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敢泼我!”
傅南烟道:“就算你眼睛不好不认得我家将军,总该认识这两样东西吧。”
客房中央,两箱白银银光闪闪,裘力不可能不认得,毕竟这可是他静心保存了好几年的钱。
看来真的是将军无疑了。
他倒吸口气意识到他刚才都说了什么做了什么,皮笑肉不笑道:“下官有眼无珠,竟没识得大人身份,大人可别和我计较。”
如此笑意,倒是没了方才憨态可掬的样子,反倒镇定下来,老奸巨猾多了。
傅南烟瞥了眼,道:“裘知县,你是九品官员,沈将军乃皇帝亲封的将军,你为何不跪?”
他眼中闪烁精光,看起来贼眉鼠眼,“好说,就是还想问问沈将军无故掳走下官长辈,沈将军您得给我一个解释吧?”
“可以。”
裘力等他下文,他凤眸微抬,不咸不淡道:“不过依礼,你得先跪下。”
他话音落下,周燕便朝裘力身后的两个朱雀部士兵抬下巴,朱雀部士兵按住他的肩膀,强硬地让他跪在地上。
裘力哪想到少年将军如此强硬直接,当即挣扎道:“本官可是堂堂知县,你别欺人太甚!”
“欺人太甚?”沈峥反问,语调听来仿佛没什么波澜,一如往常的清冷与平淡,可仔细揣摩,又处处皆是压迫,“说的好,看来知县还知道欺人太甚这四个字怎么写。”
扑通一下,裘力力气用尽双膝跪地,发出清晰的响声。
他面色涨红,要重新站起来,身后两个兵依依不饶,他扭头对二人威胁道:“我可是朝廷命官!”
二人无动于衷,他们身为朱雀四部的军人,只听从长官的命令。
“你当真是朝廷命官?”傅南烟轻扯嘴角笑道:“可有何凭证?”
“哼,你去问问抚河郡的人,哪个不知道我裘力!再说,你们将军是皇上亲封的,我就不是了?我也是有凭证的!”
他肚子圆滚滚,生气时胸膛喘的上下起伏,波动颇为剧烈,看起来十分滑稽。
“哦?凭证在哪?”
“在我怀中!”
周衍上前,果真从他衣服里掏出一张官凭,递给沈峥,沈峥看着,忽然一双白嫩的小手夹走了官凭。傅南烟放到桌子上看,边看边喝茶,“嗯……”
忽然手一抖,茶杯落在桌子上,水漫出来,将官凭上的字都湿透的模糊看不清了。
裘力眼睛瞪得大大的,如案板上挣扎的死鱼一般挺身,“!!!”
那可是他的官凭啊!
傅南烟较之于裘力则淡定的多,她轻轻惊呼一声,“呀,不好意思啊裘大人,您的这份官凭我还没看清楚呢,是真的假的我也不知道,现在变成这样,怎么办呢?”
她抖了抖湿哒哒的官凭,还在滴水,上面的字就像墨水泼上去似得,别说看清,就连笔画都黏在了一起。
傅南烟扭头看向沈峥,颇为委屈道:“将军,官凭是真的吗?”
沈峥道:“没看清。”
没看清?!
裘力想骂娘,是个人扫一眼就能分辨真伪了,沈峥刚才看了那么半天现在居然来给他说没看清?!而且,这女孩明显是故意的吧,她故意把他的官凭弄湿的!
他们两人只是唱双簧骗他,真当他是傻子不成!
“损坏官凭死罪一条,你死定了!”
傅南烟捂住嘴巴,不咸不淡的“啊”了一声,“是吗?可是没人知道你的官凭是不是假的,你怎么能说是死定了呢?”
“你……!”
裘力自从当上了抚河郡的知县,只有他对别人蛮不讲理的份,还从来没见过这么厚颜无耻之人。
“你们两个做的那么明显,真当我傻子?!”
啪啪啪,傅南烟轻轻鼓掌,“看来知县对自己的定位还是挺清晰的。”
“噗----”
孟冷玉实在没忍住,哈哈哈大笑起来,不光是他,在场的人都忍俊不禁,顿时本还严肃的大厅哄笑一片。
“你,你们……你们欺人太甚!”
裘力来的时候心想他好歹也是知县,是朝廷命官,这么个身份摆在这里,是人是鬼都得给他几分薄面,便没多想带着几个仆役就过来了,哪成想竟然是场鸿门宴!
他对沈峥道:“你如此作为,欺辱命官,就不怕我告到皇上那去吗?!”
“若你心中不服,待本将军击退厌火,凯旋归京之日,再陪你到圣上面前告状,你看可行?”
不等裘力开口,傅南烟抢先道:“我看将军的说法可行,只是不光要带上裘知县,还得把这份全抚河郡百姓联名的诉状书一并送到皇上那去。”
裘力不解,“什么诉状书?”
她冷哼一声,把一本书丢到他双膝之前,书页翻开,里面竟是密密麻麻的人名!
“裘知县上任抚河郡知县十三年来的所作所为,事无巨细,一五一十的写在上面。”她道:“知县体恤民情,百姓感激不尽,联名上书签字,要皇上狠狠的赏赐你一笔呢!”
裘力周身一震。他在抚河郡这些年来干了什么,他自己最为清楚,那群百姓恨不得要他下台,只是苦于没有途径罢了,怎么可能还会感激他?!
来时强装的镇定与嬉笑渐渐消散,裘力道:“这些都是假的。”
沈峥道:“放心,知县府上七千两白银,三千两黄金本将军也不会扣留,尽数送到上清殿,真假自有皇上定夺。”
他浑身一哆嗦!
那是他们家府上的钱!
沈峥怎么会知道的这么清楚?!难道……
“裘知县,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沈峥凤眸骤然冷冽,“本将军初来抚河郡,曾有人问我,若有人不仁不义,未承其职,不担其责,只顾欺压百姓,纵是朝廷命官,将军见此事该当如何。”
他凌厉的视线最终停留在裘力身上,如一把无形又锋利逼人的剑,“你可知本将军如何作答?”
裘力冷汗冒了一身,额头上亦是,“不,不知……”
茶杯震裂,陶瓷化成利刃于他骨节分明的指间射出,嗖地划破了裘力尽是赘肉的脸。
疼痛传来,裘力哇地一声瘫软在地,献血从他脸上流下两道殷红的痕迹。
“本将军说,沈某剑下,斩敌寇,亦杀宵小。”
他的声音仿佛从地狱尽头传来。
“绝无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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