另一句话,

    “今晚我就留在陆府了,”,”林菱的表情很是耐人寻味,“我亲自来照顾今夏吧,你可以去休息了。”

    “姨…你怎么不按常理出牌啊!”今夏脸上苦笑不得,心里一万个不愿意。

    平日里白天陆绎是锦衣卫,今夏在外大部分时间都得守着对待上司的规矩,不能与之过分亲近。今夜还想和大人好好诉诉衷肠呢,谁知道一向不凑这种热闹的小姨,竟也出来横插一脚。

    “你们两个的洞房花烛夜都被师兄安排得明明白白的,还说小姨不按常理出牌?”

    “丐叔,他安排的?”今夏有点怀疑自己的理解能力,可是看看林菱的表情不像开玩笑;再看看陆绎,陆绎一脸的无奈与尴尬,立刻明白了过来,整个人趴在了床上,不敢再去看谁的表情,“丢死人了~~”

    陆绎慢慢步出门去,抬头看朗月清风,脸上浮现自嘲的笑,把心里的那些失落悄悄压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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