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团长,我们都等了这么久了,团长他们该不会出什么事儿吧?要不我们去接应一下?”坐立不安的龙泽昆,终于忍不住的向杨家豪问道。
杨家豪看了看自己的手表,已经半个多小时过去了,李鸿堉等人任然还是没有丝毫的消息,虽然自己同样也万分着急,但是为了军官交流团里,这些师部的宝贝军官们的安全,他依然还是尽量强装镇定的说道:“再等等,估计团长他们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
龙泽昆依旧继续不安的说道:“可是,万一……”
不等龙泽昆把话说完,杨家豪随即便打断道:“别说了,再等等,这是命令!”
见杨家豪的态度如此强硬,龙泽昆只得深深的叹了一口气,无奈的走到一旁,尽量克制住自己内心之中的焦急,坐在那里,等待着李鸿堉等人回来。
就在这时,被李鸿堉派去送那名被烧得黢黑的工人去医院的那两名警卫员,以及就在特木里仓库等他们俩的那名警卫员,牵着一只如同藏獒一般大小,四条腿粗壮而显得十分有力,虎背熊腰,黑黄色毛皮,满脸通黑,吐着一条长长的舌头的大狼狗,出现在了众人的眼前。
见状,杨家豪直接便迎了上去,看了看那只大狼狗,疑惑的向他们三个问道:“你们怎么找到我们的?这条狗又是哪儿来的?”
其中一名警卫员向杨家豪敬了个军礼后,说道:“报告副团长,我们在完成团长布置的任务,把那名工人送到医院后,有一名今晚正好去仰光城里采购生活用品的工人,带着这只狗来医院看了那名工人,听带狗的这名工人说,受伤的那名工人叫老钟,是个老兵油子了,这只狗叫黑豹,是老钟养的,只要见到我们当兵的,它就特别听话,而且它鼻子特别灵,可以给我们带路,也可以帮我们找东西,就跟军犬队的军犬一样。我们见已经有那名工人照顾老钟了,所以我们就想着赶紧回来帮忙,可是又怕找不着你们,老钟就让我们把黑豹带上,给我们引路,找到你们。对了,副团长,老钟还说,让我们一定要找到那帮抢劫特木里仓库的混蛋,给他还有仓库里被杀的弟兄们报仇!”
听这名警卫员说完,杨家豪默默的点了点头,说道:“你们辛苦了,先休息会儿吧!”
那名警卫员又向杨家豪敬了个礼,说道:“是!副团长!”说罢,他便和另外两名警卫员一同,牵着黑豹去到了一旁,坐着休息。
杨家豪直勾勾的看着这只被称为“黑豹”的大狼狗,思索着什么。
本就按捺不住心中着急的心情的龙泽昆,看到黑豹,更是直接忍不住,又一次上前来向杨家豪说道:“副团长,警卫员也回来了,要不我们让这只狗带路,我们去找找团长他们吧!”
杨家豪咬着嘴唇思索了片刻,又一次拉动了手中汤普森1冲锋枪的枪栓,坚定说道:“就这么办,让警卫员带着这只狗探路!”
“是!”龙泽昆回了杨家豪一声后,转身便开始集合正在休息的军官交流团的成员们,以及刚回来的那三名警卫员和那只叫黑豹的大狼狗。
简单的说了说要求和任务,杨家豪和龙泽昆等人,随即便在黑豹的带领下,开始向李鸿堉他们所去的那个小村庄前进。
与此同时,刚刚把自己心中忏悔和难过的心情调整了回来的李鸿堉,在吴天凯带去的那名警卫员的帮助下,用毛毯将吴天凯的遗体给裹了起来,背着吴天凯,便带着这名警卫员开始往回走。
一路上,警卫员好几次想要从双耳流血的李鸿堉背上接过吴天凯,但李鸿堉怎么也不同意,非要自己亲自把吴天凯背回去。
因为,吴天凯是因为自己要求军官交流团的成员们剿灭这些袭扰中国物资仓库和滇缅公路运输队的缅奸游击队,以及那些可恶的日本间谍,才战死的,更是因为为了救自己,吴天凯才牺牲的。
不管怎么说,李鸿堉都觉得自己欠着吴天凯的,而且今生今世也无法偿还弥补,所以,他只能以这样的方式,来让自己的内心好受一点,不至于那么自责。
李鸿堉就这么一直背着吴天凯,一步一步的往回走着,那名警卫员则警惕的观察着四周,防止再有缅奸或是日本间谍袭击自己和李鸿堉。
李鸿堉他俩就这么走了不一会儿,黑暗之中,那名警卫员似乎是发现了前方好像有一队人,正在逐渐的向他们走来。
“团长,有人!”这名警卫员赶紧向走在前面的李鸿堉说道。
李鸿堉一听有人,他那不满血丝的双眼立马便透出了深深的杀气,他缓缓的将吴天凯从背上放下来,放到了一棵大树旁,让吴天凯的头靠在大树上,而后便直接拉开了胸前汤普森1冲锋枪的枪栓,恶狠狠的对这名警卫员说道:“隐蔽!准备战斗!”
就在李鸿堉他们两人趴下,将两支冰冷的枪口对准了前方正在向自己靠近的那队人的同时,在那队人的前方,突然便窜出了一只大狼狗,直接便冲到了李鸿堉他们两人的面前。
这只大狼狗没有叫,也没有对李鸿堉他们两人做出任何带有敌意的动作,相反,在冲到李鸿堉的面前后,这只大狼狗直接便摇着它那长长的尾巴,扑向了李鸿堉,如果不是李鸿堉伸手拦住了它,它甚至还吐着舌头想要舔李鸿堉。
就在李鸿堉从腰间掏出刺刀,准备对这只身份不明的大狼狗做些什么的时候,从这只大狼狗跑来的方向,传来了杨家豪急促的喊声:“鸿堉!是你吗!”
李鸿堉一听,赶忙收回了正要刺向这只正在友好的舔着他的大狼狗,回答道:“家豪!我在这儿!”
说着,杨家豪便带着身后的众人快步来到了李鸿堉和那名警卫员的面前。
杨家豪上前摸了摸那只大狼狗的头,这只大狼狗随即便停下了对李鸿堉的亲热动作,温顺的坐在了一边。
李鸿堉见状,有些疑惑的向杨家豪问道:“这只狗是哪儿来的?你们是靠着它找到的我们?”
见李鸿堉没事儿,杨家豪深深的松了一口气,说道:“这个一会儿再跟你说吧,那个缅奸头目呢?”
李鸿堉冷冰冰的将手中的刺刀收回了腰间的刀鞘里,说道:“死了。”
杨家豪看了看李鸿堉身后的那名警卫员,疑惑的问道:“吴天凯呢?怎么没看见他?”
李鸿堉叹了口气,一句话也不说,默默地转过身来,伸手指了指不远处的一颗老树。
杨家豪走上前去,只见一具被军绿色毛毯裹起来的遗体,深红色的鲜血还在不断地从卷起来的毛毯下方流出来,滋润着地上刚刚发芽的野花。
看着这卷毛毯,跟在杨家豪身后的龙泽昆想要把毛毯拉开,看看裹在里面的吴天凯。
李鸿堉吸了一口气,严肃的说道:“别看了,人已经变形了,脸也烂了,在心里留着他活着时候的样子吧,他是好样的。”
说到这儿,黑暗之中,这帮强硬的中国军人的眼眶,不由得湿润了,大家默默地借助月亮银白色的寒光,注视着这卷毛毯,头脑之中,纷纷不约而同的回忆着一向耿直、痛快,打仗绝不含糊的吴天凯,平日里的音容笑貌。
就这么过了良久,李鸿堉终于狠下心来,说出了那句他一直没能说出口的话:“咱们让他入土为安吧!”
“团长!我们就这么把他就在这国外的深山老林里了吗?”
“是啊团长!我们把天凯带回去吧!”
之所以一直没能说出这句话,也正是因为想要把吴天凯带回国,不忍心把他就在这荒郊野地的异国他乡。
听着军官交流团的同僚们这么说,李鸿堉的心里很不是滋味儿,但眼下还有其他行动,而且不知道还有多久才能回到国内,就这么随时带着吴天凯,一直到完成任务回国,显然是不现实的。
李鸿堉咬了咬牙,转身背对着众人,强忍着眼中已然要流出眼眶了的泪水,字正腔圆的向众人说道:“青山处处埋忠骨!何须马革裹尸还!”
“可是团长……”
不等这名参谋继续说出自己心中的想法,李鸿堉立马便坚定的打断道:“埋!这是命令!”
众人终于忍不住,哭了出来。
龙泽昆和杨家豪带头抬起了吴天凯的遗体,走到了不远处的一个空地上,放下吴天凯,掏出腰间的刺刀,开始为吴天凯挖坟。
李鸿堉始终背对着众人,因为他不愿意让大家看见此时的自己已然泪流满面,虽说吴天凯是为了援华物资和惨死的工人们而牺牲的,但毕竟吴天凯的牺牲,也是因为自己的一时疏忽,这件事在李鸿堉的心中,必然无法释怀,只能靠时间,逐渐把它掩盖。
除了在一旁默不作声的李鸿堉,其他人纷纷投入了安葬吴天凯的行列之中,大家很快便一同徒手为吴天凯挖出了一个干净敞亮的坟。
在杨家豪将吴天凯身上的军官证、笔记本、钢笔和武器装备等遗物掏出来,小心翼翼的装好后,众人一同将吴天凯放进了坟里。
龙泽昆和两名警卫员一同将他们用刺刀雕刻而出的一块大大的木质墓碑抬了过来,插在吴天凯的坟前。
等到大家一同为吴天凯堆起了一处高高的大坟堆,龙泽昆和杨家豪也一同用各自手中的刺刀与钢笔墨水,为吴天凯写上了墓志铭。
脸上的泪水已然被风干了的李鸿堉,转身走到了吴天凯的墓碑前,看着地上吴天凯的武器装备,他缓缓的俯身拿起了吴天凯那顶满是鲜血的德制1935钢盔,用双手,就如同在为吴天凯戴钢盔一般,庄重的放在了吴天凯的墓碑之上。
而后李鸿堉又拿起了吴天凯的汤普森1冲锋枪,默默地向墓碑说道:“天凯,你放心,以后只要我还在同小鬼子战斗,那便是你在同小鬼子战斗!”
杨家豪等人在各自为吴天凯的坟堆添了一捧土后,默默的来到李鸿堉的身后,整齐列队,缓缓的举起了各自手中的汤普森1冲锋枪。
就连那只大狼狗黑豹,也似乎是看出了此时气氛的宁静与庄重,严肃的收回了它那长长的舌头,坐立在杨家豪的身旁。
李鸿堉也举起了手中吴天凯的汤普森1冲锋枪,大声高呼道:“青山处处埋忠骨!何须马革裹尸还!天凯!一路走好!”吼罢,李鸿堉狠狠地扣动了扳机。
同样已然将枪口对准了天空的杨家豪等人,也跟着开了枪。
“噗噗噗噗!噗噗噗噗!”一阵阵惊天动地的枪声,似乎在诉说着吴天凯壮怀激烈的一声,在异国他乡的这处几乎廖无人烟的原始丛林之中久久的回荡着。
与枪声一同响彻在这片丛林之中的,还有黑豹庄重的坐在那里,仰天长啸的哀嚎声,给这本就显得极为悲凉的气氛,更增添了一丝凄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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