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看到赵嘉泽的那一瞬间,安仪宁有一种转身爬上马车回府的冲动。
但显然这么做并不合适,对于赵嘉泽的问候,安仪宁只是出于礼貌微微笑了一下,并不准备说话。
“这一次可带足了银两?”赵嘉泽知道只有说起这个,小姑娘才不会想跑。
果不其然,安仪宁楞了一下,随后立马点头,态度明显比之前热络了一些,“带足了!”
那天回家之后,安仪宁就准备好了一千两银票放在钱袋中,就怕哪次出门碰到赵嘉泽没能还钱,这一次突然碰到了,安仪宁一时没想起来,此时见对方提起,赶紧吩咐翠衣将银两拿出来。
翠衣恭敬的拿着银两,捧着递到赵嘉泽的跟前。
赵嘉泽思考着要是让小姑娘亲自递给自己,会不会直接把这小姑娘气哭?
不对,这小姑娘脾气那么倔,气哭不至于,怕是会多瞪他几眼。
挥了挥手,示意身边的小厮收下银票,赵嘉泽看了安仪宁一眼,又问,“安小姐,这次上街,是来买香囊的吗?”
安仪宁惊讶的抬起头,“你怎么……”
她什么都没说,又提前下了马车,街边一排的商铺,对方怎知她来买什么?
赵嘉泽知道自己猜测了,对方一身桂花香,腰部却没挂着香囊,而就他所知,附近正好有一家卖香囊的店铺比较出名,安仪宁过来的目的也就很明显了。
“安小姐可是要做桂花香囊?”赵嘉泽并不解释自己是怎么猜到,只是又问了一句。
“是。”安仪宁觉得这也不是什么大事,既然对方猜中了,索性就大大方方承认,“就不打扰您忙了,翠衣,我们走。”
招呼了翠衣一声,安仪宁转身就准备走。
“安小姐,要是没记错的话,你似乎还欠了我一个小小的人情。”赵嘉泽见安仪宁这么着急要走,偏偏不愿意如了这个小姑娘的意愿,他慢慢悠悠的开口又说了这么一句。
安仪宁的性子他虽然还没摸清,但是他知道,这小姑娘是个有恩必报的性子,他也正好可以以此小小的“要挟”一波。
赵嘉泽也没弄清楚自己的想法,不过重活一次,他自然要过得更加肆意潇洒才是,想不清的事情索性就不去想,随心而动。
“是。”安仪宁脚步停下,咬了咬唇,回答道,“上次斗鸡之事,还欠了你一个人情。”
一千两只是还了斗鸡的钱,但对方从斗鸡中救了自己一次的恩情,确实没有还清。
只是她也没想到,赵嘉泽竟然会主动提起。
“我这人不喜欢欠别人人情,更不喜欢别人欠我人情。”赵嘉泽盯着安仪宁,“既然遇见了,那不如把欠我的人情先还了?”
“不知该如何还?”安仪宁深呼吸一口气,告诉自己要冷静,只要还清了人情就好。
“哎呀,我的香囊好像坏了。”这个时候,赵嘉泽将自己腰间系着的香囊拿起来颠了颠,然后暗中一个使劲,本来完好无损的香囊就那么破了一个口子,他故意说道,“最近桂花开得正香,要是有人送我一个桂花香囊就好了。”
这可以说目的非常的明显了。
“这不妥当。”安仪宁咬了咬牙,提醒对方,“私相授受不合规矩礼法。”
“也对。”赵嘉泽点了点头,然后将手中的香囊往安仪宁那边丢了过去,安仪宁下意识的接住。
“那就麻烦安小姐把我这个香囊补一补,就当做是还我的人情好了。”赵嘉泽不给安仪宁反对的机会,“这么一个小小的要求,安小姐不会再拒绝我吧。”
安仪宁从来都不知道赵嘉泽竟然是如此难缠的一个人物。
不过想想也对,对方要是性子单纯的话,后来又怎么会爬到那么高的位置?
一味地拒绝,免不得让对方心生厌恶,要是后期给自家使绊子就不好了。
“行。”安仪宁咬牙答应了下来,“没别的事情,小女就先告辞了。”
她不想在给对方说话的机会,免得又被对方给套路,说完这话,转身就着急忙忙的走了,这一次不管赵嘉泽再说什么,她都不会再停下来了。
“小姐……”翠衣着急忙忙的跟了上去,“这香囊……咱们不应该接的。”
赵嘉泽的香囊现在到了安仪宁的手中,这在翠衣看来完全就是一个惊天的大麻烦。
“不然怎么办?”安仪宁也很无奈,“继续在这大街上跟对方争辩吗?”
翠衣呐呐说不出话来。
“反正是欠了对方人情,当时瞒住了府里,这一次自然也不好告知家中知道。”安仪宁不放心的叮嘱道,“翠衣,你可不要说漏嘴了。”
“是。”翠衣也知道事情到了这一步,确实没有其他办法,只期望这一次事情过后,她家小姐跟那赵家五爷再也不要有任何交往才是。
两人也没有了挑选香囊的心思,随意的买了一些,付了钱就急匆匆的回了府。
上午采摘的新鲜桂花还需要风干几天才能够装入香囊,安仪宁看着这桂花,只觉得头疼。
赵嘉泽的话在她的脑海中回响。
“要是有人送我一个桂花香囊就好了。”
似乎……也不是不可以?
真计较起来,这赵嘉泽可是救了她好几次的恩人,对方这么一点小小的要求,如果都不能满足的话,她不免有些太过于不近人情。
想到这里,安仪宁咬咬牙,又将赵嘉泽的香囊找了出来。
这是一个藏青色的香囊,上面绣着祥图案,样式简单大方,倒是跟安仪宁去铺子里买的香囊有点相似,唯一的区别就是手中这个香囊的布料更好一些罢了。
如果放在一起,乍一看,似乎也看不出什么不妥当之处来。
安仪宁最终做了决定,她拿起绣剪,沿着香囊的边缘将其裁剪开,然后把里面原来的干花都倒了出来。
随后安仪宁招来了翠衣,将香囊递给对方道,“翠衣,你去将这个香囊清洗一下。”
“小姐……这不是?”翠衣一眼就认出这个香囊是赵嘉泽的。
她本来准备将缝补香囊的事儿接过去,可是没想到回府之后小姐并没有将这个香囊拿出来,翠衣还以为小姐是不准备处理了,没想到这会竟然亲自……
“你偷偷去洗了,切莫让别人看见。”安仪宁硬着头皮继续吩咐,事已至此,没有回头之路,索性满足赵嘉泽那愿望。
“是。”翠衣只是个丫鬟,到底不好再说什么,只能找机会偷偷将那香囊清洗晾晒了,过了两天才拿来重新还给安仪宁。
安仪宁一边往香囊里塞干桂花,一边默念“惹不起忍一忍”。
装完了干桂花,安仪宁又穿针引线,熟练的将香囊重新缝合,至于之前撕裂之处,则是用相同的绣线又添了几朵祥上去,技艺娴熟,完美的遮掩住了缝补痕迹。
翠衣在一旁看的目瞪口呆,“小姐……你的绣工……”
她跟在安仪宁身边也有一段时间了,自然知道她将女红的练习活全被推给安仪柔这件事情。
“偷偷练的。”安仪宁动作一顿,随口敷衍的回了一句,然后打了一个结,拿起剪刀将绣线剪断。
翠衣对安仪宁佩服的五体投地,见安仪宁修补好了香囊,于是主动提议道,“小姐,这个香囊,要不还是交给我保管吧。”
这到底是外男之物,放在小姐身边,翠衣总觉得自己太过于不称职。
“算了。”安仪宁想了想,还是没有把香囊给翠衣,这东西到底是赵嘉泽的,对方身份特殊,要是一个地方做的不对又引起对方不满继续折腾她就不好了。
安仪宁将香囊给收了起来,准备下次出门给赵嘉泽。
她算是认清了,出门碰到赵嘉泽这种事情躲不过,也不知道怎么躲,唯一能做的,就是尽量减少出门的次数。
中秋这一天终于到了。
这一日府里格外的热闹,两家人早早的一起吃完了晚饭,孙氏做主给家里有亲人在本地的下人们也放了假让其好回家团圆。
至于定远侯则需要进宫当差,早早就离开了家。
“娘,什么时候出发去望月楼?”安昱绮已经有些坐不住了,好几次询问孙氏。
“这就出发了!”孙氏牵着安昱绮的手,“走,我们去看看姐姐准备好了没有。”
“娘,准备好啦!”安仪宁轻快的声音从门外传来,中秋佳节,一家子一起登上望月楼赏月是每年的传统,今年自然也不例外。
刚刚在收拾的时候,安仪宁鬼使神差的将赵嘉泽的香囊放在了怀中,明明只是一个死物,但安仪宁此时却觉得那东西隐隐在发烫。
她不敢去多想那香囊,只是扶住孙氏的胳膊,“娘,我们出发吧!”
“你堂姐呢?”孙氏又问。
“应该就到了。”安仪宁自然不会主动去关心安仪柔的动静,随口说了一句。
不过确实也没说错,安仪柔和李氏已经收拾妥当,难得的是这一次安昱舟也跟着一起,至于安茂林自然不会参加这种活动。
人员都到齐了,一家子做上马车,浩浩荡荡的往望月楼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