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鸢姐姐。”
“鸢姐姐。”
……
“鸢姐姐,你别睡。”
“这里不能睡。你快醒醒。”
“久安。”蓝鸢听见他的叫声,心中惊讶,强撑着睁开眼睛,抚住自己的胸口,“你怎么醒了?我不是让你沉睡了吗?”
久安被无心阵所伤之后,她虽尽力留下了他的那一缕魂魄,可还是阻挡不住无心阵带来的伤害,他最后一缕魂魄也在逐渐消散。
蓝鸢没有办法只能让他沉睡在自己的心口,尽力减缓他魂魄消散的速度。可是,他却醒了过来。
“鸢姐姐,你是不是遇见危险了?”久安的魂魄很着急地问道。
“我没事,我是不是吵醒你了?”蓝鸢心中焦虑,若是他此刻醒来,又会像从前一样,开始慢慢消散,而以她现在的状态根本没有能力再助他沉睡一次。
“鸢姐姐,是我自己要醒来的。”久安安慰着她,蓝鸢突然感到心口传来一阵暖流。
“久安,你在做什么?”蓝鸢心中害怕,“不要,不要再继续下去了。快停下来!”心口的感到力量传来,蓝鸢觉得自己都快要疯了。
“鸢姐姐,你帮了我那么多,也该我帮你一回了。”久安停下自己的力量输送,气息有些微弱。
蓝鸢急得眼泪都出来了,可是自己又毫无办法,她现在根本不敢对久安做任何动作,连碰都不敢碰他一下,呼吸都怕重了,就怕他就这么散了。
“久安,你不要有事,我不要你救我,你救我那我做这一切又有什么意义!”
“鸢姐姐,你别哭啊,我没事,就是有一点点累,你放心,我不会出事的。”久安的气息越来越弱。
蓝鸢按住自己的胸口,躺在地上,眼泪直流,想哭出声都不敢,怕吵到久安。
“你不要有事!”
“鸢姐姐,你放心,我不会有事的,我会等你来救我的。别怕!我现在就是要睡觉了而已。”话落,蓝鸢就感觉到了栖息在她心口的久安进入了沉睡的状态。
蓝鸢咬紧了衣服,不敢大哭,只能流泪,害怕吵醒他的好眠。可是她知道,他的时间不够了。
这一刻,深深的无力感牢牢地抓住了蓝鸢的心。她就像是坠入了深渊,看不见一点光亮,周围的人都在一点一点离散,而她只能眼睁睁看着,毫无办法。
父亲离开的时候蓝鸢留不住,魔莲走的时候蓝鸢只能看着她的背影,现在就连久安的一缕魂魄她都保不住……她还能保住什么……
榆木早晨醒来的时候,就看见肖季莲有些痴呆地看着眼前熄灭了的火堆。榆木走到她旁边,“小姐。”
肖季莲还是没有任何动弹,只是没有什么感情地说了一声,“睡好了就去叫他们起来上路吧。”
“是。”
榆木走到马车旁边,看着肖季莲还是方才那副模样,心里有些担忧,却不知从何而来。还是认命地将车厢里睡得四仰八叉的阳青栎和其他端正地两人叫起来。
玉、江二人起来之后,简单地收拾了一下,瞧肖季莲还坐在原处,便也一同坐下来等着还在折腾的阳青栎。
玉冬来瞧着肖季莲的脸色不算太好,关怀地问:“可是昨夜着凉了?身体不适。”
肖季莲拿着手里木棒拨弄几下身前的残堆,扯出一个有些勉强而又冷淡的笑,“没事。我就是有些想家了。”
明眼人一看就是借口,可玉、江两人却不得不顺着这借口就坡下驴。“待此事查清,我们亲自送你回去,一同去肖家拜访,可好?”
“好啊。”肖季莲应得很是随便。
“我好了。”阳青栎在马车旁大喊一声,招呼着大家上路。
“上路吧。”肖季莲扔掉了手中的木棒,头也不回地就上了马车,剩下玉、江二人面面相觑。最后也只能同阳青栎一起坐在车辕上,大呼一声“架——”然后绝尘而去。
肖季莲一坐上马车,便开始闭目养神。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四大世家背后有多少腌臜事,谁也不知道。有些时候,有些故事,知道也好,不知道也好,能做的都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至于江景之到底是有意还是无意引他们怀疑江/青也,肖季莲不感兴趣。前任之子与现任家主的博弈就由他们自己斗去吧。
本来查清了是谁杀了李家之事,肖季莲就该离开的,可是现在此事背后牵扯出这么多事情,便是她想走也不甘心留下这么多谜团。更何况当务之急是她必须找到挽魂灯。
一辆马车摇摇晃晃三四日过后终于到了随安。这一路上肖季莲话都不多。白日里也甚少出马车。贴身的护卫榆木也在那之后就离开了。其他人虽好奇,却也没有追问。
随安本身是座不大的城市。
一入随安,便是热闹非凡。但是街边的小贩说话做事都是轻轻柔柔的,或许与这是一座饶水之城有关吧。水乡养人也是养性。
阳青栎倒是一路好奇得不得了,坐在马车上,这边看看,那边瞧瞧。这里可是与三危山的威严肃穆完全不同。处处透着水乡小调的气息,如春风般温柔和煦。
玉冬来也是倍感惊喜,但比起阳青栎要克制许多。而肖季莲却是除去最初入城的时候掀开了帘子看了一眼之后,再没有探出过头来。
江景之把大家直接待带到了江家的大宅。
门口看去,与普通的民宅没有多大的区别。没有阳家的威严,没有玉家的庄重,没有肖家的宏大。倒是透着水乡的温柔和质朴。
江景之下车叫人开门,只见江家的门房透过上边的小窗一看是江景之回来了,打开门时不情不愿地,还打着哈欠。
江景之倒像是习惯了一样,自己带着肖季莲一行人进了门。只在路过门房的时候交代了一句,“请转告家主,玉家派了二公子来祭奠父亲。我额外还带了几位客人。”
那门房好生不客气,“知道了知道了。”
“多谢。”
江景之便领着其他人去了自己的宅院。肖季莲跟随在他身后,看着江景之挺直的脊背,再瞧着这越走越偏僻的地方,突然又好像明白了许多事情。一个修不了法术的世家子,能有多好过的日子。
左绕右转好几次终于到了江景之的宅院,上面写着“念柔院”三个字。
当年江氏前任家主与玉家联姻的事情,她还是多少知道一些的。《仙家各史》里可不就是把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都写了出来。“念柔”念的是当年的江夫人玉寒柔吧,肖季莲在心中感慨。又是一个情深之人。
江景之敲门,等人来开。
许久之后,屋内出来一个灰衣小厮,衣服都洗得有些发白。瞧见了眼前的江景之,高兴得都要顾不住形象,抓着江景之的手,就大喊道:“少爷,你回来了!”
江景之拍拍他的手,“嗯,我回来了。好了,还有其他人在呢。”
那小厮这才看见江景之身后的人,一时间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便乖乖顺顺地立在江景之身旁,不敢再说话。
江景之瞧他这副模样,笑了笑。“这是长兮。”不说是仆人也不说是别的,就道一声这是长兮,这就是他而已。长兮心中暖流涌过。
然后江景之又向长兮一一介绍了其他人的身份。
长兮将各位引入宅中,让大家先坐下,然后便下去泡茶了。长兮将茶上好之后,便立在一旁。
江景之招呼着大家,“寒舍简陋,还望海涵。”
“无碍。”玉冬来宽慰道。
阳青栎心中大抵也有些数,知道这位在江家过的日子不是太好,摇摇头,不曾开口。
肖季莲看了江景之一眼,也摇摇头算是作答。举杯喝一口茶,入口便苦,茶沫子塞了一嘴,差点就想吐出来,最后还是忍住咽了下去。
江景之倒是喝得一脸毫无异色。肖季莲不知是心生悲凉,还是怜悯,但心中多少是有些同情的。
阳青栎自进来以后,便不再作妖,他是骄纵,但不是没有脑子。大家都心知肚明地维护着江景之的面子,他又如何能一下将人家这最后一点尊严和体面的遮羞布扯下呢。
阳青栎默不作声,打开茶盖,看见了那上面的茶沫子,茶盖轻轻撇两下,然后放在旁边待茶凉。虽不喝,但也算是给足了理由。
如果没有人来打搅的话,可能这一室的静默要持续许久了。
就在肖季莲在这沉默中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好,一直在猛灌茶水,长兮见她茶杯空了又给她续上,接连好几次,其余人都好笑地看着她。
“竟是玉家的二公子到了。有失远迎啊。”人未见,声先到。肖季莲坐在椅子上听见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心中大概有了猜想来人是谁。
一袭深蓝衣,头戴冠帽,穿着很是隆重。眉峰凌厉,眼神散乱,像极了画本子里的恶徒,也不知是不是相由心生,肖季莲腹诽。
江景之站起身向来人行礼,“家主。”
其余几人也纷纷站起来,恭敬道:“见过江家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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