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暮,乱洒衰荷,颗颗真珠雨,雨过月华生,冷彻鸳鸯浦,池上凭阑愁无侣,奈此个、单栖情绪,却傍金笼共鹦鹉,念粉郎言语。
花玉容自从朱寿离开后,每天都在期盼院前出现那人,可是,这么多天过去,那人还是没有再来,似乎已经忘却了这里,不由她不相思上心头,思念朱寿,喜欢上一个人,本就很没有道理。
丫鬟跟在身后,见到小姐这个模样,心中戚戚,不知道怎么安慰才好,那朱寿已经快一个月了不曾出现了,就好像一场梦一样,状元公竟然都不当了,人间蒸发了一样,有消息说,朝廷剥夺了朱寿的头名状元身份,十年不准再考。
这件事在京城闹的沸沸扬扬,人尽皆知,茶余饭后为人津津乐道,说什么的都有,但是有一点是大家所一致认为的,那就是这个名叫朱寿的少年或许只是为了搏一个名头,无心入仕途,不然也不会高中之后,就放弃状元榜首,消失的无影无踪了,就如那前宋末年的时候,不就也出了这样一件事情,有人借着科举劝谏朝廷,轰动一时,至今也没有查出来那个人是谁?说书的不都经常说。
自从小姐知道这件事后,就变成这样了,经常一个人对着院中的小猫小狗或者花鸟自言自语,说着奇怪的话,时而自怜自哀,时而喜笑颜开,笑的时候少,忧思上心头的时候更多。
期间老鸨来安慰过几次,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她总不能跑去着锦衣卫指挥使大人去问个究竟吧,那还不如直接杀了她来得更好,不过她还真的大着胆子去过。
那个朱寿一定大有来头,不是皇亲国戚,就是王孙贵胄,在琼楼的时候,可能看着花娘讨喜,就想收为禁脔,不准任何人染指,可是离开这里,花花世界,以他的身份,自然不会在意一个青楼出身的美娇娘了,哪怕是名满京城的清倌人花魁娘子也不行,两人根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这几日,那帮大人的公子,时常来这里寻花娘,除了王景隆,几乎都来了,甚至有人叫嚣出一万两银子,梳笼花娘并赎为妾侍,一万两啊,这些鬼迷了心窍的家伙,真是不知死活。
老鸨不敢擅自做主,所以去了一趟锦衣卫镇抚司,求见上官,旁敲侧击了一下花娘的事情,牟斌不敢多言,毕竟这是陛下的私事,还是不要插手的好,所以没有管,让她自行处置。
老鸨得不到消息,但是又不想失去这么多银子,犹豫再三,就到了花娘的独门独院中,来劝说她多次了,今日又来了。
“女儿啊,干娘是过来人了,那位朱寿公子一看就不是一般人家寻常公子哥,你,干娘劝你,还是放下,忘了他吧!”老鸨唉声叹气的道。
花娘闻言,掩嘴轻笑道;“干娘,朱公子不是那样的人,他一定会出现的,我一定会等到他的。”说完,脸现绯红,露出娇羞之态,惹人怜爱。
老鸨试探着道;“女儿啊,朱公子身份不简单,你们不是一路人,干娘是为你好,放下吧,看着你难受,干娘也难受,故此,为你寻了一门好亲事,有人出一万两银子买你入府做妾,从此脱了束缚享福去吧,干娘特地来问问你的意思,你觉得如何。”
“干娘,女儿已心属朱公子,而且,女儿相信朱公子一定会回来的,一定会。”花玉容最后一句,连自己也不敢肯定,话语自怜。
老鸨叹息一声,张忠警告过她的话犹言在耳,也不好逼迫过甚,可是这么多天了,那朱公子还是没有出现,他真的会回来吗?还记得花娘吗?
“张大人派人来了,正在前院,说带走花娘入府,还带了许多银子和手下。”一个小厮兴奋的跑进来叫喊道。
老鸨一听,眉头一皱,想了想,对着花娘道:“女儿啊,张大人的府上来人了,你看···。”
花玉容脸色变的很难看,凄苦之色上脸,难道她的命运就此注定了,那张大人传闻自己不好女色,可是偏偏家中妻妾成群,据说已经有四房小妾,她能拒绝吗?
在大明,官员是不可以入青楼狎妓的,违者丢官下狱,严重者流放,可若是明媒纳妾,到时没有什么问题,最多被人说两句嫌话,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这位张大人就是张彩,吏部司郎中,因为一直在吏部混的不好,想要找门路上进,这次吏部有出缺,他自问没有什么希望,本来也不想去争了,可是老天给了他一个极会,某日,吏部尚书王恕的公子找到他,请他帮个小忙。
就这样,两人一拍即合,各取所需,张彩就找到琼楼的老鸨,愿意出价万两,买花魁娘子入府,老鸨自然欣喜万分,也不知道承诺了什么,就把花娘给卖了。
“干娘,您真的要眼看女儿入火坑不成,女儿不愿,求求您,不要答应他,否则女儿情愿一死。”花玉容抵死不从。
老鸨闻言,也不敢再逼迫,毕竟张忠来警告过她,但是又舍不得一万两银子不要,于是想着,花娘自己答应,那就不管她的事了,谁叫你这么多日子不来,花娘改了心思,又怨得了谁来。
(ex){}&/ “张府管家有话好说嘛,老娘我是拿了你的定银,可我只是答应帮着说和,没说定了今日,怎么着,难道光天化日之下,你还敢用强不成,花娘不答应,谁也不能带她离开琼楼一步!”老鸨也撒起泼来了,单手叉粗腰,指着那张管家道,寸步不让。
正在这个时候,朱厚照风度偏僻的摇着折扇,身后跟着刘瑾,一步跨进了琼楼,似笑非笑的看看老鸨,又看看另一边数人,轻笑随意的问道;“是谁要抢花娘?”
他在门口听了个大概,正是是可忍孰不可忍,连朕的女人,都有人想要染指,简直是胆大包天。
刘瑾身上气势一起,站在朱厚照身前,这个时候,该他表现了。
“我家公子问话,听见没。”他双眼看向众人,所有人都被他身上的煞气吓到了,齐齐后退。
刘瑾五大三粗的外貌,加上一身的武艺,确实有够吓人的,那是那些府中下人可以比拟的。
老鸨看到他忽然进来,总算回过神来,惊喜叫了一声,“哎哟喂”这不是朱公子嘛,您可算是出现啦,我女儿她呀,可是对公子你日盼夜盼,总算是把你给盼来啦,四儿啊,还不快带朱公子进花厅伺候着,快去请花娘,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伺候着。
摄于朱厚照忽然出现和他身边下人的气势煞气,张府的下人顿时气势全无,一声也不敢吭了,看着朱厚照大摇大摆的去了后院。
老鸨见到朱公子回来,算是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替花娘高兴,总算没有看错人。
“回去告诉你们张大人,就说老娘我说不动花娘,要是他真有那个心思,就自己来试试,不过,老娘好心提醒一句,花娘已经名花有主,就是刚才那位公子,你家大人要是惹的起,就只管来。”老鸨顿了顿,自怀中有些不舍的掏出一张银票,一千两的定银。
“拿回去,老娘可把银子还给你家大人,请吧。”老鸨叉着腰,指着门口。
张府管家带着收下和银子,怒不可解,可是他真的不敢放肆,不然,那就是在给大人招祸,匆匆带着银子赶紧离开了琼楼,灰头土脸。
回到府中,他将这些告诉了张彩,张彩想了想,也摸不清楚那个管家形容的少年人是个什么人物,但是带管家说出那个少年姓朱,叫朱寿后,他就兴奋了,那个和王公的公子有隙的少年,不就叫朱寿,听说那少年还是此次的状元榜首,好消息啊,一定要把这个消息告诉那纨绔王公子,把柄就有了。
当他把消息送到王公府上后,王公的小儿子听到后,顿时喜不自胜,朱寿这个他一听就讨厌的名字,终于又出现在琼楼了,好啊,太好了,他立刻去寻了其他人,告知这个好消息。
要是以前,朱寿还是状元榜首的时候,那他们还会有所畏惧,现在嘛,你一介白身,难道还想跟我们斗,整不死你。
几人商量过后,都自动忽略了王景隆,因为那家伙现在低调的很,几乎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家闺秀一样,他老子自从挨了廷杖口,他就几乎不怎么出门了,也不知道是不是转了性子。
他们先派人去通知了礼部郎中,又去了京兆府去琼楼拿人,要是被这两位抓住了,别说十年了,功名都给你革了去,读书人去青楼,罪名可大可小,主要看抓你的人,心情和动机,就比如现在,明显的背后有人指使,那么对不起了,你倒霉了。
“小姐小姐,快来谁来啦。”丫鬟大呼小叫在二楼窗前,指着院中叫着。
花玉容跪坐于那张朱厚照带来的古琴前,用一双莹白的玉手,小心的拂拭上面的灰尘,其实干净的一尘不染,只是,这是自己喜欢之人送来的,自然格外珍惜,睹物思人。
“谁来啦!”她有气无力的道。
她似乎想起了什么,惊呼一声道:“啊······你是说~你是说,朱公子?哎呀,快给我梳妆,我不能这样见公子,羞死人啦。”
可是丫鬟坏笑道;“小姐,来不及了,朱公子已经上来了。”
“啊~,你快去帮我挡一会儿,告诉朱公子,我梳洗一番,再去请礼,快去啊。”
“是,小姐。”
楼下,朱厚照已经朗笑着道;“朱寿请见小姐一面,不知小姐可愿意一会,再为我抚琴一曲否?”
小楼上,本已经激动的眼眶微红的她,他来了,他真的来了,这次要带我走吗?
可是当她听到朱寿的话语,顿时又变回了那个名满京师的佳人才女,朱寿还是那个朱寿,一定喜欢她的琴,知道这一点就够了,别恨迢迢千里余,天涯何处觅音书,花间羞见双双蝶,水上愁寻六六鱼。
奴家愿意一生只为公子一人抚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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