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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心杀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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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又到离散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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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肖雪阳带着肖季莲用业火勉强才烧出一个细小的缺口,施法化作一缕光这才逃出阵法。

    等他抱着肖季莲再回头时,山体摇晃,大地震动,无心阵簌簌脱落,片刻的轰轰隆隆声响之后,一瞬之间所有的东西都化为乌有。

    肖雪阳看了一眼怀里的人,叹口气,“好在,你回来了。”

    不期然,见旁边还跟着一把剑,低笑一声。未曾想此剑有灵,这般小的缺口竟是跟着出来了。

    等他带着人离开之后,悬崖之上,站着一黑衣女子,衣带飘扬,轻笑,“你终究是做到了。”

    可是还未等她嘴角扬尽,后脖颈似是中了一物,便软软倒下,身后一男子接住她瘫软的身躯,将她不知带往何处。

    无心阵破,一时间魔界人间尽人皆知,不知是哪位奇人竟是将上古杀阵破除,人人津津乐道。

    玄冥坐在冥远宫,嘴角上扬,“我就知道这世间没有能难住你的事。”抬手翻动书页。

    等肖季莲回到江家的时候,众人出来见她一身血衣、昏睡不醒都被吓到了。但好在听闻肖雪阳道身上没有什么外伤,便也就放心许多。连为何是肖雪阳将她带回也不曾关注,只猜想许是人家在即冀山门口去将人接回的。

    天空灰蒙蒙阴沉沉的,肖雪阳守在她身边。那夜与她道别之后,他就连夜破除自己体内的禁制,恢复了仙身,好在是赶上了,看见她奄奄一息地躺在地上的时候,他的心也一瞬间失去了跳动的力气。

    回来之后,他便出现在冥远宫,看着男子挑灯看公文,他直奔主题,开口问:“你最多还能帮我瞒多久?”

    玄冥停下手里的狼毫,看向他,他身上的仙气溢出体外,仅靠凡人的身体已经快掩饰不住了。

    他嘴角薄笑,“我不明白,你为何能为了一个养妹做到如此地步,却对自己的亲妹妹痛下杀手?你如今这算是在补偿吗?”

    肖雪阳一出手业火便将玄冥身前的公文烧了个精光,玄冥心一痛,这可是他才批完的,又要加班了……

    他一挥手,熄灭了业火,啧啧叹道:“果然是恢复了法力的人,脾气一下就变得如此暴躁。”

    “你要是再插科打诨,我就拆了你的冥远宫。”

    见肖雪阳眼露危险的目光,玄冥举手讨饶,“好好好,不闹了。”

    他一眨眼便到了肖雪阳身前,手指轻轻一戳他身上的光芒,立刻就冒烟了,收回手,“最多一月,再多我可就顶不住了。若是被神域查到,你知道的,我可不是讲义气的人。”

    肖雪阳自然知道他的尿性,若是神域知道了,玄冥第一个就会卖了他。

    他看一眼玄冥,警告道:“你最好是不要对她动手脚,不然我不会放过你。”

    玄冥一挑眉,无所谓道:“看在以往的情分上我才帮你下凡的,当初说好了你我互不插手彼此的事情。遥仙,你最好是记清楚自己的身份。”

    肖雪阳怒视他嬉皮笑脸的样子,怒一甩袖,便离开了。玄冥依旧坐回主座,继续批示公文。

    她一连昏睡了三天三夜,本就是昼短夜长的秋天,这三天更是天气阴郁,夜间瞧不见明月群星。而她睡了多久,肖雪阳就守了多久。

    “唔——不是——我不是她——”

    肖雪阳悄悄打了瞌睡醒来便听见肖季莲眉头紧锁不安地呢喃。他抓紧肖季莲的手,心急道:“你不是,你不是她。你就是你自己。”

    “啊——不是——”

    肖季莲瞬时间惊醒,入目是浅蓝色的幔帐,她双目睁圆,后背冷汗涔涔,呼吸急促,身子颤栗。

    然后看见旁边的满目担忧的哥哥,胸口闷气窒息的感受才觉得好了一些,低头看见自己的手紧紧抓住的是哥哥的手,上面被抓出了红痕。她这才一弹松开。

    肖雪阳将她扶着坐起,抚摸着她的后背,给她顺气,“没事了没事了。”

    肖季莲的呼吸缓缓慢下,低着头埋在膝盖里,涩声喊道:“哥哥。”

    肖雪阳心口一疼,安慰道:“我在,哥哥在。没事了,回来了。”

    肖季莲复又躺下,面朝里,“我有些累了,想休息了。”

    肖雪阳见她不愿面对自己的疲惫模样,无声叹气,掖好被子,“好。那我便不打扰你了。”

    关门的声音传来,下一秒钟肖季莲眼里的泪便落在了枕边,梦里所有人都在告诉她,她是魔莲。所有人都在闭着她承认她是。那些不曾经历过可是却无比真实的场景一次又一次地刺激着她的心脏和记忆,就像是要将她吞没的巨潮一样。

    她看着滔天巨浪朝自己扑来却无处可逃,她想放纵自己就此沉溺在海洋中,可是海水没过头顶的感觉让她觉得窒息与恐惧。

    她害怕了。

    肖雪阳一出门转身便看见站在自己身后的玉冬来,听他温声道:“她醒了?”

    肖雪阳轻轻点头,朝他走去,又听他问:“她可还好?”

    肖雪阳低垂了一下眼帘,缓缓摇头。

    玉冬来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门,叹口气,与他一同离开。

    没有心的时候尚且重情重义,有了心,日后她该如何自处?只怕是会不堪重负。

    肖季莲自醒来到下午才出房门,众人见她既欢喜又担忧。因为她直奔榆木的房间,当即便想将自己的金莲渡给榆木。若不是肖雪阳见她自己身体都站不稳,将她拦下只怕又是要大伤元气一番。

    好在最后是将人劝下了,约定好休息几日等她身体好些再行此事。可那两日肖季莲不知为总是坐在榆木的房间里,看着他便不自觉地流泪,也不知道是哭榆木还是哭自己。

    甚少见她如此模样,一向喜欢捉弄人的阳青栎也不敢轻易招惹她了。

    这日肖季莲依旧木讷地坐在榆木房间里,玉冬来左手提着两壶酒右手转着横笛,柔声道:“说好了,你回来我便为你吹笛贺酒,现在酒有了,笛子也在,是不是该为你庆贺了?”

    肖季莲抬头看他一眼,嘴角上扬,恢复了些生气,“好啊。”

    两人一跃便坐到了屋顶,看着茫茫夜色,肖季莲有些恍惚,上一次喝酒是什么时候,好像是许久许久以前了一样。

    她一大口酒灌下,那个时候月明星稀,榆木还守在她身旁,她为自己身怀秘密闹心不已,可那都是小烦恼。遇见了旁人的事她能帮则帮,帮不了便算了。心里记挂的事情不多,总是活得畅快肆意。

    可是醒来的这几日不知为何,心口总是莫名的沉重,带着让人窒息的痛感。

    就在玉冬来看着她猛灌酒的时候,阳青栎和江景之还有肖雪阳都拿着酒来了。

    江景之还无声地走到她身旁,将自己手中的一盘兰花放在她脚边。

    “路过你的房间,发现兰花已开,可你不在,我便端来了。”

    肖季莲瞧他这般行事,胸口的窒闷感瞬间就随风散去了,忍不住赞叹道:“你怎能如此可爱?”

    她专心地瞧着盛开的兰花,自她回来便是昏睡,自她醒来便一头栽在榆木房间里,倒是不曾注意到原来这株野兰花已经开了。

    她更不曾注意到一句戏言便将旁边人的耳垂染红了,也不知是酒太烈还是话太烫。

    玉冬来见众人心情舒朗,于屋檐之上挺拔而立,将笛子放于嘴边,悠扬的笛声便从耳边传来。

    玉笛之声清亮,犹如天籁,与玉冬来人一样,温和而不失力量。

    众人皆是沉浸于其中,可肖季莲不知为何越听胸口越来越窒闷。见众人都浸染其中,她也不便打断,她便猛灌酒来掩饰自己的痛楚,好在也不是太难受,还能隐忍。

    一曲终了,众人皆是久久不能回神,而后才齐声鼓掌称赞。

    掌声听,玉冬来见大家似醉未醉的模样,沉默了一瞬,月亮不知何时露出了半边容颜,夜色渐渐明亮了些许。

    他开口道:“明日我便要离开了。结界一事已完,无心阵也破了。此事我需要回微谷告知家主。”空气静默了一瞬,他又补充道:“玉氏也来信催我回去……”他脸色有些异样的潮红,不好意思地低声道:“见一见表妹。”

    闻言,阳青栎先大笑,“后边的才是你急着归家的目的吧!”

    众人皆是附和着笑他,唯有坐他旁边的肖雪阳冷哼了一声,几不可见,却叫肖季莲察觉到了,她摇头苦笑知道哥哥在生什么闷气。

    哥哥这次来分明就是将他看做了自己的未婚夫婿,巴不得将自己往他身上推,不承想半路杀出一个不知名的表妹截胡了。

    玉冬来也察觉到了肖雪阳的不快,疑惑道:“肖大哥你怎么了?可是有何不妥?”

    肖雪阳见他这般害羞的模样,便知这个远在微谷的表妹是他心有所属之人,一口闷气堵在胸口又不能说,沉声道:“没有。”

    玉冬来更是疑惑了,这般没好气还叫没有?

    肖季莲拉他坐下,“别理他,他是嫉妒你要比他更早成婚。”

    玉冬来将信将疑坐下,“这样啊。”

    肖季莲举着酒瓶爽快一碰他的酒瓶,衷心祝愿道:“恭喜,祝你心想事成,与她琴瑟和鸣,恩爱一生。”

    “从前身上没有功绩,不敢见她,如今……”虽算不上功绩卓著,但也算是有些名声。

    玉冬来有些不好意思,声若蚊吟,“还不知道她愿不愿意。”

    肖季莲瞧着他少男思春的模样,也不逗他了,自己喝酒。

    阳青栎不知何时一壶酒已经灌下,空酒瓶从屋顶滑落,“啪嗒”一声脆响。

    众人闻声朝他看去,听他也道:“我也要走了,元笙命不久矣,阳青桉催我速归。本是早就该走的。”

    见他看向肖季莲,薄笑道:“见你醒来我也算是放心了。”

    肖季莲冲他会心一笑,不挽留,那个女子终是避免不了历任神女的宿命,只可惜较之于其他人这宿命着实来得早了些,“祝好。”

    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这一天终归是要到的。

    阳青栎见她洒脱,嘴角微讽,原来放不下的是自己。

    程元笙回到阳氏之后,虽是醒过来了,但体内承受的咒术太多,遭到反噬,一日似百日般衰老。他这次出来一是为了结界,二是不想打搅她和阳青桉她最后的日子。

    他本以为修复结界会难如登天,或许小命就交代此处,客死异乡了。没想到又是一场奇缘,连出手都不用。

    阳家知道此事之后,祭司命人连夜快马加鞭召他回去。

    是了,他还有一件事情没做,他本是想借着结界的事情要是能入无心阵拿到那颗心为程元笙续命就好了,这才是他抱着必死的决心来的原因。

    只是没想到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难强求。那本就是别人的心,他如何能夺走。

    他再看一眼肖季莲,眼里意味不明。此去一别,或许终生难见。他也要面临应有的结局,承担起自己的责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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