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去的徒弟黑化了

    顾南逐仓惶的直起身子，看着风霁的睡颜窒了一瞬，蓦地起身跑了出去。　　澄湛的月光落在身上，他撑着红樱树大口大口的喘着气，甚至觉得隔着一层胸腔的心都要生生跳出来似的。　　“我怎么敢……”　　他看着自己踩在脚下的影子，抬手打了自己一耳光。　　顾南逐觉得，心中像是有什么邪恶的念头在发酵着。自打从牧原回来，他便有些控制不住这些歪心了。　　师尊教他要和善待人，可自牧原回来之后，他却总是会不由自主的想那些不好的方面。　　就像之前那些赶来探望风霁的仙师，他却只想将那些人全都赶出去。　　顾南逐突然想起之前在牧原的时候，鬼王被拖入地下时说的那句话。　　你就是我，我……就是你。　　“我这是怎么了？”顾南逐看着自己的影子：“我……还是我么？”　　他死死地按着自己的心口，那层皮肉之下，像是有一只手紧紧的捏住了他的心脏，让他喘不过气来。他决不能……决不能让人知道自己的不对劲。　　房间里，风霁轻轻的摸了摸自己的额头。　　这孩子怎么回事儿？试温度都不能用手的么？　　受伤的人晚上多少会有些发热，需得人在身旁照看，这倒是不假。可她倒也没伤到动弹不得的地步，躺几日依旧是个能虎口拔须的好汉……　　算了，风霁心想，由他去吧。　　……　　一夜高睡，风霁醒的时候，顾南逐已经起身了。　　她撑着床坐起来，缓了缓自己尚有些痛感的肋骨。脖颈上之前被鬼王掐着的印子还有些疼，风霁摸了摸，没怎么在意。　　四季殿的结界被人在外打开了。　　风霁耳朵尖儿动了动，外头的脚步声一个沉稳一个轻佻，想是未子析和花百染来了，还有一个脚步声，却不知道是谁了。　　想必不是七曜山的人。　　没等他们走近，厨房的方向响起一声推门声，顾南逐出来的正是时候：“掌门师伯，花师伯来探望师尊么？”　　“她醒了么？”未子析问：“华清真人来特来瞧瞧她。”　　风霁闻声，连忙抬手抓了挂在一旁的披风搭在肩上，遮了遮脖子上的印子。没等顾南逐回绝，她先开口：“掌门师兄，我醒了。”　　她不大爱睡懒觉，每天到了时辰便醒了，但也不如顾南逐能起早。　　这个时辰……想必掌门师兄也是掐着时辰带人过来的。　　顾南逐走在前面，推开门侧身等三人进屋，又转身去给三人奉茶。这短短一两日，他见的人倒是比往日一年都要多。　　未等出门，未子析先将他拦了：“仙尊，这就是那个孩子。”　　顾南逐诧异的抬眼，却见一道澄澈的圣光洒在他的身上，顿时让他动弹不得。　　“师尊，这……”　　不好的预感漫上心头。他在开阳峰修习多年，也习了不少的法术，自然知晓华清仙尊施的是什么术。　　他最怕的就是这一刻，都说鬼王善诛心，若是真的被人发现了因为鬼王的缘故使他心中存恶，到时候师尊还会保他么？她那么痛恨鬼王，恨不得与之同归于尽。　　顾南逐慌乱的看向风霁。　　“别动。”风霁的声音倒是让她安心：“别怕，华清仙尊不会害你的。”　　他心中生了杂念的事不能叫任何人知晓！他确实贪生怕死，但未子析和花百染都说，而今是因为有他伴着，风霁的精神才好了些。就算是为了师尊，他也不能在现在被人瞧出不对劲儿来。　　风涯不在了，若是自己也不在了，师尊怎么办？　　顾南逐抿着下唇，尽力静下心来思索着，就算是被探出了什么也得想个妥善些的理由。　　然而，揣在怀中的那块阿瞒碎片竟突然滚烫了起来。　　隔着一层布料的残剑碎片就像是一块烙铁，生生烙在他的心口上，还闪着淡淡的金光。顾南逐忙伸手将碎片掏了出来，热度烫的他手指一抖，碎片“当啷”一声落在了地面上，　　圣光应声自他身周消散，碎片上的金光也渐渐暗淡了下来，不再烫的灼人了。　　顾南逐忙俯身将残剑碎片捡起，好生收了起来。　　“你揣的这是何物？怎么有点儿眼熟？”花百染压着顾南逐的腕子瞧了瞧：“好像是一截断剑。”　　“是阿瞒的碎片。”　　顾南逐垂眼：“我的剑在牧原断了，当时来不及收全，就随便捡了一块回来带在身上，”　　自剑池带出去的剑竟然断了？这还是古往今来第一遭。　　不过阿瞒确实不是什么太好的剑，虽在剑池中却也是多年无人问津的。若不是顾南逐将它拿出来，这柄剑还不知要在剑池中埋没多久呢。此番为护主而断，也不失为一段佳话。　　前后不到一炷香的功夫，顾南逐却心中狂跳。他面上似是波澜不惊，只是几人都没瞧见他垂在一侧的手臂都有些微微发抖。　　顾南逐连忙走到风霁的身边站着，这等时候，仿佛只有离风霁近一些他才能安心。　　未子析正同那仙尊寒暄，顾南逐小腿贴着床板，浸了汗的指尖冰凉。　　是阿瞒替他挡住了？　　好阿瞒，不枉他当属入剑池第一眼就看中了它。　　“这孩子资质不错，心思纯澈不说，小小年纪便有这般心智，日后能有大才。”华清仙尊捋了捋长须，缓缓道“牧原这些年来好不容易太平了一些，若是再有变动，怕是便难平的这么容易了。小少年，要么你同我走吧。跟着我修炼几年，若是真有麻烦就只能靠你们这些少年人了。”　　顾南逐只顾着想方才的感觉，此时有些心不在焉，被未子析喊了两声才蓦地惊醒过来。　　“南逐，你今天怎么了，好像有些心不在焉？”未子析问。　　顾南逐连忙摇头：“没什么，可能是之前在牧原有些吓到了。”　　他随口扯了个谎，皮笑肉不笑的向那位华清仙尊拱了一礼：“晚辈失礼了。”　　风霁坐在榻上想要起身，几人连忙让她不要拘礼，按着她靠了回去。　　她便只好捏了捏顾南逐的掌心：“方才华清仙尊问你，可愿去跟着他修行。华清仙尊是当世数一数二的圣人，教授武道自然是比我要强的，你愿意另拜新师么？”　　顾南逐：“？？？”　　事情来的太突然，他有点儿接受不了。　　当初刚来七曜山的时候，几位仙师都不愿收他，嫌他根骨不好。怎么此番从牧原出来了，他便成了个炙手可热的宝贝？还有化外仙尊愿意亲自来收他为弟子？　　他倒是想变强，这样才好保护风霁。　　只是这拜过师的人，如何还能拜新师？　　顾南逐嘴唇颤了颤：“我若是另拜新师，师尊怎么办？”　　“你若拜我，我自然会授你毕生所学，收你做关门弟子，你也自然是要同我走的。至于开阳峰这儿，你若是舍不得，日后也可回来瞧瞧。”　　“那我不走。”顾南逐坚定开口：“师尊待我好，我也不是忘恩负义之人，自然也不能有了更好的出路便放弃恩师。”　　花百染没忍住，拢着扇骨砸在掌心上：“好小子，说得好。”　　未子析凉凉的扫他一眼，花百染自觉失礼，讪讪的闭了嘴。　　华清真人犹不放弃：“你若拜我，出师便有尊位，更何况你在牧原里掀出来的那些动静，三界谁不高看你一眼？你这个年岁的孩子，哪个心中不是想着惩恶扬善的？你若想日后立足三界，拜谁不是一样？”　　“仙尊这话说的没错，只是我并非这种品行高尚之人。”顾南逐自暴自弃一般，什么都敢说：“惩恶扬善安定三界之类的话，我是从未想过的。我入牧原，也不过是因为担忧师尊，并非沽名钓誉，更不是想要借由这个契机另拜名师，我也更不会离开开阳峰。”　　风霁就知道他不会答应，此时悄悄伸手过去，捏了捏顾南逐的掌心。　　却不想，顾南逐竟一把拉住了她的手不放了。　　她抽了抽手，见顾南逐也没有放开的意思，又怕惊动掌门师兄几人，便也只好由他握着。　　少年人的掌心温热，令人安心。　　“阿霁，你是个顾全大局的，你且同他好好说说。”华清仙尊见劝不得顾南逐，便转去风霁面前开口：“玉不琢不成器，你最是知道牧原有多凶险。”　　“牧原确然凶险，但总不能逼着人去填阵。”　　风霁道：“我这孩子胆子小，我当初收他也不为让他扬名立万。既然他自己不愿，逼迫倒是更会生出惰性。仙尊，我这千年来从未求过什么，世间根骨好的孩子千千万万，你又何苦同我讨这一个。”　　花百染终于看不下去了。　　他抖手展开扇子，站到了顾南逐身前，陪着笑道：“我说仙尊，您德高望重，何必非要抢这一个弟子？强扭的瓜可不甜。这小子最是黏着风霁，你若是要走了也未必能比在七曜山好。”　　未子析瞪他一眼：“你少说两句。”　　“风霁难得有什么喜欢的，唯独打心眼儿里疼这孩子，您总不能说要就要了去。”花百染难得说话硬气：“这七曜山上下，您看上了那个弟子，就算是掌门师兄坐下的储玄清，只要他自己乐意，掌门师兄都不会眨眨眼睛的。但是这孩子，不行。你若是要走了，风霁身边可就真的没人了。”推荐阅读s:/s:/　　在顾南逐的这件事面前，七曜山几人倒是出人意料的团结一致。　　顾南逐感觉到他握着的那只手指尖一蜷。　　之前，他从未觉得自己会对师尊重要。他只是感念师尊的恩情，不敢多求其他。可而今花百染这话开口，却让他有些鼻尖儿发酸。　　师尊身边，就只他一个人。　　只要风霁不赶他，他是无论如何都不会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