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大人的前一世叫安三衣,其实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我就觉得这个名字很怪,但毕竟当时是男尊女卑的封建社会嘛,所以我也没敢说。安大人第一次跟我见面的时候是在安大人的房间里,安大人坐在榻上,我跪在地上。”
“跪在地下?你这么可爱,怎么会跪在上?”安然打断道。
“当然是因为当时我只是个青楼女子啦,一只十四岁小雏妓嘛。”白尧晨轻描淡写地答道,她脸上并没有一丝的悲伤的意思。
“那我前世找你岂不是要……”安然捂着嘴惊讶道。
“我都说啦,那时候的安大人是一个很冷酷又很温柔的人,自然不会让我再做那事了。安大人那时候让管家把我救了出来,尧晨高兴还来不及呢。”
听到自己的前一世并没有侵犯白尧晨,安然不禁松了一口气。
“尧晨那个时候去教坊司卖身也是为了我的兄长。兄长那时候患上了很严重的病症,好多医生都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只有一个年级很大的老医生说,要治他这个病,需要花很大的钱财去买药。尧晨想了想,自己空有一具肉体,一直是兄长在外打拼,队友没有学到一些干活的技巧,思来想去也只有自己的一具肉体值钱了点。但是又不能做人家的媳妇或者小妾,因为这样我就见不到兄长了,所以就去了教坊司。”
“那你哥呢?他应该不会同意啊。”安然又问道。
“尧晨知道他不同意,但是那时候兄长都已经病的醒不过来了,所以我就去卖了身子,又把托人把兄长接到老医生那里去了。老医生说虽然不能治根,但是能够减缓病症状况,至于让兄长醒过来,就要把根给治了。所以尧晨才一直……”白尧晨突然停了下来,再思索着什么词,“才一直工作。
“后来,大概过了一个多月了吧,安大人就听说了教坊司有个十四岁的妓女在不断地工作,没日没夜的,于是就派了安大人的管家来接我。之后我就遇到了在安大人的房间里遇到了安大人。”
“那,我那时候,不是,我的前一世那时候为什么要找到你?”安然又打断道。
白尧晨并没有表现出很生气的样子,笑道,“安大人只是看我可怜就接来了我。”
她的目光好像在闪烁着,似乎隐瞒着什么,但是安然发现了却没有说出来。
她是在骗我还是……
啊不能想不能想,不能让她讨厌我。
“嗷嗷——”安然点点头。
“所以我说安大人很善良啊。”白尧晨的笑容一直挂在脸上,皎洁的月光撒在她的身上,连带着她那条素白的连衣裙,整个人看上去就像是月光下降临的天使。
“安大人就给了尧晨好多好多的钱财,还把尧晨赎了下来,但是安大人也没有想要尧晨的意思,就放我走了。尧晨就拿了这些钱救了兄长。那个老医生说兄长是狐妖之子,虽然长寿,能活一千多年,但是总有那么一个年龄会得这种病,所以才没有医生能治他,但他不一样,他说他是一个有妖术的医生,然后就把兄长治好了。”
“那,那个妖术是啥样子的呀?”安然回忆了一下白尧晨兄长的样子,看上去却是跟其他安白和其他两个男孩子要成熟很多,虽然都很年轻,但脸上没有一丝稚气,虽然表面上跟他们很相似,但是在某些方面比成年人都要成熟。
尽管这不能代表什么,但对于灰色时期的安然,这些话就变得很可信了。
“那个老医生没让我看,所以我没看到。”白尧晨有些失望地道。
“那你呢?你又是怎么活到现在的?”安然双眼发光,好奇地问,“我能不能像你一样活很久很久?”
“我的长生可以说只是运气原因吧。”白尧晨歪着脑袋回答道。
正当安然有些失望的时候,白尧晨竖起食指很认真地道,“但是有一点我可以确定,那就是在我获得长生和其他的一些能力的前一刻,我看到了红色的雾气朝着我扑过来。”
“红雾……”安然愣了一下。
“对,红雾。”尧晨盯着安然重复道。
“啊……好吧。”安然垂下了头,无奈的四处摇晃。
“安大人不必灰心,安大人是世界上最好的安大人!”白尧晨扑过去用脸不断蹭着安然,弄得她直痒痒。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安然被她一蹭,触发了痒点,抱着白尧晨躺在草地里大笑着。
笑累了,安然也拍拍尧晨的背,又问道“那你救醒你的兄长之后,你又是怎么跟你的兄长解释的呢?”
白尧晨抬起头,看着安然道,“兄长说,人不能撒谎,也不能言而无信,但他没说不能只说一部分的话呀。”
“所以你就……”安然隐约猜到了什么。
“所以我就只告诉他,是安大人救了他哦。”白尧晨狡猾地笑了,但她的笑容却又无比让人心疼。
跟她比,我的那些事算得了什么?
“那安大人呢?安大人为什么之前会认为我是来欺负你的?”白尧晨忽然一转话头,问向安然。
“我……”安然忽然哽住了,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尧晨,我的事等以后再说吧,我现在不想说,可以吗?”
“好吧。”白尧晨也没有多多追问。
“天色不早了,回去吧,你哥还在等你。”安然又拍拍尧晨的背,把她抱了起来直接朝营地方向走去。
“是吧?我没骗你吧?”安满裴插着腰道。
“你……是在骗我吧?”白尧轩盯着安满裴道,“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我……我这样就更对不起尧晨了……”
安满裴先愣了一愣,随后很生气地一把揪住白尧轩的衣服领子往自己这边拽,同时她自己是额头也猛地撞上白尧轩的额头。
“听好了白尧轩!你妹妹的死不能怪你,也不能怪任何一个人,你也没有对不起你的妹妹!你不知道吧?尧晨每一次帮上你的忙的时候抖非常非常高兴,但是当他看到你的那个死样子的时候,又会非常失落!
“我能猜到你那时候在想什么,你是在想你又让尧晨受苦了是吧?错!大错特错!尧晨帮上你的忙或者看到你开心的时候,她就很快乐!你一旦不开心,不高兴,她也会跟着你一块不开心不高兴!
“你能想到,一个女孩子帮得到自己喜欢的忍的帮是多么高兴么?你知道一个女孩子能够看到自己喜欢的人很高兴时也是多么快乐吗?你知道吗!混蛋!
“尧晨怎么会喜欢上你这个极度自卑的男人!我又……怎么会喜欢上你这么一个颓废潦倒的人……”安满裴的泪水顺着脸颊流了下去。
车队已经通了,前方的车辆陆陆续续地离开这里,而他们后面的汽车里的司机却疯狂地按着喇叭,骂着脏话。
两个额头仍然顶在一起,安满裴依旧恶狠狠地盯着白尧轩,眼中的怒火似乎可以将方圆十里焚烧殆尽。
“白尧轩,我跟你讲这些……”她吸了一下鼻子,用又浓又颤抖着的鼻音道,“我跟你讲这些,不是让你痛苦的,而是让你明白,白尧晨是个很好的妹妹,她的逝世固然惋惜,但你也不要仍然深陷在她死去的泥沼里,你现在这个死样子不是尧晨希望看到的。”安满裴说完便松开了白尧轩,在副驾驶座上翘起二郎腿抱着手臂扭头看着窗外的雨,“开车吧。”
“滴——”
“滴——”
“滴滴滴——”
“前面的车怎么还不走啊!”
“有病吧你?!”
安满裴突然降下车窗也不管外面的瓢泼大雨,伸出半个身子对着后面的车辆大喊:“您牛逼您怎么不超车非得在这里跟我们耗着啊!”
车缓缓动了。
心也慢慢的爬出泥沼了。
大雨很快就小了下来,但仍然淅淅沥沥地下着。
时间无情地流逝着,它如同一把刀,不断割着每一个人的肉体和灵魂。
这把刀也同样无情地带走了伤痛和愤怒,一颗颗暴怒的心也慢慢沉降下来。
“停车。”安满裴望着窗外忽然说道。车就急停了下来,白尧轩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那是一座还算得上整洁的宾馆。
宾馆只有三楼,但是却很大,特别是门口,还用大理石修饰了一番门柱。但是那股城乡结合部的朴实还是不觉的流露出来。
“晚上就到这住吧。”安满裴回过头问道,似乎是在争取白尧轩的意见。
白尧轩没多说什么,点点头,然后就盯着安满裴,安满裴也盯着白尧轩,双方似乎都有什么话要说。
白尧轩张了张口,终究还是闭上了,没有把到嘴边的话说出来。而安满裴却噗嗤笑了一声,然后点点头,道:“我先去开房了,你去停车吧。”说完,便拉开车门顶着雨小跑进去。
白尧轩没有笑,她望着安满裴逐渐消失在黑夜之中的背影,又看向了右手无名指上的那颗戒指。
那上面似乎还残有着她的泪。
那句没说出来的话,等以后再说吧。
白尧轩停好车,从停车场的后门走进宾馆。宾馆内部比较节俭,沙发摆在前台前面十米左右,而一个小小的喷泉就座在沙发的另一侧。
“你住304,我住303。”坐在沙发上的安满裴站起来,扔给白尧轩一张门卡,然后一拨头发率先走向了楼梯口。
二人一前一后,莫名很有配合的都不做声,保持着相同的步伐节奏,同时摆着左臂又迈出右腿。但二人又像陌路人一样,仿佛没有任何关系只是同路的住客。
“滴。”安满裴刷开了门,但没又有进房间,反而转过头来望着站在304门口的白尧轩。白尧轩也同样望着她,眼神里多了些什么。
“你那是什么眼神?”安满裴皱眉问道。
白尧轩摇了摇头,道:“没什么意思,就是好奇为什么你现在叫安满裴而不是安然。”
“我改名了,不行吗?”安满裴一叉腰,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
“好,行……改名了居然……”白尧轩尴尬地重复了一遍,于是抬手要刷门卡。
“你最好先解决一下你自己的问题。”安满裴忽然道,“我就不必你操心了,我哪也不会去的,而且……”
白尧轩望着她,等待着她说下去。
“而且你先得改变一下你自己,然后再说那三个字,我就好接受一点。”安满裴一展笑颜,走进房间关上了门。
白尧轩仍然望着那边,自嘲地笑了笑。
哪三个字啊?对不起吗?也对,得先改变一下我自己。为了尧晨,也为了他们。
他走进房间,小心翼翼地关上了门,然后直接呈大字形趴在了床上,困意如同一个深渊,拼命地往下拽着他。
好困,睡吧。
月光高高地挂在天空中,雨声掩盖住了那轻轻地脚步声。
少女站在窗前,紧盯着床上的睡得很深的白尧轩,血红色的瞳眸好似一道地狱地烈火,在黑暗中焚烧着她的理智。
“要……轻轻的……要轻轻的。”少女抚着心口,不断在心中安慰自己,“这一步是关键,不能失败,不能让他发现。”
她呼出长长的一口气,伏下身子在白尧轩的耳边低语道:“对不起,这原本是不必要的。”
紧接着,少女的手摸上了白尧轩的脸颊。刹那间,白尧轩的呼吸变得凝重起来,从心口延展出一道道细细的曲折蜿蜒地血色伤口,如同游蛇一般一直伸向白尧轩的眉心。
猩红色的光芒照亮了整个房间,但不过两秒又熄灭了。白尧轩的呼吸慢慢恢复正常,他无意识地挠了挠有些瘙痒地右额角,然后翻了个身继续睡觉。
床边的少女早已不见了。
莎伦妮儿站在宾馆前的街道上,打着伞望着304号房间,她的巨锤直直地摆在地上。她的双眼出现了本不应该出现在她眼里的感情。
“你那双怜悯的眼神是怎么一回事?”少女抱着肩膀靠在宾馆门柱上问道。
“为他的命运而惋惜。”莎伦妮儿眼里的怜悯骤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冰冷。
“哎呀呀,你居然会惋惜命运这种东西。”
“那有什么?”莎伦妮儿皱眉道。
“当然是愚蠢的表现咯。”少女笑了笑,“命运这东西,要靠自己反抗的,就比如咱伟大的贝多芬说过,我要扼住命运的咽喉,它将无法使我完全屈服。所以我们不能相信命运,相信命运的后果是什么?你知道么?”
莎伦妮儿一皱眉,显然不想跟她继续这个话题。
“哈!”少女笑道,“你看过火影忍者么?你去看看宁次就明白了。”
“好了,我不想再跟你说下去了,净是些歪理。”
“这怎么能叫歪理?你不知道真理永远被少数人掌管着的嘛?”
“够了!我要走了!傲慢的头颅我放这了,她死前的大爆发影响到了我,我得好好休息一段时间。”说着,莎伦妮儿就拖着巨锤离开了。
“走好不送嘞。”少女踮起脚挥了挥手,“记得别被裁决部的菜鸡们抓到了哦!就算被抓到了也不要把我供出来哦!”
少女望着莎伦妮儿消失在夜色之中,然后转过头看向了莎伦妮儿先前站着的位置。
那里摆着一个黑色长发的少女的头颅,尽管面色惨白,但依然无法影响她的青春活力的脸。
少女抽出门口的宾馆临时伞走了过去,然后抓着头颅的头发拎了起来。
“真是张好脸啊……也是个有趣的表情。”
那个表情,可以说是不甘,也可以说成是开心。
“傲慢小姐,您是不是很开心你心爱的怠惰没有出事啊?”少女歪了歪头,走向路旁的垃圾桶,“我能理解你的感受哦,但是你这表情我真不知道该怎么说,所以……”少女把头颅举在垃圾桶的上分,与她面对面,然后笑道,“所以我给这个表情命名为……”
少女松开了手。
“又无奈又不甘又觉得自己很废物的……微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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