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了看杨廷和一眼,而杨廷和,也在望向天子,相视一笑,只是朱厚照的笑容有些得意,而杨廷和是欣慰,自己的儿子能得圣心,自己与有荣焉。
只是陛下这神色,是个什么意思?
不待他多想,杨慎已经在入了金殿,跪拜山呼。
“微臣通政司经历杨慎,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杨慎道。
以他七品的职位,按礼制,要跪伏进殿,叩拜山呼面君。
杨慎很小心的记得制度,唯恐自己殿前失仪,不敢抬头望向上方,额头触地,皇上不吩咐,他就得这样回话。
可是朱厚照笑眯眯的看向他,表情怪异,又觉有趣,开口道;“平身。”
杨廷和不解皇上何以作此怪异表情,看了看儿子,疑惑不解。
“谢皇上恩典,吾皇万岁。”杨慎起身,俯首呈上奏折,不敢抬头,皇上只是让平身,没有叫他抬首,要是他抬首,那就是失礼,是要被廷杖二十的。
“启奏皇上,微臣接到南京六部尚书抵传通政司的奏折,呈报皇上御览。”杨慎低头躬身举着奏折道。
群臣都盯着这份南京来的奏折,都想知道里面到底说了什么,究竟是王琼错,还是陛下错。
朱厚照看了一眼刘瑾,示意他呈上来。
刘瑾躬身退后,走下御阶,来到杨慎面前,取走奏折,走回朱厚照身边,递过奏折。
朱厚照接过,原本也有些忐忑的心,顿时大定,何止啊,简直是喜笑颜开,嘴角的笑意放大,之后,朗笑出声,在金殿之上回荡,这份奏折真是及时雨啊,王琼那帮子人可以去死了啊,哈哈哈·····。
群臣更为不解,但是见陛下朗笑,想必不是坏事,南京六部究竟上奏了什么,让皇上龙颜大悦。
杨廷和的心终于也跟着陛下的笑声定了下来。
他投向陛下没有人知道,但是却不免有些担心,陛下空有大志,却志大才疏,担心是难免的,现在陛下龙颜大悦,证明这一场没有硝烟面对争斗,陛下又赢了,这就是才能了,不禁对这份奏折越显期待。
“陛下,不知道这份奏折都呈报了什么好消息,让陛下龙颜大悦,陛下何不传阅下来,让臣等也跟着陛下高兴高兴。”杨廷和提议,得到了群臣的赞同。
杨慎听着皇上的笑声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感觉是如此的耳熟,一种荒诞不经的想法出现在他的脑海中,忍不住想要抬头望向御阶上的金座,可最后他还是忍住了,要是让殿前御史看到,那就不美了,还是算了。
朱厚照合上奏折,命刘瑾拿着,传阅给众人看。
“传阅下去,让众位爱卿都看看。”
“奴婢遵旨。”
他自己看向杨慎,声音装作平静威严的道:“杨慎,你这通政司经历做的不错,朕很欣慰,总算没有辜负朕的期望,和杨爱卿的教导,你立了功劳啊,知道吗?还是大功一件,这一份奏折让朕免了许多麻烦,朕是个赏罚分明的人,有功就要赏,朕即下旨,封你为通政司左参议,赐五品,可遇事直呈,出入皇宫不需通传,你抬起头来。”
不管群臣如何愕然相顾,朱厚照已经开了金口,杨廷和惊讶的望着皇上,瞠目结舌,不知道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喜悦吗?
当然喜悦,自己儿子出息,当老子的哪有不喜悦的,可是这喜悦来的太突然啦,陛下,老臣还没有准备好啊。
金殿上落针可闻,这杨廷和一家子,就这么得天子眷顾吗?
刘李谢三公再次相顾无言,这下好,陛下当着群臣的面钦点杨慎,要是他们反对,那不是打天子的脸面威严,可要是不反对,这样下去,岂不是惹群臣非议。
杨慎也没有想到,自己只不过入宫呈上一份奏折,就得到这份荣宠,惊愕之余,跟觉入做梦一场,这升官也太容易了吧,于是,他按照陛下的吩咐,抬起头来,瞧向御阶上的皇上。
当他怀着好奇和激动的心情,望向天子,却······!
轰~。
五雷轰顶般的感觉,直袭他的大脑,愣在当场。嘴巴大张,痴痴呆呆的看着龙椅上,那高高在上帝王,居然·····居然是··朱兄!!!
杨慎感觉脑子不够用,傻傻的看向朱厚照。
咳咳,杨廷和发现自己的儿子,夸张惊愕的表情,越想越不对劲,可是他又不能现在就去问,在金殿上呢,只有君臣,没有父子,无奈,只得咳了几声,提醒他,君前失仪了儿子,没见殿前御史正瞪过来吗。
杨慎闻声,才一脸惶恐缓过神来,赶紧跪下请罪道;“微臣方才一时激动,以至失仪冒犯天颜,请皇上恕罪。”
朱厚照微笑着道;“朕恕你无罪,平身,起来吧,自此后,你当要更用心为朝廷谋事,也不枉费朕的一番苦心。”他的眼睛却看着杨廷和道。
(ex){}&/ “逆子。”然后就,撒手人寰,早早的离开了大明的史册。
家人草草的操办了后事,王琼府上门可罗雀,除了徐琼还有杨廷和来过,就没有其他人来过了,徐琼因为和王琼引为知交好友,故此上门,不管他王琼现在为人如何,至少他作为曾经的友人,这一趟也该来,不愧是领礼部尚书之位的人物,这份修养气度,就让人钦佩。
杨廷和是皇帝派来的人,现在他的身份,已经确认了,朝臣一致认可的事情,他来了,自然是皇帝的意思,可越是这样,越让人对朱厚照服气,王琼午门批龙鳞,引的朝廷和民间非议,天子不仅不计较,还派了心腹大臣前来吊唁,这份帝王心胸,着实让他们折服。
原本没什么人吊唁的,却忽然之间,王琼府上来了一大批人,这就是态度问题了,连圣上都派人来了,难道你们还要矜持自清。
杨廷和临走的时候,给王景隆交代了几句圣上口谕。
“王贤侄,你跟我来。”他吩咐道。
王景隆起身跟到门口,杨廷和才道:“陛下有口谕,让我告诉你。”
他一听是陛下的口谕,就要跪拜,可是却被一把拉住了手臂,杨廷和道;“无需跪听,陛下让我告诉你,好生读书,以备三年后的科举,不要整日跟着那些纨绔东游西逛,王大人兢兢业业为朝廷进忠,陛下本意是惩戒,没想要王大人性命,现在如此,也只好叹息若何了,陛下对你是恨铁不成钢,这次特意叮嘱我,让你不要愧对王大人的教导,再误入歧途,望你谨记,贤侄啊,我就告辞了。”
王景隆一脸哀容的躬送杨廷和,感激道;“侄儿谨记,此后,定痛改前非,送杨大人。”
他不明白陛下怎么会特意命杨廷和来告诫自己,但是却知道自己要改改往日的作风习气了,他真的知道错了,因为朱寿的事情,现在他已经气死了父亲,让他悔不当初,幡然醒悟自己的错误。
他之所以好运气的被朱厚照给放过了,还要感谢朱厚照前世爱听戏,那一曲传唱百年的京戏唱腔,玉堂春落难逢夫,曾经是他十分喜欢曲目,所谓宁拆十座庙,不毁一门亲,他是个好人呐,又是个爱民如子的皇帝。
玉堂春和王景隆的命运,就让它按照原有的轨迹去发展吧,不是朕不愿意救你们这对苦命鸳鸯,而是不能改变历史轨迹啊,朕真的只能做到这一步了。
他无耻的已经改变了多少历史,现在却说不能改变历史,这真是····,做人不能太朱厚照啊。
至于其他几位,那就惨的多了,一个个回去后,被家中老子亲手执行家法,有人都被打断了双腿,还有得至少三年下不来床,这些都是小事,朱厚照没有杀他们,也算是帝王气量了,相信得到这次教训,这些人要安生许多。
孔府大公子只在第二日的时候,就彻底的妥协了。
牟斌那个下作无耻的奸佞小人,竟然安排了几个彪形大汉,进入牢中,孔尚衣白白嫩嫩,又英俊不凡,几个大汉色眯眯的望着他,等他睡觉了,就故意往他身边靠,磨磨蹭蹭的,让他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惊恐大叫,不要不要,神经都被折磨的快崩溃。
“大人,我愿意写,我真的愿意写,草民一定为陛下写出一篇锦绣文章来,让天下都明白我儒家是支持陛下的,我曲阜更是愿做陛下的奴仆走狗,天子让我们往东,就往东,天子让我们往西,我们就往西,绝不违背啊,牟大人,请帮草民告知陛下,草民孔尚衣代表曲阜孔家,臣服啦,求求你啊,放过我吧。”
牟斌吩咐几个大汉出去,然后命人重新送来一份笔墨纸砚,让他现在就写一份入宫呈交给皇上。
孔尚衣这次很干脆,犹豫都没有,就刷刷下笔,不过短短一个时辰,就有一篇荡气回肠,波澜壮阔,慷慨陈词的劝言书出来了,真是见着心潮,闻着感慨啊,好一篇锦绣文章啊。
相信这份文章传抄天下的时候,定然让大明为之再次沸腾,商贾士绅们如何去想,且不去管,至少在仕林中,必会有一帮子人站出来摇旗呐喊,商贾士绅一体纳税赋,也就不远了。
至于杨慎,这几日,都被陛下召见进宫,这个秘密,他没有对任何人提及,哪怕是自己的老子,也不能说啊,君臣二人时常相约出宫,琼楼会娇娘,怎么感觉有点像前宋的赵佶和浪子宰相李邦彦呢?
又是五日后,朝廷再迎大喜,焦芳和张忠二人还朝了,竟然还带着南京七城百姓的所敬献给天下的万民书,为陛下祈福,为天子正名,举朝哗然,天下震惊,现在,还有何人能说陛下的不是,那是要被天下百姓唾骂的。
这一份万民书上来,朱厚照都开心的要爆炸了,民心终于被他给得到了,得民心者得天下,大明稳了,朕的机会来了,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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