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腰再下去一点。”
“你的动作再连贯一点。”
“不行，你的表情不对。”
……
郭京墨的声音响彻在排练厅里，看着眼前排练的状况，实在让她很不满意。
昨天上面又通知这个节目检查的时间提前，可是现在光舞蹈都才只排到一半，更别提唱的方面了。
时间紧，任务重，这群演员出现的状况也越来越多，郭京墨现在不免有些烦躁。
莫临一直在旁边看着进度，自然也注意到了郭京墨情绪的变化。
他走到郭京墨身前，递了一瓶水过去，安慰道：“京墨，不要着急，慢慢来。”
郭京墨接过水，点了点头，她也知道这种事情急不得，可能是一直在出问题，所以让她有点失控。
重新转过身面对着还在练习的众人，看她们现在状态实在不太好。索性先放她们去好好休息，下午再接着练。
郭京墨自己也去收拾了东西，准备趁午休的时候去看看张雷。
之前说好了要陪他去做手术，无奈剧院的工作又走不开就一直耽搁了。现在张雷在医院住院，她怎么也得去瞧瞧。
出了剧院门口，正想着怎么打个车过去，就被后来的莫临追上了。
“京墨，京墨。”
“莫临，你怎么也出来了？”
莫临走到人身前站定，温和说到：“你是要去哪儿吗？我送你。”
郭京墨不想占用人家的休息时间，忙推辞道：“不用了，我打个车过去就是了。”
“没事，我这大中午地也没什么事，待在这里也是无聊，还不如送你出去，顺便出去转转。”
见人这样说了，郭京墨也只能应下，“麻烦你了。”
“不麻烦，我们之间不用这么见外。”
上了车，郭京墨想先去一家老字号的店给张雷买一只烤鸭，住院这么久了，他肯定很想这个。
让莫临把车停在路边等了等，她自己飞快下去买了一只，又回到车上。
莫临刚刚听她说了是要去医院看病人，如今又见她提了一只不太适合病人吃的烤鸭回来，难免有些疑惑。
“京墨，不是要去医院探望病人吗，怎么买了一只烤鸭啊？”
“哦，他是脚受伤了，不碍事地。”
不但不碍事，说不定张雷看她带了一只烤鸭去，会高兴地从床上蹦起来。
猜想到一会儿张雷的表情，郭京墨有些忍俊不禁。
莫临看她露出笑意，自己心里也跟着明媚了几分，心里也不禁对郭京墨要去看的人有了几分好奇，状似不经意的问道。
“要去探望的人，对你很重要吧？”
“嗯，”郭京墨点点头，“我老舅对我很好。”
注意老舅这个称呼，莫临心下了然，他之前也专门了解过郭京墨身边的状况，知道她有一个叫张雷的小舅舅。
了解这人对他没有威胁性后，莫临随即笑意加深，又接着和郭京墨聊起了其他事。
车子开了好一会儿，才到了张雷住的医院。
郭京墨下车蹲下身和车子里的莫临说着话，“谢谢你了。”
“不用这么客气，外面风大快上去吧。”
“好。”
于是郭京墨这便转头进了医院，找到了张雷所在的病房，走了进去。
“老舅。”
正在病床上坐着玩手机的张雷，听声立刻抬起头，看到来人欣喜地绽开了一个笑容。
“二丫，你咋来了。”
郭京墨打量了下张雷目前的状况，见他脸色还不错，放下心来。
一边拿出烤鸭一边打趣回道，“这不是想着好久没看见我的辫儿哥哥了吗，我日思夜想的睡不着觉啊，就想来看看你。”
张雷显然不相信这份说辞，不过嘴角却还是止不住的上扬，“行吧行吧，你辫儿哥哥就原谅你这么久都没来看我啦。”
“好勒，谢谢辫儿哥哥。”郭京墨装乖地笑了笑，把手中刚包好的烤鸭递了过去。
“烤鸭，”张雷顿时眼睛都亮了几分，“你怎么知道我想吃这个。”
郭京墨在床边的凳子上坐了下来，手中仍然不停包烤鸭的动作，“我还不知道你喜欢这口吗，快吃吧，我买了一整只呢。”
张雷咬了一大口烤鸭，笑得满足，“还是姆们二丫知道心疼老舅。”
看着张雷开心，郭京墨心里的烦闷也被冲散了几分。左右看了看，见病房只有张雷一个人，问道。
“其他人呢？”
张雷左右手各拿了一卷烤鸭，嘴巴里塞得鼓鼓地，含糊不清的回道，“九涵刚走去办事了，你九郎哥刚出去洗水果了。”
见张雷吃得急，郭京墨忙又倒了一杯水递给他，嗔怪道：“老舅你吃这么快干嘛，我又不和你抢。”
张雷喝了一口水，觉得缓过气儿来，悄咪咪小声说到：“我是怕你九郎哥回来和我抢。”
“诶诶诶，我可听见了啊。”
两人抬头，杨九郎正端着一盘葡萄走了进来，看着病床上吃烤鸭吃得正香的某人。
说到：“我这儿刚出去一会儿，你就造我的谣啊？”
张雷咬了一口烤鸭，孩子气地冲杨九郎龇牙咧嘴，“怎么样，怎么样，就造就造。”
说完，孩子气儿的吐了吐舌头。
那模样，看得杨九郎是半点办法也没有，随着张雷说到：“行吧，你造吧造吧。”
听了这话，张雷顿时又开心地笑成了一朵花儿，主动拿了一卷烤鸭递给杨九郎吃。
郭京墨看着这两人也跟着乐了，不愧是社里的模范夫妻啊。
张雷在台下其实是个话少的人，相反，杨九郎在台下其实还要活泼一点，私下很多都是杨九郎逗张雷开心。这下看到张雷露出孩子气儿的一面，也是挺难得。
郭京墨又坐在医院里和两个人聊了好一会儿天，心情也好了不少。
看了眼时间也不早了，便开口要走。
“老舅，九郎哥，我下午还要排节目，我就先走了。”
“行，你自己小心点啊。翔子，你送送二丫。”
“走吧，丫头，我送送你。”
两人刚出了病房门，郭京墨便说到，“九郎哥，就送这儿吧，我自己下去，老舅身边也不好离人。”
杨九郎知道郭京墨也是担心张雷，也没回绝，“行，丫头，自己小心点啊。”
“好。”
说完，郭京墨转身欲走。
“丫头。”
听杨九郎又喊住她，郭京墨转过身来看着人。
“怎么了九郎哥？”
“丫头，是不是最近工作上不顺心啊。”杨九郎面露关切，继续说道。“刚刚你老舅啊，也是故意逗你乐呢，我都看出来了。”
“是不是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啊，和九郎哥说说，我给你出出主意。”
听完话，郭京墨眼眶不禁有点湿润，原来老舅早就看出来她不开心了，还变着法子哄她高兴。自己也真是地，带着情绪来看病人，还让一个病人为她担心。
看着眼前关心她的杨九郎，笑了笑，宽慰道：“九郎哥，我没事儿，就是剧院里排节目进度慢了点，有些烦。没什么事，你和老舅别为我操心了，我能处理好的。”
听完，杨九郎也放下了心，“成，有什么事儿就和九郎哥说，九郎哥要是能帮得上你的，一定不含糊。”
“好。”
……
出了医院，郭京墨心情好了不少，有这样一群人关心着她，还有什么事好烦扰地。
站在街边，正准备抬手招呼出租车，一辆黑色的汽车就停在了郭京墨面前。
车子摇下车窗，露出一张熟悉的脸。
“莫临。”
“京墨。”
“你怎么还在这儿啊，”郭京墨看着人问道，“你该不会在这儿一直等着吧？”
闻言，莫临笑了笑，“怕你出来不好坐车，我反正也没事，就等着你了。”
听完话，郭京墨心里对莫临的好感顿时又增加了几分，也是一个体贴的人了。
上了莫临的车，两人又回到了剧院继续排练。
可惜下午的排练依旧让郭京墨很是失望，一个动作反复说了多次，还是改不了。
次数多了，她实在是控制不了地发了一通火。
“你们跳的这是什么？一个动作反反复复说了无数次，同样的错误一犯再犯，你们是智商不够还是根本听不懂我说话？”
“自己好好想想吧！”
扔下了这句话，郭京墨拉开大门走了出去，她需要好好冷静一下。
走到走廊的窗户边，吹了一阵冷风，这才把心里火气吹走了几分。
郭京墨身后排练室的大门再次被拉开，莫临不放心地跟了出来。
“京墨。”
郭京墨听出了莫临的声音，也没回头，看着窗户外面的大厦高楼，问道。
“莫临，我是不是脾气差了些？”
“没有，你已经很好了。”
郭京墨的脾气已经算是好的了，一个动作仔仔细细的帮着扣了十几遍都毫无怨言，换作是他，可能会直接把这样的舞蹈演员撤了。
听完，郭京墨没回话，依旧看着窗外沉默。
身后的莫临还想说些什么，却被主任喊走了去商量事情。
走廊上只剩下了郭京墨一个人，又过了好一会儿，郭京墨觉得平复好了心情，决定重新回到排练厅继续。
走到门口，刚准备拉门，就听到里面传来一阵嬉笑。
“你们说，那个郭京墨是不是派头太大了点？”
“哪儿大了，人家当年可是盛极一时的人，就算现在退了，也总比咱们这些小演员强吧。”
“你也说了是当年了，现在沦落到当一个指导，还真把自己当盘菜了？”
“就是就是，你们看看她刚才，啧啧啧。”
“骂我们骂得这么厉害，有本事她自己上啊。”
“哟，你这不是为难人家嘛？”
“哦，我忘了，她腿废了，跳不了了。”
“哈哈哈哈哈”
……
门内的嘲讽声，一阵又一阵悉数钻进了郭京墨的耳朵。
绕是听过了无数讥讽嘲笑的郭京墨，此刻也不由得心生难过，眼神悲戚，握住门把的手一紧再紧。
赵皖从另一边走廊走过来，看到郭京墨站在门口也不进去，喊她一声也不回应。
疑惑地走了过去，站到门口，还没等她开口问郭京墨发生了什么事，就听到里面传来的一阵嘲讽讥笑。
赵皖是个暴脾气，当即踹开门走了进去。
“砰！”
大门被踢到墙上，砸出响声。
里面议论的人都被吓着了，纷纷停下来，怯怯看着来人。
赵皖气势全开，拿目光扫了一眼排练厅的所有人，沉下脸来。
“刚才，都是哪些在说话？”
“全都给我站出来！！”
……
赵皖在排练厅发了好一通火，把里面的人通通都骂了一遍，要不是怕生出事端让郭京墨不好做，她都想直接把每个人都拖出来打一顿。
等她出了门，想找郭京墨的时候，走廊里再无一个人影。
赵皖急得不行，怕郭京墨被气着了做什么傻事，赶紧把四周翻了一个底儿朝天。
最后，才终于在一个楼梯口找到了人。
郭京墨坐在楼梯台阶上，把脑袋埋在双手臂弯里。
赵皖走过去在郭京墨身边坐下，看着郭京墨难过她也不好受。
“大宝，你别难过了，我刚刚替你好好收拾了那群人，她们以后决定不敢乱说话了。”
“大宝，没什么大不了的，我一会儿请你吃京天红的炸糕好不好，你不是最喜欢吃那个了吗？”
赵皖自己也不会哄人，现在看着郭京墨也不说话，她心里急得不行。
“大宝，你说说话好不好。”
“大宝。”
郭京墨把头抬起来，眼眶通红，眼泪水不要钱地流着。
看着赵皖，声音沙哑地问道：“皖皖，我是不是很没用啊。”
赵皖心疼地把郭京墨揽到自己肩上靠着，“大宝，你是我见过最坚强的女孩儿了。”
当年因为腿伤退了舞蹈这个圈子，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专业重新学习，这些年郭京墨吃的苦她都一一看在眼里。
“是吗？”
郭京墨靠在赵皖肩膀上这样问着自己。
她真地坚强吗？要是她真地足够坚强的话，为什么还会在听到别人提她腿伤的时候难过呢？
要是，要是她的腿没废就好了。
要是她能重新跳舞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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