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侄俩哭起来简直一模一样,呜呜呜,就跟拉二胡似的,哀怨凄恻。 季苒情绪失控,拽着季意的运动服领口,哭着摇晃质问:“你究竟是谁啊?你说啊,你说啊!……” 季意哭到打嗝,哪里还说得出一句完整的话。 沈刻:“……” 这可真是实打实的,一片凄风苦雨,悲惨世界。 伞是没法打了,沈刻索性丢开伞,拉季苒,“季苒!季苒,你别哭了。” 季苒:“呜呜呜呜……” 季意:“呜呜呜呜呜呜呜……你憋、嗝~憋欺负他!” 沈刻:“……” 沈刻将季苒拉起来,“你哭什么呀?”他让季苒来帮忙,季苒倒好,一起哭上了。 季苒抽噎着说:“我、我不知道……”他也觉得挺丢脸的,可他忍不住,季意一哭,他心就跟被刀插一样,绞着疼。 季苒擦干眼泪,季意也跟失忆似的不哭了,眼巴巴望着季苒与沈刻:“你们为什么不理我?” 沈刻张开双臂将季意像抱孩子那样抱起来,季意也乖乖抱着他,很有安全感的样子。沈刻在他耳边轻声问:“回去好不好?” 季意点头,“好哦,你背我。” 沈刻便背过身去,季意乐滋滋地趴在他背上,说:“好久没人背我了,小时候,只有我大哥背过我。” 季苒自觉捡起伞给他们打着,边走边问:“你还有大哥?” 季意转过脸看季苒,“大哥?!” 季苒:“……” 季意扁了嘴又要哭:“大哥……” “不许哭。”沈刻打断他。 “……”季意喉头一哽,眼睛发直,“奇怪,沈刻呢?” 季苒:“不背着你呢嘛。” 季意抱着沈刻脖子摇晃,“驾!驾驾!!” 沈刻:“呃!”差点被勒喘不过气来。 “别驾了!”季苒劝,“再驾沈刻就驾鹤归西了!” 季意犹不自知,屁股上下颠簸,还唱起了走调严重的歌:“我有一头小毛驴我从来也不骑~有一天我心血来潮,骑它去赶集~我手里拿着小皮鞭,我心里正得意……我的小皮鞭呢?” 季意揪住沈刻耳朵,“我的小皮鞭居然这么短!” 沈刻生无可恋。 季苒哭笑不得。 “骑驴”上下颠簸的后果就是,季意吐了。还是季苒发现的,季意忽然不唱歌了,嘴巴青蛙似的一鼓一鼓,赶紧提醒:“沈刻!他要吐了!” 沈刻甫一放下季意,季意便弯腰“哇”一声吐出来,啤酒和着中午的饭菜,一地酸烂,季苒走开一点,沈刻却毫不在意上前,手掌贴着季意背脊抚了抚。 季意望着呕吐物,嘴一扁,又哭了:“沈刻,我们的宝宝没了……流产了呜呜呜……” 沈刻:“……” 季苒:“……” 季意可怜巴巴看着沈刻,说:“对不起。” 沈刻只得说:“没事,以后还会怀上的。” 季苒:“……”这不是喝醉酒,这是秀恩爱吧? 总算到了宿舍,将季意放在椅子上坐着,沈刻找了套干净衣服给季苒,“去洗个澡吧。” 季苒不惯在公共澡堂洗澡,说:“我回家洗。” 沈刻也没勉强,“那我带他去洗了。” “嗯,去吧。不用管我,伞可以借我吗?” “拿去吧。” 沈刻又找了两套衣服,便带着季意去了澡堂。季苒换上干衣服,湿衣服打包,又从冰箱里取出带给廖句的“爱心便当”,等雨小点,便拿上伞出门回家。 他眼睛仍有些红,心情也似这阴雨天,脑海中不停回想着“邱鹿”的眼神、语气,以及那句“苒苒,我爱你”。 季苒蓦地停下脚步,眉宇间透着忧愁——他到底是谁? 这个钟点,天还没黑,学生澡堂里空无一人,正好方便了沈刻拖着一个醉鬼洗澡。 沈刻麻利地将季意衣服脱掉,季意咯咯笑:“干嘛呀?干嘛呀?”还以为跟他玩呢。 沈刻无奈:“洗澡。” 季意光着屁股就要跑,“哇!我喜欢洗澡!” 沈刻擒住他手臂,“别跑,小心滑倒。把拖鞋穿好。” 季意把脚塞进拖鞋里,脚指头不安分地动来动去,“还没好呀?我要洗澡,洗得香喷喷的。” “好,洗得香喷喷的。”沈刻趿拉着拖鞋带他进澡堂,放水。 花洒一喷下来,季意就叫:“又下雨了!” “没有。”沈刻说,等水温差不多了,他让季意站在花洒下。冲了片刻,季意眯着眼睛说:“好舒服啊,我想睡觉。” “还不能睡。”沈刻让他睁眼,“看,这是什么?” 季意睁眼,瞳仁晶亮:“肥皂!我最爱的肥皂!”伸手就要抢。 “……”沈刻没给,说,“我帮你打肥皂。” 季意的最爱居然是肥皂,沈刻无语中居然有一丝嫉妒,以至于给季意打肥皂时有点小气,季意不满:“泡泡一点也不多,肥皂再多打点。” 沈刻只好照办。但季意是谁,他可是洗一次澡就要打上七八遍肥皂,捡肥皂四五次的“肥皂达人”,沈刻这点肥皂用量,完全达不到他的标准。 季意抢肥皂:“我自己来。” 沈刻举高肥皂,“太滑了,我帮你。” “你都舍不得给我用,哼!” “……” 少年噘着嘴,唇瓣殷红水润,如同沾了水珠的玫瑰花瓣,诱人采撷。偏生眼睛雪亮,瞳仁漆黑,更衬得肌肤胜雪,白皙细腻。那一副稚气、傲气,诡谲地与艳丽完美融合,如同初至人间的精灵,根本不知道自己多么让人渴望。 沈刻喉结滚动,好一阵,刚要放下手臂,季意突然发现新大陆似的忘了肥皂,伸手在沈刻腋窝间一挠:“哈哈哈,挠你咯吱窝!好多毛毛呀!” 沈刻不怕痒,还是被逗笑了。他作势躲:“别闹。”季意笑了一阵,摸摸自己咯吱窝,光秃秃的,又不开心了:“我毛毛没了。” 沈刻给他打第三遍肥皂,“很快就会长回来的。” 季意垂着脑袋不置可否,很快,他“咦”了一声:“我下面还有毛毛呢。” “……嗯。” 季意笑起来:“我还是有毛毛的。你也有。” “嗯。”沈刻动作一顿,“你别看我了。” 季意就盯着沈刻的毛毛看,说:“真多呀,就像草丛一样。” “……” “咦?什么东西翘起来了?” “别摸!”沈刻嗓音低哑。 季意讪讪收回手,虽然醉了,不过大约也知道那东西不能轻易碰,否则就是玩火。 沈刻转过身去用另一个花洒的冷水冲了冲,等自制力回来,接着给季意洗。 季意不好意思去看沈刻,只好关注自身,又开始不满:“为什么你都不洗我的毛毛?你是不是嫌弃?” 沈刻:“……” 沈刻:“我没有。” 季意可怜兮兮地瞥他一眼,意思不言而喻:你就是嫌弃我,你都不帮我洗毛毛! 沈刻深呼吸,接受了这甜蜜的惩罚:“我帮你洗。”季意这才开心起来。 至于洗着洗着就起了反应,顺便互相解决了一下,季意就没什么印象了,反正他出来后浑身红得像煮熟的虾,表情懵懵懂懂,像是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不得了的事,又像没意识到。 沈刻呢,神清气爽,唇角是压都压不住的笑,给季意擦干身体,穿上睡衣,可谓是无微不至。毕竟憋了很久的邪火总算发泄出来了。 所以季意最终还是玩火了,这一遭总要走的。 季意像飘在云端,脚步虚软,沈刻牵着他手,他不说不闹跟着走,乖得不行。 进了宿舍,季意想一出是一出,又开始作妖,扒着自己大裤衩:“我不要穿这个,难看。” 大裤衩颜色浅灰,其实说不上难看,很普通,季意却认定了难看,在衣柜里一通乱翻,扒拉出一条纯黑内裤,说:“我要穿这个,好看。” 沈刻:“……这是我内裤,你内裤在这边衣柜,来。” 季意嘴一噘,“我就要穿这个。”说着就自顾自跑去床上换内裤,穿好了站起来一提,姿势就像内裤超人。 前面该遮的地方松松垮垮,后面的“留白”真的很白。沈刻看了哭笑不得:“你穿反了。” “没有!”季意拍了拍不那么鼓囊的小弟弟,“正好,你看,正好。” “……”沈刻无奈,“你说正好就正好吧。” 季意穿着不合身的内裤,往床上一躺,被子一裹,把自己卷成一个春卷,只露出一颗脑袋,脸颊绯红:“这样就不会掉下床了。” 说着转过脸,一脸“你快夸我”的表情。 季意这幅样子实在可爱,沈刻忍不住过去摸摸他脑袋,“你真聪明。” “嗯!”季意点头。 沈刻弯腰在他额上印下一吻,“睡吧,晚安。” 季意却眨着眼睛看他,过了会儿,春蚕般扭动起来,抽出胳膊抱住沈刻,嘴巴结结实实堵上沈刻的唇,吧唧亲了一口,得意笑道:“这才叫晚安吻。我们不是亲过嘛,这么快就忘了?小笨蛋。” 沈刻:“……” 沈刻完全愣住,猝不及防红了耳根。季意再次把自己卷成春卷,心满意足地闭上了眼睛。 撩人而不自知,说的就是季意了。 田田苗苗敲门,刚敲两声门就开了,沈刻食指抵在唇上,“嘘”了一声。俩助理往里面一瞧,明白过来,季意在睡觉。她们小声问:“他怎么这么早就睡了?” 沈刻没说季意喝酒,只说:“累了吧。” “赵导说,有几个镜头需要补一下,让你去。” 沈刻带上门出来,“我给他打电话,你们去吧。” 苗苗说:“邱鹿可以交给我照顾。” 沈刻没有答应,打通赵檐的电话后稍微说明一下情况,并道歉。他不去,赵檐也没办法,反而问道:“邱鹿是不是心情不好?” “嗯。很不好。”沈刻说。 赵檐叹气:“我也不想换他……” “当初是你们非要找他演的。”沈刻不由得带了点情绪,说完便自觉失言,捏了捏鼻梁,“抱歉……” 赵檐没了话,半晌说:“那你好好陪他。” 田田苗苗也没久待,说了两句便自觉离开。沈刻关上宿舍门,坐在床边看着季意发了会儿呆。拿起剧本开始看,看不进去,玩手机,给“春卷季意”拍了张照片,设为手机桌面。 这一觉季意没睡太久,两个小时后,他睁开了眼睛。 准确的说,他不是睡醒了,而是酒醒了。沈刻过了会儿才发现他醒来,摘下耳机,伸手试了下季意额头,还好不烫。 季意转着眼珠,动了动,“……被子怎么这么紧?” “这么快就醒了?”沈刻帮他松了松被子,“头疼不疼?饿不饿?” “不疼。”季意觉得自己可能天赋异禀,醉酒醒来头不疼,脑不热,下面还有种发泄后的清爽。 季意坐起来,出了被窝就发现不对劲了,低头看着前后穿反的内裤,双手啪的捂住屁股蛋子:“……” 这sie绝对不是他的。笔\趣\阁→\b\iq\u\g\etv\\』為您提供精彩\小說閱讀。 沈刻低笑:“是你自己要这么穿的。” 季意:“…………”啊啊啊丢脸死了!到底还做了什么丢脸的事?? 季意飞奔去找自己内裤,近乎粗暴与慌张地换上,差点跌倒。他努力回想,只想起沈刻打电话给他,然后沈刻来了,他拉沈刻一起坐下,之后发生了什么? 好像是让沈刻摸自己肚子,然后说:“告诉你一个秘密,我怀了你的宝宝。” 季意:“………………”我还是原地爆炸吧。 幸而后面的事他想不起来了,否则他得爆炸n次。 沈刻观察季意表情,季意则目光躲闪,假装什么也不记得,说:“我出去一趟。” 沈刻一愣,也没空怀春了,“去哪儿?我陪你。” 季意没说话,换好衣服打电话给夏知礼,问他们什么时候走,夏知礼说一个小时后上飞机,又问:“少爷你要来送行吗?”语气里掩不住一丝欣慰。 季意嗯了声挂断电话。那边夏知礼告知了邱旻这个好消息,邱旻不置可否。 “我去机场。”季意说,“外面雨停了吧?” “停了。”沈刻说,“我跟你一起去。” 季意想了想:“也好。” 沈刻还以为季意是想去找邱旻好好地谈一谈,他没想到的是,打车到了机场,进了头等舱休息室,季意见到邱旻的第一句话就是: “爸,对不起,我错了,我不该给你丢脸。我来就是告诉你,我不演了。” 季意妥协了。 不是作为人子,而是作为他自己。 就像多年前,大哥大嫂去世,他带着只有五岁的季苒,放弃了去留学,只上了一所普通大学。下决定的那天他烧毁了所有国外学校资料与录取通知书,未来的梦想被磨灭,人活着不止光风霁月,还有很多无可奈何。 他早就学会了妥协,即使重活了一次,还是不能任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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