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
暗卫的职责就是守护主人，保证主人的安全，他怎么能为了顾自己而将主人遗弃？！
他咬咬牙，“只有这个命令，属下绝不从，就算是周统领在也不会从！”
呼----！
山洞之外狂风呼啸，如恶鬼的利爪挠过山体，留下一道道尖锐的哀嚎。
下雪了。
半晌，沈峥沉默，黎安下定决心，拿起剑起身便朝外走，“属下将尽全力引走敌人，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倏地，不远处传来砰地一声闷响，在山洞中形成回声，黎安周身一凛，当即抽出了剑，躲在暗处蓄势待发。
傅南烟趴在地上，双手磕破了皮，她费力爬起来查看怀里能救命的药，还好，没磕破……
外面下着雪，她上来的时候好几次差点从山路上掉下去，可谓是艰难险阻一番波折。现在，她急着救那人便一刻也不想耽搁地顺着记忆朝前走。这是她第一次没有遮住眼睛走进山洞里，身体的记忆指引着她，一共一百四十一步，她记得清楚。
很快，她就看到前面有一团火光扑朔，已经将要熄灭了，但还有微弱的亮光。
长剑倒影出她惊吓的面容，只一瞬，她鬓角零落的发丝被削短一半，倾斜而落。黎安看清来人及时停了下来，这才没有伤到傅南烟，他惊讶，“是你？！”
“黎，黎安。”是这个名字吧？现在不是纠结名字的时候，傅南烟从怀里拿出温子烨给她的药递给黎安，“给！救人！”
“救人？”
黎安正在纳闷这臭丫头怎么又回来了，低头瞧见她递过来的一包不知什么东西，更为不解。眼下正是火烧眉毛的时候，她怎么偏不听话非要回来呢，尽添乱！
“对，给他，给……”
那个人叫什么名字，她不知道，只知道黎安管他叫主人，于是也跟着叫，“给主人。”
黎安无法理解一个孩子能救他家主人，这听起来，看起来，都十分荒谬。他心情差到极点只想赶她走，不想让她死在一会儿的乱刀之下，他推搡之间，傅南烟抗拒的十分厉害。
她力气自然比不过黎安，被逼得急了就上嘴狠狠的咬他，又是用指甲抠，又用她的牙咬，黎安怎么打都不松口，就像只被逼到绝境的小狼。
“你属狗的吧，放开……！”
“黎安。”山洞深处，隐蔽的一个角落传来沉静而又虚弱的男声，“让她进来吧。”
这声音她听过，她熟悉。她怔住，松开嘴巴，下意识朝发出声音的那个方向看，那里漆黑一片，将灭的篝火好似有意，恰恰只能照亮他身前的地方，而傅南烟只能看到一只长靴，上面隐隐闪着银线的流光。
黎安听到命令，于是不再阻拦。傅南烟有些失魂落魄的走过去，又在与他保持一定距离的地方停下。
“我不过去，我不看你的样子。”傅南烟赤诚地表达来意，“我，我遇到一个人，他说这个可以止痛，你发病的时候吃下它，就不会那么疼了。黎安说你发病的时候就是疼，疼的受不了才撑不下去的，所以……”
不知道为什么，面对他的时候，她总会不由自主地慌张，而且一慌起来就不知道该怎么措辞。
半晌，沈峥扯唇轻笑，那笑意如此的淡，比方才还要释然。
他全身没有一点力气，却仍是费力的扶着石壁缓缓起身向傅南烟走去，她愣住，不由自主地上前扶住他的胳膊，然后意识到这样太近了，她不能看到他的样子，于是又紧紧闭上了双眼。
沈峥被她闭眼的举措震撼不已，“为什么你总是向我走来？”
无论他怎么赶都赶不走，分明为了她好。
“……我没有家，你要是死了，我就一个人都不认识了。”
傅南烟想，她离京都那么远，还能认识谁呢？她本来应该是犯人，押送的衙役和其他人都被山匪杀了，她活着，他救了自己，就这么一个人，是她这么多年除了徐婶第二个对她这么好的人，虽然她不知道他的模样，只听过声音，虽然他很不喜欢自己，总赶她离开，可她觉得那都没关系，她不能对不起自己的良心，他救过她啊。
给她吃的，给她穿的，给她涂药……短短几天，她突然觉得可以活了。
如果在他身边，还是有点活下去的念头的。
就这么一个人，她得把好回报给他，不然他真的死了，那她以后还能这么对谁呢？
那么多不成文的道理，那么多没逻辑又站不住脚的想法，归根到底她只希望那个人好。
因为对她好，所以同样的，她也希望尽她所能保佑他平安。
她词语匮乏，说不出什么动听的话，“我就是，不想你那么疼……”
说着说着，她却快哭了。
一天一夜，被驱逐的委屈，被嫌恶的难过，通通涌上心海，酸涩无比。
寒风凛然，从未停歇疯狂的呼啸，她还穿着沈峥的衣服，破旧而落满了灰尘。
他好像捡了个小尾巴，甩不掉了。
“做个约定吧。如果我们都能走出这个山洞，就让你看我的样子，好不好？”
傅南烟怔愣，他轻轻抚摸她的头发，温柔到了极致。
……
黎安孤身前去引开敌人的注意力，傅南烟坐在沈峥身旁等待，她沉入梦乡，做了噩梦，不自觉的发抖，手脚挣扎，沈峥看见便将她搂在怀里，傅南烟像抓住了救命稻草般紧紧地抱住他，他一下又一下温柔地给她顺背。
傅南烟揉了揉眼睛醒来，“黎安走了吗？”
她又绑上了黑色布条，好像那物件成了她和沈峥之间约定的象征。
什么时候可以真正的摘下它，那就说明这场考验他们熬过去了，届时她可以清楚的看清他的样子，然后立记在心里，她相信会有这么一天。
“嗯。”
沈峥手一顿，开始微微颤抖，傅南烟清晰地感受到了，知道，他要发病了。
最难熬的就是今天，只要他能撑下去便不会有危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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