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杀手之路（一）
黄花深巷，红叶低窗，凄凉一片秋声。豆雨声来，中间夹带风声。疏疏二十五点，丽谯门、不锁更声。故人远，问谁摇玉佩，檐底铃声？
没过多久，江湖出现了一个神秘并且残忍的杀手。一个很神秘的人，除了卖家与死人没有人见过他，只知道他叫蒋云飞。被他杀的人都是一刀直透心脏瞬间毙命。江湖中都在传说他的手段多么的残忍，这是个非常奇怪的逻辑，难道使被杀的人遍体鳞伤的死去了才叫对死者的尊重吗？很快江湖里就有了他的名号‘云飞刀’。他很不喜欢这个名号，又无法阻止别人，也就只好如此了。
他从不问卖家为什么杀人，只关心价钱合不合理。他只有一个要求：卖家不能透露他一丝一毫的消息，不然后果会很严重。他也是个注重声誉的人，不论多么困难都能达成买卖。所以他在这个行当里生意一直都很好。
后来，因为杀的人太多，仇家也就太多，追踪他的人自然也就太多了，并且他有一个不成文的规矩：从来不杀多余的人，不给银子的买卖他不做。所以在没有生意的时候，他不得不易容。
同时，他又是个非常懂得享受的人，吃遍了江南所有有名的酒楼，嫖遍了所有烟花柳巷的名妓。他喜欢看这些女人接过银子的笑容，他也奇怪这些女人的笑怎么会出奇的一样，一模一样。而这些女人也都非常的好奇，好奇这个怪人为什么只招不嫖，无论她们怎样的使出自己的拿手绝活都无济于事，她们出奇一致的认为这个怪人身体上有缺陷，不然老娘我这么妩媚动人，就算是个傻子也会就范的（她们通常都有这样的自信）。再后来，他逐渐的养成了一个习惯，杀完人之后他会去秦淮河畔一个叫做‘烟雨楼’的妓院。包下一个叫做晚香的名妓，呆上几天。
“我是不是很像你的一位故人？”晚香看着他将一碗女儿红咕咚咕咚的干了。
“不是。”他并不抬头，似乎很享受刚才那碗酒滑过喉咙的滋味。
“那以后不要来了，你挣的银子不容易，别都扔在这！”晚香平静的说道。
“你每一次都这样说，所以我每一次都来了！”
“这又是为什么？”
“你与她们不同。”
“不同，怎么不同？”
“你不像他们那样笑！”
“屁话，我也那样！”
“我知道，可是你不对我这样笑！”
“你真是个奇怪的人，每次来都是喝酒，从不主动说一句话！”晚香叹了口气。
他没有说话，又是一碗酒滑过喉咙，他非常奇怪，自己喝了这么多酒怎么还没有醉呀？！
“别喝了，睡个好觉吧！明天我喊你！”
是呀，该睡个好觉了！许多天都没有真正睡过了。但是怎么还不醉呀？那个胸口的刀伤又来作怪了！针刺一样的疼痛使他皱紧了眉头。
“怎么又疼了吗？”晚香关切的问着，伸出手在他后背揉了起来。“这件事情你跟我说说吧！或者找别的人说说，你也知道这是心里的病！”
他又喝了一碗酒，轻笑了一下：“不能说，说出来会更疼！”他总是能想起那个在他胸口扎了一刀的女人。从那天起这扎心的疼痛就一直折磨他，尤其是他杀人的时后会感受到更加剧烈的痛。这痛苦也许并不比死去的人来的轻些。所以每当这个时候他都要找一个感到安全的地方，把自己灌醉睡上几天好觉。
“你说出来了，它会永远折磨你的！”晚香还是平静的说道。
“我有时，很讨厌你总是要揭开我的伤疤！”
“难道你就一点也没感觉到我也在心痛吗？”
“你也心痛？”
“一个人让一个妓女动了真情，又不能让她住进自己的心里，你说这个妓女是不是很不幸！”晚香还是平静的说道。
他内心里其实早就愧疚了，一个卖笑的人对你真心地笑了，你就应该给她一些她内心里期盼的东西。他真做不到，所以很内疚！从一开始他就只想找一张感觉安逸舒适的床，晚香的床并不太大，也不奢华，可是他偏偏觉得很舒服。于是，当他感觉自己精疲力尽心痛欲绝的时候都会想到这张床。
晚香，一个安静的妓女，从不在他面前惺惺作态的妓女。在他昏天黑地的睡上好几天的时候从没有打扰到他，甚至从来没有躺到他身边过。总是在他醒来之前悲伤一桌酒席，让他大快朵颐。也从来没有惊讶过他睡梦之中的任何举动，更从来不问。
“就要快了！从这里出去你想怎么生活。”他估算了一下怀里的银票。
“你要给我赎身！”晚香眼睛亮了一下，随即又恢复原有的平静。
“那当然，这里沾污了你的清誉！”
“你给我赎身，却又不想要我！你让我去哪？我早就是个无家之人了！”
“不，你以后就有家了！当哥的照顾你，直到给你找个好人家。”
“当哥的！你要当我哥！”晚香心里说不出是欣喜还是失望。她本来有一个还算像样的家。父亲杭州守备里任一个不大不的总兵。平时为人谦和，却莫名其妙的牵涉进了魏忠贤一派阉党刑狱的事件里，一家四十余口全都下入打牢，没多久父亲哥哥以及三十多口男丁全都砍了头。她与十多口女眷被分散卖到各地妓院。这样的事在当时不足为奇，甚至比比皆是。晚香就在刚刚认命，苟活一世的时候却又偏偏遇到了他。看似放荡不羁，实际上是个十足的正人君子。每次来都是疲惫不堪，又从不多言，就只是需要她的床睡上几天几夜。睡醒了大吃一顿放下几张银票扭脸就走。这一去也许又是三两个月，再来还是照旧，从来没碰过她。
“是，在我心里早就把你当成了妹妹。”他心里一痛又想起那个令他心碎了又碎的九儿（王卿青）。顿了一顿接着说：“杀你家人的宦官被我杀了。他杀了太多无辜的人。”
也时间真的能冲淡一切，此刻的晚香并没有很欣喜的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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