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季莲回到江家,看着手里的玉佩,那个人到底是谁?为何会如此恰巧就出现,又刚好送给她这枚可寻人的玉佩。
她回想着那个男子说的那些话,除去让人觉得莫名其妙之外,肖季莲心中还有一个更加可靠的猜想,可是她不愿意承认。
灯光之下,肖季莲凝视着这块玉佩,让人觉得有一丝寒冷,可摸在手里又带两份热度。如此圣品,绝非凡物。
一夜过去,生活平静。
早晨起来,肖季莲挣扎了一下,最后还是去了夜溟院。
毁坏的东西早就收拾好了,还换上了新的家具,房间干净整洁。
肖季莲看着院子,颇有一种物是人非之感,几个月前,她们刚到的时候,江溟还是深居简出、人见人怕的二长老,一眨眼,现在就变成了了人人喊打的魔物。
她从腰间拿出那块玉佩,走到了床边,只见那玉佩竟自己漂浮起来,吸食着床上江溟残留的气息。
片刻之后,肖季莲收回玉佩,走出来,关上门。一转头,居然看见江景之站在外面。
“景之?你是找我还是?”
“找你。”江景之话不多说。
“嗯。”
两人并排往后面的花园里走去。沉默却不觉得尴尬。
“多谢你。”
肖季莲被他这突如其来的感谢弄得有些发蒙,“谢我什么?”
江景之笑笑,没有解释。谢你赠我剑名,谢你帮我报了仇,也谢你帮我夺回了家主之外,这许多都要谢你,若非是遇见你,又怎会有今日。
“明日就要去即冀山了?你怕吗?”
肖季莲嘴角一勾,“我去过一次,不怕。你呢?”
“我……若我说我怕呢?”江景之停下脚步,看着她。
“若是怕,你可以不去,你本就没有法术,要你去本就是为难你了。”肖季莲一思索道。
江景之摇摇头,“且不说只是去救出程元笙,江溟是我江家的人,还了这么多人,作恶多端,我身为家主自当清理门户。”
肖季莲有些担忧,“景之,若你不愿意,不必勉强自己。”
江景之看着她的目光,心中苦涩,她还是把自己当成弱者,“我怕的不是危险,是我……”无法保护你。
“肖姑娘?”只见阳青桉晃晃悠悠地出现在他们身后,高声喊道,“你可叫我好找啊。”
“嗯?”江景之后半句话被阳青桉的声音盖住,肖季莲没有听清,再问一遍。
江景之摇摇头,“既然祭司有事找你,那我便先离开了。”江景之转身离开,路过阳青桉的时候冲他点了点头。
肖季莲看着他的背影,再看着阳青桉,脸冷了下来,“你找我有事?”
阳青桉看见前面有个亭子,自顾自坐下,“怎么,不想再看到我?”
肖季莲也坐到他对面,“我再说一遍,我不是魔莲,若你只是想在我身上找她的影子,我只能说抱歉了。”
阳青桉站起来,一下把肖季莲圈在手臂里,直视着她的眼睛。每每你说你不是她的时候,那种果决就越是像她。这话他没有说出口,“明日入山会有危险,我今夜离开,就不便帮你了。”
肖季莲推开他,阳青桉顺势坐在她旁边,“你好好保重。”
“知道了。”肖季莲声音不再那么冷淡,“要是没别的事的话,我就先回去了。”
阳青桉拽住她的手,“还有不要好奇,更不要擅闯上次的宫殿,早些回去。”
肖季莲觉得有些奇怪,问道:“你是不是还知道些什么?”
阳青桉妩媚一笑,看着她,“怎么会呢?我不过是担心你。救了人就赶快走吧。你知道的,即冀山可不是什么好地方。”
“好了,我要继续回去做梦了。”阳青桉反倒比她先站起来,走了几步,没回头挥挥手就走了。
肖季莲虽心有怪异,却也没有开口挽留。明日就要入山了,她也该早些去准备着了。
午夜子时
阳青桉院子里
蓝鸢从阳青桉的身体里出来,这已经是最后一夜了。
她已经知道这许多事情了,也知足了。看着阳青桉气息逐渐平稳,睁开黑褐色的眼眸,蓝鸢站在他面前,抱臂。
“交易已经完成了,你还不走。”阳青桉冷声道。
“走,怎么会不走呢。”
蓝鸢笑着看他,然后妩媚地摸上他的脖子,阳青桉甩开她的手。蓝鸢突然用力掐着他的下颚,朝他脸上呼着气。
“你不是不喜欢那个姑娘吗?为了确保她平安,这样的交易也和我做?就不怕我趁机将你的身体夺取?”
“你不会。”
“如此笃定?”蓝鸢的手指在他脸上一下一下地敲打。
“我虽不知道你为什么要我的身体,但我曾看过古书,若妖魔夺人身体,法术受限,一辈子入不了了轮回。而你,太好强,根本不可能接受自己法力受损。”
“想不到你竟如此了解我。”蓝鸢不得不承认他说对了。不过这只是其一,其二是她现在还不是自由身,她还要守着无心阵,凡人命短,不过百年谓一世,她要是死了,魔莲怎么办。
“那你知不知道我这人最是小肚鸡肠。”蓝鸢掐紧他的脸,“你前两日摆我一道,你以为我就会这么放过你?”
蓝鸢不待他反应突然之间就掐紧他的脖子,不过几秒钟阳青桉觉得自己好像窒息了一个世纪那么长。蓝鸢松开手,她站起身,冷声道:“我这个人最讨厌的就是别人威胁我,尤其是不如我的人,弱者就该有弱者的模样。”
阳青桉抱着脖子,死命咳嗽,瞪着她,眼里冒着冷光。
蓝鸢背对着他,唇角一勾,“不服气?可你没有这个资本与我抗衡。这就是与虎谋皮的代价,你本该小心些,不要惹怒了我才是。偏喜欢自作聪明。”
话音未落,蓝鸢消失在空气中。
阳青桉捏紧了手边的被子,若不是这一趟交易,他如何会忍受如此大辱。现下只盼明日可以救出元笙以及……找到久安。
即冀山悬崖边
蓝鸢坐在树枝上荡着腿,看着眼前在夜晚里显现出几丝原形的无心阵泛着金色的光。
今夜过后便是七月十五了。
七月十五,月圆之时,各路鬼魂游走人世间,阴气最甚。
泗水借月圆之夜,吸食精气,魔功大成,旧年体内留下的暗伤也将会完全康复。
十四的月亮已经渐圆了。
江溟无处可去,此刻当是在从前他父亲的老巢吧。
蓝鸢的右手敲打在树干上,红唇泛黑,轻启,“魔莲,你不来,我不走。”
蓝鸢想起魔莲离开时的最后一幕,她只管往前走,不回头,往后招招手就算是告别了。她从来是如此,也从来不会回头。
晨光熹微,肖季莲一行人已经到了即冀山边界。
大家腰上都系着看不见的千年冰丝。肖季莲看着众人,他们已经相处很久了,一路走下来都算得上是患难之交了。如今要闯即冀山去救人,是把命搭上的事情,仅凭他们几个普通修士便敢入人家老巢去救人。她不知道是该觉得他们愚蠢还是重情义。
“千年冰丝只可抵御山中毒瘴三日,今日入此地,若是三日未归,便是生死由天了。诸位可还愿意走着一趟?若是不愿,此刻便可离开,我绝不阻拦。”肖季莲看着大家尚且惺忪的睡颜,温和道。
她入此地,想救程元笙是真,可就如蓝鸢警示道那样,她心中好奇,想再探那宫殿里的秘密。
这一趟行程,她是自愿,可没有道理让其他人也入这危险局。
救一命,而可能搭上其余人的性命,这不是一桩划算的买卖。
阳青栎蹙眉,冷声道:“你若是怕死,便不要去了。”声落,自己就贸然踏入了即冀山的结界里。
肖季莲眉尾一挑,不言。阳青桉跟随其后,算是表明了自己的态度。江景之点点头也进去了。
玉冬来经过她旁边,“季莲,若今日是你在其中,此行,我们也会义无反顾的,所以你不必给自己如此大的压力,我们都是自愿入局的。”
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眼前,听见身后榆木动了的声音,她低喃,“真的是我想多了吗?可我没有把握保他们都周全。”
榆木看着她的青丝洒在阳光里,带着几丝仙气,突然想起他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那时她还是清安国相府的大小姐,一身青蓝色的浅褶留仙裙,站在相府高台门口,风一吹,青丝裙摆飞扬,她转身,冷眼看着这世间,像是世界之外的人一样。
那是他第一次打消了让哥哥换一个人来盯着她的想法,自愿留下来守着她一世又一世的行踪。
“有时候也说不上是多愿意,可偏偏就是做了。若是有后悔,便留到来日再说吧。”
肖季莲回头看他一眼,浅笑:“是,若是后悔了,便来日再说吧。”然后转身一脚踏入了这毒瘴群山之中。
榆木薄唇微扬,“后悔便留到来日再说吧。”
肖季莲追上其余人的脚步,一入此山却觉得和上次来时的模样有些不同,她心中诧异,面上不显,带着一行人随着这一瓣莲花往深处走去。
可是越走心中就越觉得发凉,那地方越来越潮湿阴暗,到处都充斥着草木腐烂的气息,还夹带这一丝不知名的恶臭,让人恶心作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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