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5节扫帚
第二天他们起了个大早天还没亮，女孩早早抱起刀站在屋外头，连声催促着小谦快跟上。换好了自己的一身衣甲，跟在女孩身后走在这座“双星剑分舵”
大清早的，已经有不少弟子跟下人，在分舵各处开始一天的崭新生活。有人在晨练，有人在清理打扫，也有人在忙着准备这几十号人的早饭。
女孩怀抱着[百辟刀]，高昂着头走在小谦前面，脚步轻快，十分得意。在场所有人见了她，无一不是低垂下了头，朝她道一声“大小姐好”。看上去她心情还是不错，对于行礼的大部分人，都会略微点头的向他们致意。
草木清新的花圃中间，老人何火星正在那里舒展开手脚，慢慢演练着一套小谦不曾见过的剑法。看上去虽然跟[天地双残剑]出于同宗，只是招式变化更加转折出奇，似乎每一下细微停顿，后边都跟随着更加诡奇难测的无数变招。小谦只是略微瞟了几眼，已经被那剑法深深吸引过去。
女孩从何火星身前经过，欢快叫着：“爹爹，早啊！”
何火星剑尖下垂，微微把她让过去，点头道了声“早”。随后又开始慢吞吞的使剑。再次把剑提到高处，他抬眼之间看到了小谦，于是微笑着停了手，跟他介绍说：“客人早！这是小女何溪亭……”
这时那女孩就一边跺着脚赶回来，一把揪住小谦，朝何火星道：“爹爹，不用你多嘴！”趁他目瞪口呆的时候，直接把小谦拉走。
小谦被她拉着走出一大截了，还忍不住赞叹着：“你爹的剑法，真是厉害……怎么你好像，对武功不感兴趣么？”
何溪亭嘴里叹道：“唉！别提了……”
她说不提，就果真一句也不提。
踩着地上的碎叶枯枝经过，小谦猛然觉得，从身后方向传来一股浓烈的杀气。他经历的战阵多了，只要这种难以描述的感觉一出现，旁边多半埋伏有死敌。
一瞬间小谦下意识的返过身架起双掌防御，却在那边只发现一个埋头打扫的跛脚后生。他歪斜着半边身体，脚步蹒跚，手上除了一把粗大扫帚以外，任何兵器都没有。只是每低着头打扫过几下，就总会有意无意把视线扫到小谦的身上。在他眼睛里面，深藏着一种难言的恶毒。
何溪亭返回来站在小谦身旁，问道：“看什么？扫地有什么好看的！”
那跛脚后生收起扫帚，垂着头恭敬道：“大小姐，早……”声音微微发着颤。
何溪亭却只是哼了一声，不搭理他，只管拉起小谦离开。
走出一段路了，才又道：“总之你别理他就对了！”
“那人是谁？他怎么了？”小谦忍不住问道。
“什么怎么了？”何溪亭奇道。“他叫李文化，从小被我爹收养的。可是为人又懒又馋，除了扫地以外什么都干不了。这里根本没几个人喜欢他。”
“可是我怎么看他……”
何溪亭板着脸，打断他道：“我说你，能不能不要提他？本来我今天心情这么好，你就非要跟我扯些我不喜欢听的？”
小谦只好摇头苦笑：“好，不提就不提了……”
“，这就是第四点！”她认真道。
她把小谦带出分舵，一直攀到河堤的高处。晨雾正在渐渐散去，一轮红日一跃一跃的，眼看就要从山后头冒出来。眼前的河面上，远处一半覆盖上红宝石『色』泽，近处一半依然还阴凉深沉。随着日头升高，“红宝石”扩散得面积越来越大，照耀得人眼睛里越来越暖。渐渐在河面上揭开新的一页，将那些阴凉深沉全都压拢到看不见的地方。
最后“红宝石”终于铺设到河堤以下，阳光从人的脸上盖下来，将整个世界的温暖融成一处。
何溪亭双手抱刀，用力做了一次深呼吸，欢喜道：“怎样？是不是感觉很好？只要天气好的时候，我就一定要赶到这里，来迎接日出。这样下来一整天的心情也是好的！”
不等小谦回答她，她又道：“我想说的第五条，就是希望今后，你能有时间多陪我来这里看日出……”
小谦默不吭声。良久以后，才忍不住试探着，在她身边轻声道：“你……有没有想过。要是……我已经不再是你以前认识的……那个人，然后你该怎样？”
他定睛看着何溪亭表情，那女孩脸庞在日光照耀下，依然还是带着灿烂温暖的笑容。刚才小谦那句话，好像完全没影响到她什么。小谦心里稍稍平静。
可就在这个时候，何溪亭的身体突然猛的震动了一下，她仿佛被一支无形的箭给『射』中似的，禁不住全身剧烈摇晃着。嘴巴猛然一张，从里面吐出大口殷红的鲜血。血花斑驳，溅得她胸口跟衣襟上到处都是。
小谦手忙脚『乱』扶着她，一声声的接连叫着她名字。可是何溪亭眼神涣散的倒在他怀里，渐渐仿佛什么都听不见。她现在唯一还能做的，就是双手依旧死死握着[百辟刀]的刀鞘。
旁边忽然闪出一个人来。小谦不经意扫一眼，见是刚才那个扫地的跛脚后生李文化。现在情况紧急，小谦来不及细想，冲他急匆匆道：“快！赶紧过来帮忙，把你们小姐送回去看病！”
李文化却不动弹。眼睛望了望何溪亭，又转过来瞧瞧小谦，带着深深怨毒。他忽然咬牙切齿道：“你……你对她，都做了些什么！她这么多年来，一直都好好的！从来没有这样过！一定是你，一定是你刚才欺负她了！”
“我没有！”小谦焦急辩解。可偏偏一点用都没有。
眼前这个李文化，看来是已经认定小谦真的对他们大小姐做过什么出格的事情。他咬了咬牙，忽然舞起手里的扫帚，就向小谦劈头盖脸打过来。
扫帚当头盖到，小谦连忙侧身躲过。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动作，那扫帚忽然拐了个弯，又从下方向小谦胸前戳刺过来。
小谦再次匆忙躲过以后，顿时感觉出不对。——那扫帚来势变换诡秘，动作里面分明带着极高深的武功招式。只是这李文化看上去极少跟别人动手，这一次挥舞扫帚向小谦追击，心里又带着浓重的怨怒之气；何况再怎么说，这扫帚的粗笨形状终究不适合用来当做对敌的兵器。所以他这番追打的招式虽然巧妙，一时半会儿倒也奈何不了小谦。
又躲了他几下，小谦渐渐看出一些端倪。
这李文化挥舞扫帚的套路，中间有几式，明明白白就是小谦刚才看见何火星所演练的那套双星派剑法。这剑法的招式要领，基本都是起势很慢，使到中途以后突然一个急刹停顿，随后接下来就是猛然转成海市蜃楼一般的绵绵攻势。仿佛每一招都能从一个让人意想不到的方位扭转回来，简直就是完全逆反了人体力学似的。恐怕连机器人做出这种动作，都要很费一番力气。
再到后来，小谦于是终于有点不耐烦，躲避之际忍不住叫道：“你到底还想不想救你们小姐了！你就跟我，在这儿纠缠着！她的身体状况只会越来越不好！”
这句话好像管了点用。李文化突然收回手去，在何溪亭憔悴的脸上草草看一眼。可是不看还好，一看之下，他整个人顿时转化成一头发怒的雄狮，疯狂怒吼着又向小谦扑上来。扫帚在他两手之间盘旋飞舞，招招犀利。小谦只是低头慢了一点，忽然嚓的一下，给那扫帚枝条在头上掠过，一丛头发被揪得脱落，头顶传来生疼。
小谦忙着躲开两步，心里也顿时懊恼起来。本来因为自己外来是客，而李文化又算是半个主人，所以才招招式式都让着他。可谦让得多了，自己反而吃亏更大。
这回再不能多放他嚣张，猛然一个纵身前扑，冲过去将何溪亭身体抱在怀里。
李文化见小谦动手抱着小姐，以为他这还是要图谋不轨，顿时心里更加暴怒。扫帚掉个方向，用向小谦笔直戳过来。
小谦只是从何溪亭怀里把[百辟刀]抽出。刀一入手，整个人顿时精神一振。使出[应龙刀法]的“困龙八式”，向李文化展开反击。刀法简洁写意，正逢上扫帚的攻势诡奇怪异。霍霍几刀，顿时将扫帚上的细枝一根根全都斩落下来。
李文化明知道小谦兵器锋利，可是毫不退缩。突然扫帚打横，空中抡了半个圈子，在小谦眼前晃来晃去，随后又转个弯忽然向他脚下戳来。
这一招“帚法”变幻莫测，小谦没来及反应时，帚锋已经戳到了鞋子上。小谦本以为只是一把扫帚，就算给它戳中一两下也没什么要紧；正准备向李文化抢攻几招时，突然却从脚背上传来一阵疼痛。他心里猛一紧张，那疼痛顿时减轻。
原来梦魂的“虚金甲”是跟小谦的心意相通。在他感觉自身受到威胁不是很严重的时候，梦魂基本就处于沉睡状态养精蓄锐；只有当危险真正『逼』近小谦、而他又切实感受到的时候，“虚金甲”这才会覆盖到他体表，构建起防御。
小谦忍着脚背疼痛，猛然将脚向后抽回。这时候只看见那扫帚戳下来的地方，微微『露』出一截锋锐的兵刃尖端，在那里瑟瑟闪着微光。
小谦猛一咬牙，[百辟刀]横挥过去，一招[龙栖于树]，向扫帚拦腰截去。只听铮然一声脆响，[百辟刀]给扫帚结结实实迎上，那看上去毫不起眼的扫帚却并没从中间折断。
小谦一时兴起，将[龙栖于树][龙蟠于柱]这两招连环使出，铮铮霍霍声接连不断。[百辟刀]锋利刀刃将扫帚外面的枝子全都剃掉，刮得干干净净。最后在那扫帚的中心，果然『露』出一把雪亮长剑。
李文化跛着一只脚向后退开，手里捏着那把长剑，眼里怒意更盛。
这时候看见对方手里原来是把剑，小谦心里反而踏实了不少。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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