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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心杀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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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2章 心中执念个个都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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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比起北地的轻松而言,长生大帝苏醒之后的南极确实是气氛比较压抑。

    自那日南极长生大帝从榆莲手里拿了一面可以溯回往事的镜子之后,便一直对着镜中循环往复播放的情景一直发呆。

    他知道为什么玄元要这么决绝果断地抹去魔莲脑海中关于自己的记忆。是因为画室里的那幅画。可是,玄元跟在他身边的时候魇神早已陷入沉睡了。他会把魔莲错认成画中人也是可以理解的。

    几日后,南极长生大帝与西方极乐佛祖一同前去拜访北地星辰魇神。所有的事情都该有个了结了。

    “拜见北地星辰魇神。”长生帝与极乐佛一同行礼。

    “不必如此拘束,你我都是同一仙阶,无须如此。”魇神正襟危坐在星辰殿的主位上,还确实有些不习惯。

    “多谢魇神。”两位天神入座。极乐佛便率先开口,“魇神沉睡多年,如今终于得以醒来,真是可喜可贺啊。”

    “惭愧惭愧,一睡便是万年,不过是在梦中蹉跎了时间罢了。倒是两位天神少年有为,年纪轻轻便掌管一方之地,才是值得敬佩。”魇神心中无奈,这般打太极下去,要到什么时候才能完啊。

    “小神还是第一次瞧见魇神的真容,魇神与我座下昔日的一位弟子倒是长得颇像。”极乐佛好奇地打趣着魇神,眼光还不断地在一旁肃坐的长生帝身上打量。连他都猜到了的事情,长生应该不至于没有感觉吧?

    魇神皮笑肉不笑地应付了两下,“呵呵,是吗?”

    从前在你座下的时候怎么不见你这么多话啊?心知肚明的事情就不要说出来了好吗?心照不宣,安安静静地做个美男子不好吗?

    “那可真是有缘,指不定又是哪个不知名的失散多年的亲姐妹呢。”

    魇神开了个无聊的冷笑话,极乐佛却是不敢乱接话的。

    上任魇神的事在天界闹得是沸沸扬扬,那一代的人多少都知道一点儿。极乐佛只好陪着笑,赶紧转移了这个话题。

    两个人闲扯半天也没扯出个什么所以然来,但凡极乐佛有些什么想套出魇神的底的话,都被她几句软钉子给顶了回去。

    看来这魇神的脾气还真是如传闻一般不好惹,与魔莲那可是千差万别,长相虽是一样,性子完全是两个不同。

    而长生帝更是从入门起除去那句拜言就一直保持着沉默。眼看场面一度要陷入尴尬,极乐佛都有些坐不住了。

    这时候门外传来一阵喧闹声。

    魇神皱皱眉,“漆蓝,何事喧哗?”

    辅位星君漆蓝从门外走进来,行礼,“回天神,是小仙为两位天神准备的膳食被一尾鲤鱼精给偷吃了。”

    “偷吃了多少补上就是,何必如此吵闹?”不过是小事,怎么会漆蓝都没有控制住场面?

    “这,有仙侍发现鲤鱼精偷食想阻止,谁知两人打起来了,所有的东西都被打翻了,就连……”漆蓝吞吞吐吐,犹疑着。

    “说!”魇神最是不喜欢别人说话说一半留一半的。

    “连备好的朝日露也给打翻了。”

    “什么?”

    魇神这下想死的心都有了。撑住椅子的把手,强制自己深呼吸,不要失了仪态。

    这朝日露可是她好不容易才从遥仙那个吝啬鬼那里顺来的。自己都舍不得喝,若非是大场面,才舍不得拿出来撑场面呢。

    更何况这天上谁不知道魇神是个抠门鬼,在北地的宴席之上朝日露是只能看只能闻不能喝的。

    朝日露这酒讲求机缘,采取当日清晨的露珠在每年阳气最盛的那一刻钟之内吸取天地精华,酿造而成。入口唇齿留香久久不散。让人回味无穷。

    而且每次酿造都只有那么一小瓶,两口就喝光了。更何况就连遥仙也不能保证每年都能酿造成功,量就更是少之又少。

    上次从遥仙那儿顺来这么一小瓶还被训斥了好一顿。这小鲤鱼就这么给自己打倒了。

    外边的酒香渐渐飘散到了殿内,一时间星辰殿内环绕着朝日露的醇香。魇神闻着这味道,真是要被气得心肌梗塞了。手臂上青筋暴起,可见其之愤怒。

    而长生帝听见汇报之后,才从自己的思绪中醒过来,连忙站起来告罪,“多有得罪,这尾鲤鱼精是小神带来的。自幼调皮贪吃,许是到了魇神的府上,被这北地的美食馋得没了规矩,一时间犯下如此大错,还请魇神恕罪。我愿替她承担所有的责罚。”

    魇神气得嘴角都在抖,话说的好听,你倒是管好你的人啊!

    朝日露都没了,你现在放这些屁还有什么鬼用!你是能替我从遥仙那儿偷来朝日露,还是能在我顺来朝日露之后替我挨他的训!什么都做不到,还在这里说说说,说个屁!

    魇神在心里早就骂了那条鲤鱼精和眼前的长生帝一万遍。真是千刀万剐都不足以解心头之恨!

    可是面上,魇神却只能是掐着自己的大腿,强行表情管理,扯出一抹微笑,降低音量,“没事,不就是一瓶朝日露吗?我到时候再上遥仙那儿要一瓶就是了。”

    这偷鸡摸狗的事儿她都上万年没干了,如今是又要操起老本行了啊。看来得趁着最近遥仙术法有失赶紧去顺两瓶,不然等他法力恢复了,自己打又打不过,梦魇术对他又没用,到时候就真的是呕血了。

    挥挥手,漆蓝便先下去了。

    “多谢魇神宽恕。小神之后定会严加管教手下的人。”长生帝心中很不是滋味。在她面前失了面子,对他来说无疑是处以极刑。

    这边极乐佛也站起来了,“看来是今日无缘,我等就不便在此久留了。此次前来,一来是魇神苏醒,我等新上任,前来拜访。二是方才听闻魇神提到遥仙,我等近日观察主星之时,却无意中发现东陵昭日遥仙所辖主星在顷刻之间遭受大创,消失在了东陵上空,随后虽然恢复了却仍旧是时隐时现,便想前同魇神一同去一探究竟。”

    魇神也冷静了许多,她就说,若只是看个苏醒的上神,用不着这么大的阵仗,以后有机会再见就是了。

    何必两位天神同时到访,而且长生帝自己才刚渡劫成功不久,正是需要休养的时候,作何要这么急匆匆地就赶来拜访,原来也是担心东陵主星动荡的情况。

    “两位不必担心了,遥仙那儿我已经去拜访过了。前几日遥仙因一些私事,身体遭受了重创,这才导致主星跟着受影响。近日正是在闭关休养中,主星也逐渐稳定下来。想来这些天也不太方便接见二位。”魇神找着借口想把这两个人打发走,希望这两位识相,不要再对此事纠缠下去了。

    毕竟遥仙是她哥哥,要是那些事情被抖到台面上来说,遥仙还真是不好收场。

    极乐佛一听这话便知道这其中有许多说不清道不明的事儿,不过既然魇神不想他们查下去,那他也懒得管。倒也识相,“既然魇神都说了没事,那我等也就不操心了。”

    刨根问底可不是什么好习惯,毕竟谁还没点儿见不得人的事了。面上不伤着谁,过得去就是了。更何况许多东西连起来猜一猜便也就八九不离十了。

    而极乐佛的目的只是不希望主星出什么事儿,至于遥仙究竟如何,说句难听的,那与他无关。

    “如此我等也就告辞了。”极乐佛准备离开,一看长生帝这副模样便知道他还有事,很识趣地就自己先走了。

    魇神瞧着极乐佛都走了,长生帝却还不动走到他面前,“怎么?长生帝可是还有什么事?”

    长生帝看着眼前的女子,自信骄傲还霸道,和过去一模一样,即便是沉睡万年也没有磨去她的棱角。也是如此才配得上这唯一的女天神的位子。

    他第一次见她的时候,是在群仙会上,那个时候她才刚刚当上天神不久,在众仙聚集的场面上就敢放肆地说出自己的主张——主战。丝毫不给那些比她年长的主和派一点面子。

    一副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模样,为了自己的观点据理力争,舌战群儒,毫不退缩。浑身上下都充满了活力和斗志。把那些反对的人气得是吹胡子瞪眼的。

    那个时候他还只是上任长生帝身旁的一个小仙侍,还没有那么大的胆子敢直视天神。

    可是当时的长生帝却是摸着胡须,笑意盈盈地说:“这女娃娃比她那个想做不敢做,有贼心没贼胆的父亲要强多了。有魄力,比遥仙的儿子狠多了,是个担当得起魇神的好苗子。”

    他这才敢趁人不注意,瞧瞧抬头看她一眼,只是这一眼就是万年,从此便生出了执念。

    后来长生帝传位给他的时候是这么说的:“泗无啊,你是我见过最没有执念的人。这长生大帝一位,守的便是天地的长生。世间变幻,沧海桑田都与你无关。这个位子最需要的就是无情无心的人。你掌控天地长生,在这个位子上,所有的人都只能陪你走一段路。你活千年万年,却无法留下任何一个你想要的人或者是东西。所有的孤寂和离别都留给了自己。”

    “作为长生帝最不能有的就是执念。一旦执念起,便有祸事生。你可明白?”

    “弟子明白。”

    那时他接下长生帝之位,他也以为此后的千万年间便是自己孤身一人。那个给了他执念的人已经沉睡了,他的执念也不在了。

    无情无心执念灭,执长生位,掌天下长生便是他往后所有的生活。

    可是,他没有想到他会遇见魔莲,也没有料到一场渡劫会把过去那些埋藏在他心底的执念都牵扯出来。

    “一旦执念起,便有祸事生。”老长生帝的告诫果然没有错。

    长生帝痴看着眼前人,沉默半响,最后吐出了三个字:“对不起。”若不是我生了执念,便不会把你拉入我的劫难中去,受这裂魂痛、十世轮回苦、百年囚困刑、神魂散尽伤。

    这桩桩件件皆由我的执念起,未曾想却连累了你。

    魇神看着长生帝心中颇有些不解,再仔细回想一下自己的轮回转世魔莲的一生便了然了。若她是魔莲,那这三个字是受得起的,可是她不是。

    “你无须道歉,因为我不是魔莲。”魇神直视他的眼睛,丝毫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好意思,不过是又一个有情人罢了。

    魇神再重申一遍:“我不是魔莲。魔莲确实是我的转世,也确实是因为想助你渡劫成功才下凡然后受尽磨难的。可是,长生帝,我与她除去容貌相像之外,无论是性格脾气,处事作风,身份地位无一处相同。我不过是一个有着她所经历过的所有事情的记忆之人而已。你和她之间的那些事对于我来说就像是看一个陌生的故事一样,除此之外,别无它感。我没有办法对你们的那些事感同身受,自然也理解不了你现在的心情。”

    “但是,同为四大天神,你我位列同一仙阶,我有必要提醒你一句。”

    “你既然已经渡劫成功了,就应该把过去的那些事情放下。她对你来说也不过是一段过往的回忆。你掌天地长生,应该比任何人都更明白没有人能与你相抗永恒。一场劫数如梦一场,而她不过是你的劫数中的一个小插曲,连一点儿涟漪都翻不起。人都没了,除去你,又还会有几个人知道,几个人记得,几个人挂念呢?”

    魇神转身往门口走了两步,与长生帝错开身,“长生帝若是心中有愧,觉得向她道歉心里会好受些,那这句对不起我便代她收下了。只是长生帝不要忘了,一念起,执念生,一念灭,执念亡。当断不断,必受其乱。你是一方之主,若是因心中执念毁了修行,不仅害人还害己,不值当。”

    她走到殿门口,看着漆蓝控制住一个女子,红衣片片,神情倨傲,是个天真未经事的。知是那鲤鱼精,向身后问道:“那鲤鱼精是因她的缘故才带回来的吧?”

    “是。”

    魇神笑了,“既然带回来了便好好教养着,能留下个念想已经很不容易了。再沉迷于过去忽略了眼前人,对谁都没有好处。”

    说完就走了,一袭白衣飘飘,身上点缀着星辰,流光随星辰强弱变化,今日星辰不错,衣服也更光彩夺人。

    长生帝一个人留在殿内,脑海中突然想起他刚醒来不久见到玄冥幽帝的时,玄冥说过的一句话,“于你而言不过是渡了一场劫,可她却是真的魂飞魄散。”

    长生帝此刻才真的认识到,她是真的魂飞魄散了。纵然魇神与她有着同样的面容,可她终究不是她。

    自此世间再无魔莲,若是有朝一日,他也羽化了,怕是她连存活在记忆中都不能了。

    而魇神打发走长生帝之后,自己的心情也不是很好。

    话是说得很好听,她跟魔莲不是同一个人。可是,她毕竟有着她所有的记忆。魔莲就像是从前那个怯懦的她一样,受了伤,遭了算计,什么都不敢做,也不愿做,只会自己躲起来偷偷地舔伤口。

    而她早几百年就不这么做了,她从别人那儿受的伤就要从别人那儿原价讨回来,甚至是十倍百倍地讨回来。

    魇神被这事儿坏了心情,又想起自己死得不明不白的朝日露更是心中一阵憋屈。正要去找漆蓝,突然想起自己还忘记了一件大事。

    “真是忙糊涂了,怎么把这件事情给忘了。”魇神一敲自己的脑袋,懊悔得不行。

    昔日仙魔大战之初,食魇兽蓝翊随她一同受伤,魔气侵袭,躲到凡间去了。

    蓝翊的女儿还给魔莲在凡间的时候找了不少事儿。后来被囚困在即冀山的阵法之中,外人入不得,她出不得。如此算来也有个几百年了吧。

    如今也该把人给接回来了,毕竟她可是一方之主啊,连个像样的坐骑都没有,那怎么行。

    魇神说风就是雨的,一朵蓝莲传讯留下个信息给漆蓝之后,自己就跑到即冀山去了。

    即冀山倒是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

    魇神找到了蓝鸢,站在阵法前,心中一阵唏嘘。果然是虎落平阳被犬欺,不然身为她北地星辰魇神的坐骑,怎么会沦落到如此地步。又一想,蓝鸢干的那些事也确实是不厚道。更何况,困住她的还是魔莲,也算是另一个自己了,也只好乖乖地接受事实。

    袖手一挥,空中形成的结界都被破除了。

    蓝鸢在此囚困几百年了,一时间还真是有些不适应外边的光线,用袖子遮挡住阳光。等到适应得差不多了之后才渐渐放下。便看见眼前站着一个双手抱胸,微微上扬着下巴的女人。

    她迟疑几秒钟,“魔莲?”

    谁知那个女人一脸不屑,“怎么你们每个人都把我认成是她!明明我才是你的主子。”

    “我的主子?你是……北地星辰魇神?”

    “算你还有点儿脑子。”魇神双手合十聚力,然后突然用一股法力将她包围,片刻之后,蓝鸢发现自己身体轻盈了许多,一运功体内的浊气也没有了。

    从前隐藏不起来的触角不见了,面容变得精致,肌肤光泽明亮。整个人看起来更有小女儿的娇俏又有几分女人的韵味。

    魇神点点头,“这样看起来顺眼多了。”

    蓝鸢单膝跪地,“多谢魇神除去魔气之恩。”

    魇神又双手抱胸,毫不在乎,“你不用这么拘礼,从前你父亲在我这儿也没这么多礼节。更何况,我没能救得了你父亲,也算是欠你的。”

    魇神转身往回走了几步,不见人跟上来,“怎么,你还打算留在这即冀山养老?”

    蓝鸢这才从刚才的震惊之中醒过来,立马化身食魇兽的原型狂奔跟上。这便是北地星辰魇神?怎么和父亲形容的不太一样啊?不过这份骨子里的高傲倒是很吸引人。

    魇神见她跟上,飞升一个旋转,便背靠着她的头躺在了她身上,翘起个二郎腿,双手背在脑后,闭着眼,优哉游哉地问:“知不知怎么去北地?”

    “不知道。”蓝鸢如实回答,她自生下来之后就没怎么离开过即冀山,后来犯了事更是被困在阵法中出去不得,自然是不知道怎么去北地的。

    魇神了然,随手挥化出一朵蓝莲,“你跟着这朵蓝莲走就行了。不过你可得记着路啊,以后我还得指望着你载我回家啊。”

    魇神对她可真是寄予厚望。想当年,蓝翊的领路能力那叫一个好,不管是到哪儿,只要是他去过一次的地方就能记清楚路线,知道怎么回家。也多亏了他,自己才能在天宫之中少迷这么多路。

    “知道了。”蓝鸢继承了她爹的领路能力,这点儿小事不在话下。

    “嗯,不错,乖,走稳妥点儿,我补个觉。”魇神闭上眼伸手就在蓝鸢的屁股上一拍,以示表扬。

    谁知蓝鸢被这登徒子的行为吓得咩叫一声,直接就把魇神给掀翻下去了。转身瞧见魇神挥舞着手脚从空中毫无形象地大叫坠落下去,赶忙奔上去想再把人给驮回来,可谁知一个玄衣男子先她一步把人接下了。

    魇神抬头,竟是魔界的玄冥幽帝。

    玄冥看着她姣好明媚的容颜,心底波澜四起。

    我知道你不是她,可我还是控制不住把你当做她。

    莲儿,对不起。

    那又是另外一个故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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