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镇抚司偏堂
“大人,无极观一干人犯已经带到,请大人审讯。”
岑福从外头进来禀告,却发现陆家打发人来向大人传话。
见岑福进来了,陆绎挥手示意家里来传话的小厮回去复命。
“卷宗我昨晚已经看过,待会直接审,让提刑和仵作候命…”陆绎稍抬眼眸看了眼岑福,步下案台,“对了,岑寿呢?”
“哦,岑寿先押着人去提刑处了,等大人过去说话。”
陆绎正了正手腕上的剑袖,转瞬间目光已经冷冽了好几分,表情凝肃起来,气势逼人。
“走。”
提刑处阴冷潮湿,四面高墙上黏满了陈旧的血迹,幽暗的火把照的角落里架着的道人瑟瑟发抖。
“大人,这无极观的祸首赵玄策在川蜀那边的大狱里已经被用过刑了,要不是邹大人丁忧,他恐怕就会死在那边…”
这十几日岑寿被借调出司,但一直在川蜀那边跟着另一位佥事邹大人处理无极观私自圈养佃户并私藏火器的案子,本来是要查办清楚才归京的,谁知三日前邹大人母亲去世,邹家上奏了丁忧,这案子便盘回了北镇抚司,下旨交由陆绎接着办。
陆绎深知邹平方的手段,但是此刻看着赵玄策却稍稍皱眉,“乱弹琵琶都用了?”
“对,差点就死了,将养了好几日才缓过来…”
“邹大人还是一如既往,”陆绎上前拨开赵玄策胸膛的囚衣,看了一眼冷笑道,“但如此的酷刑人还不是没说实话!”
陆绎的音量陡然拔高,手如流电扼上了赵玄策的脖子,眼神相对寒气四起。
“我知道你的害怕都是装出来的,当然,我也知道你、真正、害怕的是什么?”
赵玄策的瞳孔瞬间放大,“你……”
陆绎立直起身躯,抹净手里的血,一字一顿道,“北镇抚司里的审讯,诛身,也诛心,但是你说出来,你想保住的便一定能保住!”
距离不是很远,但陆绎的声音在赵玄策耳朵里就如夜行鬼魅,勾人又充满杀气。
可是都装了这么久,也许可以再试一次……
“哈哈哈哈…不愧是前锦衣卫指挥使陆炳的儿子,只一眼便能…”赵玄策企图找回自己的平稳,可是陆绎不会给他这个机会。
在锦衣卫的几年时间,陆绎在审讯时早已能做到让全身浸满炼狱的味道。
“我不想听你的废话,我看过卷宗,如果你只是一介贫民,你又怎么会懂得制造火器?”陆绎猛地攥住赵玄策的右手食指,接着道,“我倒是要谢谢邹大人没把刑上到你的手指上来,留下了这样好的证据!”
言未了,陆绎手上稍一用劲,生生拧断了赵玄策的手指,他疼的倒吸了一口凉气。
手回握住绣春刀,陆绎继续说。
“你的食指虽然经常清洗,但是火药留下的痕迹是不会那么容易被洗掉的…”
“我看过你的脉案,一个男人,常年累月地吃牛膝这样活血通络的药材,你说我还能想到什么…”
“还有,我可以知道更多…但是我来查,你和你的人,”陆绎挑了挑眉,仿佛在看待宰的羔羊一般,”就没有什么用了…”
平稳而狠辣的语气,空气仿佛在那一停顿的瞬间凝结。
赵玄策不甘地瞪着眼前身穿飞鱼服,但是无奈,很明显他的已经神色无助而颓唐…
四周观审的锦衣卫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已经激动了起来。
良久,赵玄策重重地叹了口气。
“好!我说!”
“提刑!”陆绎在审讯案前坐下,一边的提刑应声出列。
“在,大人请吩咐…”
“笔录。”
“是…”
赵玄策终于把自己倒了个干净,陆绎听了几句觉得没有问题便再没有抬头看过他。
岑福和岑寿在一旁观看良久没有开口,但丝毫没有掩饰眼里的钦佩之色,直直地看向握着笔正挥毫的陆绎。
见大人如此仔细斟酌词句,岑福一边心里感叹自家少爷如此,一边忍不住想出言把工作揽过来。
“大人是要亲自整理这件案子的口供递上去吗?”
“这些事情一直都是你和岑寿办,怎么如今想躲了去?”
岑寿在一边看着快要石化的岑福一边庆幸自己没有多嘴。
“卑职不敢!只是看大人十分伤神,所以多嘴了。”岑福低首,心里一万个悔啊……
陆绎很快就停了笔,将手里的东西装进纸封封好,交给岑福,旁若无人地交代道,“请期书交给管家裱好绸面,好了带着管家和备好的东西到六扇门找我…”,说完便要出刑讯处。
这下不只是岑福,连旁边站着的其他锦衣卫们也是目瞪口呆。
“请期书?”
佥事大人居然在审讯的空档里,坐在血迹斑斑的刑讯处一本正经地写请期书!
还以为大人只是像表面那样冷酷严峻的男子,不想也有…
“岑寿,你随行。”陆绎刚跨出门又对岑福加了一句,“对了,记得换了身上的衣服再回去,血气重会熏着夫人…”。
……
哑口无言了!
“兄弟们,我还是第一次见大人这般,这夫人真的太有本事了…”
“等会儿…”
“连着仔细想想,大人今天审案很反常啊!”
“哦⊙?⊙!”
众人恍然大悟。
“所以大人这么着急一开始就采用把全部证据摆出来压制赵玄策的审讯…是为了省出时间去袁家定日子!?”
“大人不愧是大人!够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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