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时的一场大雨,让她受了风寒,接连休息了好几天,肖季莲才缓过来。江景之便让她不要操心其他事,暂且先养着身体。
肖季莲浑身无力,也就应下了。等到第三天,她觉得自己好得差不多了,正巧江景之叫他们一起去兆水堂议事。
肖季莲踏入正堂的时候,只见两个男子一个穿绯红衣站着背对着自己,一个玉白衣侧坐着品茶。
她踏入之时,红衣男子转身,一手折扇耍得是花里胡哨,笑得轻佻向她问好:“想不到江家还有这等美人,不知姑娘可婚嫁否?”
肖季莲走过一手便截过他手中装模作样的扇子,自顾自扇风,“未曾。就是不知道公子心中的旧情人可忘怀否,小女子可是不喜欢别人心中留着白月光朱砂痣的男人。”
她一个回身便坐在旁边的座椅上,扇两下风,冷得哆嗦,这凉秋还拿扇子装逼,反手就把扇子扔回去了。
阳青栎手忙脚乱,连抓好几下才把扇子拿稳,心疼道:“这上面可是我亲自画的墨宝,小心点儿。”
肖季莲随手端起旁边的茶,浅酌一口,“那你再画一幅不就是了。”
“不懂欣赏!”阳青栎还扭起小脾气了。
“话说你们怎么来了?”肖季莲放下茶杯,正色道。
一直笑看着他们打闹的玉冬来开口,“景之告诉我们你想去寻你的秘密,我们可都是见证人,怎能不来?”
“就是就是!你要去找那劳什子秘密,怎么就告诉江景之那个木头一个人,我们还是不是你的朋友!”阳青栎不满道。
“江家就在即冀山旁边,镇守即冀山多年,我寻他是为了便利。你们离得太远了,匆忙赶来,前面危险不定,我不放心让你们随我一起去冒险。”
肖季莲神色平静地解释道。
阳青栎一个折扇就敲在她脑袋上,“你又这样!你什么时候才能把我们当真正的朋友。总是一有事情就先在心里百转千回,什么都想好了才告诉我们,甚至是事情做完了也不告诉我们。好歹我们也是一起经历生死的朋友,你这样未免太不把我们放在眼里了吧。”
“你也不必太有负担,我们此次前来,一是助你寻到心中的秘密。二来自从上次我回到微谷玉氏之后,才知道即冀山无心阵的事情早已传遍天下了。一路上都听见有人在议论此事。之前江家接连失去两位长老和家主,元气大伤,镇守即冀山,已然是心有余力不足。”玉冬来温声安慰。
“哼——不然你以为我愿意凑这个热闹!”阳青栎不屑,对肖季莲瞒着他一事,仍是心有不满。
肖季莲扬眉,如今即冀山无心阵的传言已经是越演越烈了。如此宝物,传得神乎其神,谁不动心。她看着在座的几个人,但愿一切平安吧。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那又一次合作愉快!”
“你们在聊什么呢?”人未到,声先来。江景之随后踏入正堂,“冬来、青栎到了。”
玉冬来站起来点头示意,阳青栎冷哼一声,下巴抬得比天高。
江景之笑笑,“事务繁忙,耽搁了些时候,还望见谅。”他又转头看向肖季莲,“之前你生病了,我就没有告知你他们也会来的事情,你没生气吧?”
肖季莲摇头,“既然是你请来的客人,哪有我生气的道理。”
肖雪阳一直坐在肖季莲旁边,也不说话,就静悄悄地看着眼前这一切。只见江景之落座,偏转视线看着他,“雪阳兄,这几日住得可还舒适?”
肖雪阳浅笑道:“一切都好,江家主费心了。”
江景之坐在堂上环视一圈,看着他们嘴角带笑,静默两许,转而嘴角下垂带着苦涩,“今日找诸位来,想来大家已经知道我江家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了。”
“若不是没办法了,我也不会把家丑外扬,只是这些日子,总是有人擅长即冀山,结界异动多时,里面的魔怪也开始蠢蠢欲动。”
“你们也知道,我无法修炼术法,如今算来身边术法算得上高深的也只有一个从前的三长老江涣。这些日子,巩固结界已是集结江家众人之力,可是时间一久,确实是无能为力了。”
“我已经给四大世家的家主去信了,这样的事情本该是四大家主一同商议,又恐这等消息传出,更是引起贼人惦记,世人恐慌。就只好以思念旧友的名义将诸位请来了。”
肖季莲神色平静地看着堂上的人,难怪父亲会答应哥哥也一同前来,还以为真的是为了自己的那点鸡毛蒜皮的小事来的,看来是她自作多情了。
此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若是现在能集众人之力加固了结界,便也就断了那些人的心思。若是不能,结界一毁,那可就是酿成大祸了。
现在最怕的还是结界被毁,魔怪倾巢而出,这可就麻烦了。若只是凡人私闯了即冀山倒还好办,大不了便是他们把命交代在那儿,肖季莲心里无情地想,她可不会去心疼这些贪心不足的人。
不过还有一个麻烦便是假如真的有人找到了宝物,只怕又会是一场腥风血雨。平衡了这么多年的局面不仅一时之间会被打破,便是修士和普通人之间的和平只怕也岌岌可危。
既然不再是简单地帮她找秘密这件事,那除去朋友关系,肖季莲就不得不重新审视在座之人的身份。
江景之如今身为家主自不必说。她看着阳青栎和玉冬来,阳家的家主和祭司都是他亲哥哥,他在阳家便是没有任职,就凭这两层关系也是人见人敬的角色。
而玉冬来在玉家排行第二,算起来除去他哥哥玉冬竹是家主之外,玉家便是他的地位最高。
她再转头看着自己哥哥,再看看自己,不仅把下一任家主弄来了,肖家就这么点嫡系血脉都在这里了。这可是极其重视了。
玉冬来先开口,他与江景之的关系一向颇好,“结界近来有何异动?”
“还是如同往常一样,每到午夜即冀山的魔怪就开始蠢蠢欲动。江家派去巡逻的人一直也不敢离得太近。前不久,我派出去巡逻的人还消失了几个,连尸体都没找到,也不敢确定到底是有魔怪逃出来了,还是……”
他的沉默大家都懂,不是死在魔怪手里,必然就是死在人手里。
“我这才火急火燎地把诸位找来。商议对策。”
阳青栎收起自己吊儿郎当地模样,“这次我来可是领了军令状的。阳氏长老命我务必要协助江家修复好即冀山的结界,不计代价,不论生死。”
玉冬来也随之表态,“玉家也是,只要能守好即冀山,玉家所有的人与物,任凭景之调动。”
肖季莲看他们接连表态,听着好像轮到自己家了,一想哥哥还在,便转头看着肖雪阳,只见他压根没听大家在商量什么,拿着茶盖玩杯子里浮沉的茶叶,玩得是不亦乐乎。
肖季莲一愣,连忙扯他袖子,“哥!说正事呢!”
肖雪阳这才回神,见众人都看着自己,又随口道:“此后肖家所有事宜皆听莲儿调动,无须过问我。若是需要我出手,莲儿吩咐便是。”
此言一出,不仅肖季莲一脸懵逼,众人也是大写的懵逼。
“哥!你胡闹什么?”
肖雪阳见她悄悄说话,就也轻轻回她,“我没有胡闹啊。”
肖季莲一口气哽在胸口,差点噎死,又不好拂了他的面子,便赶紧顺势开口表决心,“肖家自然也是与诸位一样,务必要将这些魔怪就此封印在即冀山,再不能出来。”
被肖雪阳这么一搞,肖季莲连后面的商讨都没仔细听,等从兆水堂出来之后,她质问道:“哥,你在胡闹些什么!”
肖雪阳袖手宠溺地看着她,“我没有胡闹,父亲也同意了,日后肖家就听你调动了,我说过我随你来只是为了帮你找到你的秘密,解开你的心结。至于那些个修复结界的事情,与我无关。”
“你若是愿意管,我便随你一起去。你要是不愿意,我们肖家便不插手。到时候愿意毁天灭地便毁天灭地去吧。反正我是不在意的。”
肖雪阳有些神色恹恹,他守着这世间千年万年,如今做一回自己又如何?自私一回又如何?
“父亲不是因为你要修复结界一事才同意你来的吗?怎么可能因为我要去找那一个破秘密就让你一起呢?你在瞎扯什么?”
“修复结界一事江景之确实在给父亲的信中提到过,但是于我而言,那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愿意管就管,不愿意便算了。至于最后结局几何,我们还见不见得到那时候的光景谁又知道?既是远虑便不要在眼前忧心了,到时候再说吧。先把眼前你想查清楚的秘密弄清楚才是最重要的。”
肖季莲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他,一瞬之间觉得自己的哥哥无比陌生。“哥?你真不是糊涂了?”
“肖家自古以来就是偏安一隅,这做什么救世英雄的大事就留给别人好了。”
肖雪阳悠闲地回了自己房间,好久没做过这么不负责任的人了,果真是爽快得很。天塌下来就让别人去顶着吧,他如今只想帮自己妹妹了却心结。
肖季莲看着自己哥哥的背影,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做。从前一直是哥哥顶在她前面,不论何时何地发生何事都有哥哥来处理,可今日的哥哥却格外的陌生,又……格外的有人味儿。
过往的哥哥也好,可是那种好就像是水中月镜中花一样,他正直善良,有责任感,无时不刻不冲在大家前面。这样的人就像是谪仙下凡,无欲无求,温润却又冰凉,任何时候都让她觉得有距离感。
肖季莲突然傻笑一声,“突然觉得你像个人了。”
她承担便她承担吧,哥哥为她负重前行这么多年,也该到她为哥哥做些事情的时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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