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7章末央的诚意4k
弱水城中早乱成一团，小鬼杂役一个个狼奔豕突，大呼小叫，哪还有半份体统在？平素里威风惯了的鬼卒也无瑕去管这些大惊小怪的小鬼，或聚在一起窃窃私语，或匆匆忙忙地赶往城头驻防。
长街尽头忽然响起如雷蹄声，一队五十余骑巡城甲卫自街角绕过，向城门处奔去。不知怎地，弱水众鬼平日难得一见巡城甲卫，见了本也该是又畏又敬，但此时望向巡城甲卫的目光中却多了些看枉死鬼的味道。
这一小队巡城甲卫与另外数十队巡城甲马在弱水城门处汇合，然后弱水城门大开，数千骑巡城甲卫擎起战旗，滚滚出城，转眼就隐没在淡淡薄雾之中。
城墙中的机关室内，百头身高五丈、肌肉纵横的大力鬼吐气开声，合力推动绞盘，那两扇极厚重的城门缓缓合拢。轰的一声，一丈粗、二丈阔的精钢门栓落在锁卯上，将城门彻底锁死。看这意思，似乎根本就不想给出城决战的巡城甲卫留一条回来的路。
城中心的宏伟大殿中，此刻静得连一根落地都能听得见，与殿外的喧嚣截然不同。此时其余七位节度使全到了遂靳使殿中。八位节度团团坐了，表情各异，惴惴不安者有之，强作镇定者有之，若无其事者有之，高深莫测者有之，幸灾乐祸者也有之。
众节度不论表情如何，皆正襟危坐，有如古松铜钟，动都不动一下。如非偶尔眼珠转动、脸上表情变幻，说不定会让人以为是几尊泥塑木雕的神像。内中只有一个靖节使与众不同，看上去如坐针毡，不住扭动身体。尽管殿内阴风阵阵，寒意浓重，但他额头上不住滴下大滴汗水，一身华贵蟒服也几乎被汗水浸透。
一名鬼侍一路小碎片奔进殿中，伏地道：“报！赵大将军已率大军出城决战！”
靖节使面色稍稍好看了一些，他悄悄抬袖，拭了拭脸上的汗水。
末央使居中而坐，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除了挥挥手令那鬼侍退下外，全身上下纹丝不动。他面前燃着一柱三寸梵香，铜钱大小的香火时明时暗。这柱香燃得甚快，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逐渐缩短。其余六使也端坐不动，静候战报。
未过多时，殿外忽然响起一阵急骤的脚步声。靖节使只听这脚步的节奏，心中已生出不祥的念头，当下面色就惨白了三分。
果不其然，一名鬼侍大步冲了进来，一个鱼跃扑在地上，颤声叫道：“赵大将军力战而亡，五千巡城甲卫全军尽墨！”
此时此刻，那柱梵香方才燃去了一寸。
咣当一声，靖节使面前矮几上的铜爵跌落在地，酒浆洒了一地！
末央使如同睡着了一样，动也不动一下，似乎完全没听到鬼侍刚才说了什么，就连地上的酒浆流淌过来，沾湿了他的衣角，也似全然无觉。而其余六使此刻也突然个个神游太虚，仿若突然下定决心求索仙道，准备好生入他个几百年的大定一般。
靖节使一个个从诸节度面上望过去，越看越是绝望，最后颓然坐倒，长叹一声，向末央使道：“赵大将军战死，我们八殿当中可还有能够抵挡那人的大将吗？碧落怎么就多出了这样一位煞神，我们要不要请四方守护者出手，现在看来这样的情况已经超出了我们的能力范围了，如果再迟疑，恐弱水城八荒节度的名头就要弱下去了。”
遂靳使只是张开了微阖的眼皮，看的方向却是天色，“诺，已经不早了，都已经过去了这么久啦。”众位节度听着他这样不着边际的回答，也不着恼，却把眼神齐刷刷的飘向八荒节度中实力最强的末央。
饶是他自诩脸皮已经足够厚，胸怀天地，在七位同仁的目光面前，也是无法无视，眼皮睁了睁，倒像是刚睡醒一般，空洞的眼神圆溜溜的甩了一圈，最后才落在了靖节使的脸上。
“这件事情不要惊动四位守护者，再怎么说这也是我们内部的事情，要是连这点小事也要去麻烦几位前辈，这不是我们自甘堕落吗?什么时候我们八荒节度的名声竟然变的这样脆弱了，随便某个角落里面蹦出来的阿猫阿狗也能够在我们的地盘上耀武扬威了。我末央绝对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这样一番慷慨激昂的宣告才刚刚赢得几位节度同仇敌忾的追随，但是他接下来的一番话却又把所有人人刚升起的一点好感败坏的一干二净。
“我们八荒节度也不是沽名钓誉之辈，而且现在的这种情况分明是我们心有余而力不足，有心除贼，奈何敌酋实力太强，这个时候我们就应该以大局为重。碧落之地，弱水之畔，那是绝对缺不得我们八荒节度的。所以在这样的情况下，我们就应该牺牲小我，完成大我。我们应该和这位强者好好的谈一下，看看他到底需要什么。在这个世界上没有永恒的朋友，也没有永恒的敌人，只有永恒的利益。如果有可能，就是再增加一位节度的位置又有何难！”
末央的最后一句话才是真正的雷霆，此话一出，整个节度大殿都炸开窝了。
“怎么可以，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七位节度几乎异口同声的发出了这样反对的声音，一举盖过了所有的喧嚣，在这样一股强势的声音面前，整个大殿都在簌簌发抖，一块块的粉石被震落下来。
七位节度怒目相向，死死的瞪着末央，大有他再口出狂言，就一齐把他送入轮回的气势。
凝重大气势在大殿中蔓延开来，但是坐在那里的末央还是老神神在，混没有把眼前发生的一切着落在眼眸中。
轻轻的掸了一下，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脸上带着似笑非笑的神情，玩味的打量着身前寸步不让的几位节度。
细心打量之下，他倒是发现了一个十分有趣的现象，在这七位齐步向前的节度使中，他们的脚尖并不是完全一致，落在最后的竟然使先前在八荒节度中风头最劲的靖节使，这次的争端完全是由他引起来的，不仅丢了一个能够看穿轮回的童子，还把一向甚为器重的两条九头蛇给失去了，想来他现在心中正在滴血吧。
枪打出头鸟，哼，不怕你靖节使一向高调，现在怎么不见你硬气了。
看来八荒节度之间也并不是完全一块铁板，种种勾心斗角，只要能够想出来的，基本上就能够发生在他们身上。
在这样一个极端的环境中，被无穷的放大，再加上无所顾忌，除了上面还有四个守护者，八荒节度就是碧落的掌权者。
不过四方守护也仅仅是预防着碧落出现太强大的魔物会破坏碧落的生态平衡，他们是碧落的执法者，只是他们这样的战略力量，平时基本上使束之高阁的，能够用得着他们的地方很少，更不要说前面还有八荒节度这样的常备力量在处理着一切有可能的问题。
四方守护说得好听一点就是四个摆设品，八荒节度中尤以末央的势力最强大，二十万精锐，再加上他的势力范围就在弱水城黑雾最浓郁的地方，他的个人实力又是八位节度中排行前三。
实力的攀升，带来的必然使的膨胀，这些年来，八荒节度之间虽然一直保持着相安无事的局面，但是自家人知道自家事，如果不是那条名存实亡的太古条约的微弱约束力，其中最重要的是他们中间缺少一个动手的借口。
不过，好像这个机会已经尽在眼前，就看其它人会怎么把握了。
老实说一开始听到靖节使的人马在荒野上遭遇到绝杀，末央的第一感觉先是不可能，不过随着前方战事的不断发展，他发现自己对那位不知名的强者的兴趣越来越大了，当看着靖节使像是一个跳梁小丑一般，不断的把自己的兵马投入那个无底洞，末央的心中就很想笑，如果现在双方还处于敌对的立场，他甚至想要好好的款待一下这位老好人，您可是解决了我的一个心腹大患，还把这样一个机会送到了我眼前，要是这样我还不知道把握的话，我这个末央的名头才是真的诳人的。
看着眼前这几位看不清形势的同仁，他突然生出了一种强烈的想要见一见那位被传说的天上地下无可匹敌的强者。
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没有对手的感觉是十分痛苦的。
高手寂寞！
眼前的七位节度到了这个时候还在把自己的面子摆到台面上，难道他们不知道面子使别人给的，脸是自己长得，他顷刻之间失去了继续呆在这里的兴趣，也许是时候该安排见一下那位强者了，看看他有什么需要，八荒节度，叫的好听，可是如果把八荒节度换成一位，这种感觉不知道是怎麽样的。
末央的身体在无人关注的刹那，骤然间变得越来越淡，直至完全消失。
靖节使大殿中的争论还在继续，但是却没有人会去关注大殿中什么时候少了一位末央使，更何况这位末央使还在前一刻狠狠的羞辱了一番其它七位节度使，现在他已经被自动的给孤立了。
要是他们知道末央此去的目的，不知道他们还能否像现在这般的镇定，把八荒节度的尊严摆在最高点。
看着头顶突然多出的一只异物，他的心弦开始提起来，因为他感觉到了危险的气息。
那是一只状如虎，有翼的生物，庞大的阴影隐隐有着把头上这片灰暗的天空遮蔽的迹象。
他抬起头来，冷冷的打量着头上的这只庞然大物，但是心中却是已经做好了战斗的准备。
来者不善善者不来，他可不相信头上的这只庞大生物是特地来到自己面前表达它的善意的，在荒野上的生死挣扎，已经让他悟出了一个至理，那就是在这个世界上除了自己，没有任何生物能够值得信任，这里存在的使一种裸的丛林法则，优胜劣汰，适者生存，在任何时候都不要幼稚的认为安全感这种东西会出现在自己的身边。
“穷奇？”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冒出一个头颅来的小童，眯着眼睛细细打量着此时正悬浮在头顶的庞然大物，骤然发出这样的尖叫，他的眼神中蓦然多了一种惊恐的情绪。
“你认识它？”从来不知道恐惧为何物的他看着童子眼中的惊恐，开口问道。
童子这段时间跟在自己身边，也算是见到了一些事情，但是他一直以为以自己的手段已经算是强势的，但是眼前的这一幕却又让他突然多了一点探究的念头。
“它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像是没有听到他的声音，又或者有着让它更害怕的东西出现，后者的威压盖过了他带给他的强势。
皱了皱眉头，他知道在这样的情况自己也无法强求什么，但是心中那丝被挑战了的感觉让他很不高兴，所以他准备做点什么。
“咻”
还不等小童出声提醒，他就已经展开双翼，乘风扶摇而上，直逼那只敢冒犯自己领地的“穷奇”。
悬浮在空中的穷奇眼中突然多了几分人性化的情绪，但是他却读懂了。
那是一种高高在上的嘲讽还有不屑。
他上升的速度再次加快了几分，眼看着敌人就在眼前。
但是还不等他主动发动攻击，一种强大的窒息感顷刻之间笼罩了他所在的区域，他的身体在这股压力之下顿时变成了只能够在温水中游泳的青蛙，死亡只是时间的问题。
就在他心中思量着自己这次又要花多长的时间来“重生”的空档，他突然发现自己的身体又能够活动了，只是自己却在不自由主间来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面前还多了一个陌生的威严男子。
还没有靠近，一股威压就以他为中心，向着自己这边扩散开来。
身穿一身蟒袍的中年男子眼神威凛，从他的身上，一种宛如帝王临世的气息顿时扑面而来。
他在笑，但是却无法感觉到一点温度。
“想请你来一次真的不容易，我想我们俩个可以坐下来好好的谈一下，你以为呢？”他这幅语气完全不像是在和人商量的样子，当他挥了一下袖袍之后，两人之间骤然间多了一副小案，还有两条矮榻，小案上面正有一壶冒着热气的茶以及两只瓷杯，一人一只。
在这个陌生的地方，对着面前这个陌生的宛如君王的中年男子，他选择了坐下来，脸上古井无波，没有任何表情。
中年男子很满意他这样的表现，面带微笑的指着眼前的热气腾腾的茶壶，说道：“这是碧落中都难得一见的龙玉兰，不过在我的手上还有那么一点，如果你觉得满意，可以从我这里取！”
他的最后一个字“取”咬得特别重，只要不是愚钝之辈，就不难理解他话中有话。
“礼尚往来？”挑了挑眉头，他骤然问道：“我有什么是你看的上？你是来自于那弱水之城吧？八荒节度使？”
中年男子脸上是盯着他在笑，手上的动作可是一点都不慢，很快两杯香气扑鼻的龙玉兰就出现在两人面前。
“请”
男子右手虚抬，做完这些也不管对方的反应，径直就把眼前的滚烫的热茶一饮而尽。
当他放下杯子的时候，对面几乎使同时和他坐着一个动作。
“好，现在我们可以谈一个交易了，先自我介绍一下，我是弱水之畔的末央使，现在我的手上有一场造化，我需要一个帮手，这就是我想和你合作的原因。你有没有兴趣？”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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