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光昏暗,门口三个壮汉黑兮兮的,只看见三个黑影,倒是很警醒,发现铁横闯了过来。
“什么人?”门口一个好了一声,三把刀过来挡住铁横。
“一个想要里面一百多口难民的人。”铁横答道。
“你们果然来了,上。”刚才说话估计使他们的头。
不容分说,铁横立即用乌金棍与三人打起来。此刻的铁横一想到江充爪牙,早已起了杀心。所以出棍十分狠毒,招招致命。本想这些人由他几棍子打死,速战速决,然后进去救难民。没想三个看守功夫不错,不像是普通看守兵卒之流。铁横觉得有些奇怪,心想江充什么时候招募这些江湖好手?其中俩人稍微逊色一点的,一个被他的乌金棍震得虎口发麻,手腕生疼,手中的刀几乎拿不稳,只得退下了,另一个被铁棍打中背上,口中顿时吐了口鲜血,也只能退下。最后这个为首的也显然不是铁横对手,一直招架着,铁横在几招之内无法将伤到他,一边招架一边向庙门口退。
此时里苗中的几个人听到了庙门口打斗的声音,纷纷出来了。铁横看里面的大汉都出来了,向后退了一步,做防御的架势。
里面出来九把把单刀,齐刷刷地和刚才那三人站成一纵队,都持刀对着铁横。
“蒙正,谁在捣乱?”铁横听到一个清脆的女子喝问声。
“大姐,有刺客!功夫了得!我们不是他们的对手,现在孙奇和周平都被他铁棍打伤了。”这个蒙正就是刚才门口那个带头的。那俩受伤的已经被其他几个扶进去了。只见那女子走到刚才蒙正的身后。大汉回头看着女子。铁横就着昏暗灯光只见这女子身影纤婀娜,打着一把油纸伞,但看不清长什么样子。
女子向孙奇和周平看去,那二人摇了摇头,示意所受的伤无大碍。
“那还等什么,布阵!”女子喝了一声,自己也拔出自己的佩刀。
此时,十二个大汉团团将铁横围住,女子持刀观战指挥。
“蒙正!你用乾辟刀法正面进攻刺客,田胜用坤辟刀法招架刺客的进攻。其余复、临、泰、夬、大壮、姤、遁、否、观、剥位各自用辟象十二刀阵夹击他。”女子在阵外指挥。
“是,缕霜姐。”十二个人不由分说便拉开架势,二人一组从六个方位向铁横攻过来。铁横虽然对易全然不懂,也不知道这个缕霜姐胡念些什么。不过先前吃过朱世安的剑芒打穴的亏,担心又是什么奇奇怪怪的功夫,或者什么妖术。此时蒙正与先前的进攻手段有所不同,此时的刀法招招猛烈,铁横躲过蒙正的几招挥砍后,铁横本来一喜,见蒙正把自己中门破绽全都露在外面,立即举棍便打。铁横虽然每一棍都有千斤之力,可是每一棍都被那个叫田胜的用刀格挡化去了力量。其他十人也或者进攻或者防守,刀法中虚虚实实,铁横甚是惊讶,心想着刀阵尽然攻守如此严密,铁横心里感觉十分不妙。
铁横这人中挥着铁棍,或功或守,和他们酣战在一起,不知不觉已有一百余招了。突然,他看见刚才两个叫孙奇和周平的合力招架他猛击的一棍之后,因为刚才身上本身带伤,二人单刀落地。机会来了!铁横轻哼一声。右手持棍格去其他人的进攻,抽出左手在二人胸口各拍了一掌,二人应声倒地,铁横迅速用乌金棍将二人的单刀挑起,寒光闪闪,划破夜空,向二人胸口射去,本想取二人性命。众人叫了声“不好!”,都想过来格去这两把飞向孙奇和周平的刀。
那个叫缕霜姐的当然也看见了,持刀轻点庙口阶石,左手撑着的伞却和她合为一体,悄无声息极速飞过来,用自己的佩刀“铛,铛”两声,将两把飞行的单刀打下。
铁横也看在眼里,这轻功身法竟然和朱世安一模一样!此时战斗未结束,也不及多想。铁横便回身一看这十个大汉,因为众人都想去救那地上的孙奇、周平,此时阵法大乱。铁横此时抡着棍子末端,回身转了一个大圆圈,使出他自创的棍法“天旋地转”,大喝一声“破!”十人应声通通倒地。几乎所有大汉的刀被棍子一抡,黑夜中火花四溅,竟然都被铁横这一棍击飞,有的飞入了元圣庙中,有的插在墙上,树上,那十几匹马被惊得嘶鸣起来。只有这个叫蒙正的和田胜的握刀甚紧,但是格挡铁横的这一棍时,单刀已经被打成两截,手里拿着还拿着断刀。
“没想到江充这种狗贼居然也有你这种厉害爪牙!本姐取你狗命!”叫缕霜姐的一边说着,一边运用轻功,左手撑伞右手持刀,向铁横刺来。铁横本想说话,但是她的轻功太快,铁横只得用乌金棍一格。
“等等!你们不是江充的人?”铁横早觉得有些不对。
“哼!我等与江充势不两立,怎么能是江充的走狗。那你是谁?为什么要来对这些难民赶尽杀绝?”女子说道,但是进攻的势头丝毫不减。
铁横趁她收刀准备下一招攻击时,急忙跳开。
并说道:“在下铁横,是朱世安大侠委托于我,让我来护送这些难民回乡的。你们是谁?在此作甚!”铁横问道。
那女子一怔,收起刚才欲进攻的架势。
对着铁横问道说道:“铁横?莫非是羽林军大统领铁横?”
“正是在下,今日起我不再是御林军大统领了。此事说来话长,”
“铁大统领名满天下,果然武功卓越。我叫陈缕霜,是东阳儒侠陈均儒的长女。他们是家父的弟子。刚才多有得罪。”陈缕霜立即收起佩刀,拱手对铁横行了一个礼。
听到陈缕霜这么一说,昨夜霍光与太子提起过,知道东阳儒侠陈均儒在鲁门之祸后,在东阳行侠没想到眼前此人便是陈均儒的女儿。铁横反而不好意思。刚才误认为是江充的人,自己狠下杀手,现在后悔莫及。
十二个大汉此时惊魂未定,但铁横与陈缕霜的对话听得真真切切。众人都起身过来,站在陈缕霜后面。
蒙正说了一句:“姐,心有诈?”
陈缕霜道:“大家不必猜疑。一条乌金铁棍,破我们陈家庄辟象十二刀阵的天下没有几人。太子与家父的信帛中,提起过铁统领,说他善使一根乌金铁棍,有万夫不当之勇。”陈缕霜声音越说越,显然有些不好意思。
“各位铁横刚才对不住了。”铁横再拱手。
“铁统领刚才救人心切,我等学艺不精。不怪铁统领。”蒙正虽然这样说,但是心里依然有些不服气。
“大家既然误会已解除,也别站在雨中。都进去说话。铁统领,请!”陈缕霜说道。铁横跟着陈缕霜进了元圣庙正殿。铁横全身都是湿漉漉的,看着陈缕霜打着油纸伞,周身滴雨未沾,自己显得有些狼狈。十二门人更是狼狈,浑身是泥。各自寻找自己被打落的佩刀,也进了元圣庙。
元圣庙本是纪念周公旦的。西周成王时,周公旦辅佐成王,对夏朝,殷商的礼法保留适应周朝的,去除一些陈旧的,制定了周礼,兴周八百余年。周公旦死后,成王命人修建了这座庙宇纪念他。后来的儒者尊其为元圣,才将此庙叫元圣庙。当朝天子推崇儒家学术,命人在原来的地址上重新修建的这座庙堂,刚开始时候,这里都有官员打理看守,以前每年都会来祭拜元圣周公旦。不过这几年皇上几乎不来祭拜元圣了,所以守护的官员也不知去向,最后一次来都是五年前的事儿了。铁横那次为皇上护驾,来过一次。
这所庙只有正殿一间,纵横也有两三丈。中间是元圣的一座石像,石像面前有个硕大的铜鼎,鼎下堆着些干柴,鼎中煮着食物,铁横闻到淡淡的食物香味和庙中潮湿发霉的味道。铁横刚踏入正殿时,都有些唏嘘。有几根柱子上插着几把火把。铁横借着地上的火堆和火把的光,没想到现在这里现在已经荒废,石像都和梁上被蜘蛛丝连在一起,地上到处是灰尘和大大因为漏水在地上集成的水晕。这群难民大都在庙中,蓬头面,有个长者用破碗在盛鼎中的食物,分发给难民。有几个稍微健壮的难民,还在庙子屋檐下,看,或者是听刚才他们的打斗。看见陈缕霜和铁横进来,也跟着进来。
难民们看见陈缕霜和铁横进来,有些人站了起来。
“大家请坐吧,这位是铁横铁统领。大家不必惊慌,刚才打斗纯属误会。”陈缕霜对大家说道。
铁横拱手向大家见礼后。盛饭长者走过来,对铁横和陈缕霜说道:“老汉有礼了,朱大侠说要送我等回乡,敢问二位,朱大侠现在何处?”
铁横说道:“诸位受苦了。在下正是受朱大侠所托,来护送诸位回乡。朱大侠现在又要事在身,恐怕一时半会儿来不了。”
陈缕霜这时才扭过头,看了铁横一眼。又不敢和他对视。背对着铁横问道:“请问铁统领,今日朝中发生了什么事?能否给缕霜说一说?”
铁横没有注意陈缕霜的细节,只是上前一步说道:“陈姑娘,各位。今日早朝时,我因长乐宫刺客一案因不察之罪险些别问斩,太子和朝中大臣替我说情。只是被革去羽林军大统领一职,贬为庶民,永不留用。其实朱大侠才是真正的长乐宫刺客,现在被天下通缉,所以现在无法再送各位回乡。在东城外与我相遇,其中原委,一言难尽。他委托于我护送各位回乡。诸位放心,铁某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一定会送大家达到临汾。”难民们这才把心放下。他们吃过沱羽公子的苦头,现在算是惊弓之鸟。觉得京城告状无门,纷纷想回乡去,又怕别人再次算计。
难民民挪出一个干地出来,让他二人坐下。长者给铁横也盛盛了一碗鼎中之食。铁横的确有些饿了,吹冷后,一口气将这粗而稀的杂粮之粥喝了下去。看着碗对自己说,昨日是吃饱鼎中肉,今日只能喝着鼎中粥了,苦笑了一下。眼角余光发现陈缕霜在偷偷的打量自己。
铁横这才扭头看着陈缕霜。陈缕霜急忙将目光移开,装作没事一般。铁横这时才真正看清陈缕霜的模样。见她清秀的脸庞对着鼎下的火光,被火光映得红彤彤的,眼睛秀丽的明亮,并且充斥着坚定和倔强,还有些羞涩。
其实铁横哪里知道,陈缕霜眼里,这个铁统领高大威猛,一脸正气,以前常听父亲和蒙正等门人说起,虽然从未谋面,心里对此人心生爱。按汉朝婚俗礼节,她都二十岁的女子了,还未出嫁,父母家人都很奇怪。陈缕霜一心只想找到像铁横这样的英雄,只是没有遇到罢了。今日能见铁横,心里其实早已七上八下,此刻只是强作镇定。刚才看了铁横一眼,却已经羞得满脸通红。
“原来发生过这么多变故。铁统领,那你护送他们可有计划?”陈缕霜问道。
“陈姑娘,以后不用在称呼在下统领。听着我勾起回忆,心中郁闷。你叫我铁横就是了。”铁横停了一停。便回答陈缕霜道:“铁某行伍出身,知道行军打仗军中的人马编排。我想将他们化整为零,编成几个队。可惜现在我只身一人,恐怕难以办到。”
“铁兄,我们可以帮你。”陈缕霜快人快语,直接称呼他铁兄了。“陈氏十二门人虽然今日被你所败,他们的功夫你觉得如何?”
“刚才你们所用阵法奇特,若不是先前有二人因为被我伤过。胜负未知,可谓是险。论个人功夫,江湖中算是好手,估计离一流高手还有些差距。若论阵法,当属一流阵法。我在军中也未曾见过这么攻守严密的阵法。”铁横放下碗,摸着额头,缓缓而答,心里还是很佩服的。
十二人这时才狼狈进来。陈缕霜急忙过去问道:“诸位师兄弟,伤势如何?”
蒙正说道:“都不打紧,只是孙奇和周平稍微重些。”
铁横看蒙正比自己要大些,过去说道:“蒙兄,对不住了。我去取药来。”铁横这才想起自己包袱还在树上,包中有些内外伤药。
蒙正对他下手太狠有些怨气,没有接他的话。铁横只得向陈缕霜看去。陈缕霜微微点了一下头。铁横出庙来,摸着黑,冒着雨去书上寻包袱去了。
蒙正等扶着孙奇和周平进来,倚着墙坐好后。二人内伤不轻,口角血渍未干,脸色发白。
铁横拿着包袱进来,放在火边。其实包中的衣物都已打湿,江湖救急的药品还好用油纸包了。拿出两包递过去,给蒙正:“这是“军中速愈散”,专治刚烈内伤。给他们服下。”
蒙正夺过药,说了句:“我还得谢谢铁统领了!”蒙正言语中带着讽刺,显然对刚才酣斗伤了自己的同门师兄弟心中不快。但自己也有不问清楚当时情况,心里有懊悔,愤怒。身为陈门大师兄,今日败得如此彻底,心里不痛苦。便向铁横言语出气。
那个叫田胜已经取来了水走过来:“蒙师兄,师傅常常教导我们,不迁怒不贰过,这一切不怪铁统领。快给孙师弟和周师弟服下吧服下吧。”田胜接过药,给二人服下。真是对症下药,二人顿时脸色红润起来。二人拱手向铁横,以示感谢。
蒙正也不说话了,自己愤愤地坐在火边,烘烤着自己一身的泥浆。
铁横又回到刚才的地方坐下。陈缕霜查看了一下孙奇和周平的伤势后,见二人明显好转,也来铁横身边坐下。
铁横便问道:“陈姑娘,你们如何到此?”
陈缕霜答道:“这还得从去年六月十二日我们陈家庄大火说起。被一伙贼人闯进来,放了一把火,在庄上放起火来。那日的火真是邪得很,怎么扑也扑不灭,大火将陈家庄夷为平地。烧死庄上三十八口人家丁门人。”
铁横便对陈缕霜说道:“陈姑娘。大火之日你父母在何处?”
陈缕霜继续说道:“母亲多年前因病去世了,我没有太多印象。”她顿了一下看着听得认真的铁横,吐了一口气,显得有些无奈。“父亲素来和太子交好,太子尊崇父亲,常常来长安与太子会面。大火当日父亲并不在庄上,而是在长安。父亲得知庄上大火,便赶回东阳时。庄上的事情由我弟弟陈冰至和蒙正等众位师兄弟,都掩埋好了这些烧死的家丁门人。更对不住的是,与父亲义结金兰的云世泰云伯父,他和伯母还有儿子云雷在庄上等父亲回来。云雷也不知所踪,当日火势太大,伯父伯母倒是逃脱火海,我们在清点时候,没有发现云雷,不知道是逃脱了,还是已经被大火完全烧化了。父亲回来后,还被东阳郡守上官岚抓捕,以治家不严罪关进大牢。这上官岚便是江充的大女婿,担心父亲前去复仇,所以先将他关进大牢。我与师兄、弟弟、云伯父前去探狱时,一致推断出陈家庄的大火,是江充为了庇护自己女婿在东阳郡胡作非为,贪赃枉法,惧怕陈家庄的侠义,所以才先放火烧庄,后拿父亲问罪。我们向父亲提出复仇。父亲便在狱中卜了一卦,得“无妄”之卦,动爻初九。父亲便万念俱灰,劝我们不必复仇。这一切都是天意。希望我们四处打听云伯父之子云雷下落,云伯父,在东阳四处巡找数月,但始终没有结果,伯父伯母二人只得含泪回到他们老家广陵城去了。”陈缕霜说着眼圈红了,但始终没有哭出来,铁横看见她说道伤心处。看见眼前这位陈缕霜的姑娘现在孤苦无依。粗犷的他第一次有心疼的感觉。左手又开始摸自己的额头。
陈缕霜继续说道:“我决定复仇!”
陈缕霜说了些什么?请看下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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