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玥小午,你身上好像多了什么灵气浓郁的玩意儿。”暮笛糯糯的声音传入脑海。玥午手上一顿,又马上回过神来,摘下手腕上的细银镯子连同信件一起送进空间:“是这镯子吧,你研究研究……信帮我收着。”
说完这话,玥午走到桌前坐了下来,开始拆手上的包着的布条条。
“玥小午。”暮笛声音无端端让玥午有些饿。
“嗯?”
“这小镯子是个空间法器诶!”暮笛又接了一句:“虽然和我们这种空间没法比,不过你以后从我这取东西的时候可以拿这个做掩护。”
玥午:“嗯。”
“让我瞅瞅那个男人都给你留了些什么!”暮笛的声音很是兴奋。
玥午专心的拆着手上的包扎——还别说,辰漓浔这包扎的手法挺特别。
“这玩意儿已经认你为主了,这下更好办了。”暮笛实时播报自己在空间的研究成果。
“这男人居然给你留了一大堆药剂药丸。让我看看,化骨丹、三尸水、鹤酒、追魂香、定魂水……”暮笛松鼠眼瞪的老大,“咻”一下收回了爪子,仿佛手下的一堆药烫手似的。
“玥小午,你瞧瞧你找的什么人啊!哪个男人给女孩送礼物送一堆毒药啊!真是的,多传播一点真善美在世间不好吗?……”
“定魂水?”直觉告诉玥午这是个好东西。
“你到底有没有听我讲话?”暮笛快炸毛了:“对!定魂水!无色无味!一滴就能让人神魂失尽,药石无医!余生只能像个痴儿一样躺床上等死!……玥小午,你看,这样的男人咱不要好嘛?”
玥午还在一点一点的拆药:“他是神。”
言下之意是她一个普通人,怎么可能和一个神扯上什么不清不楚的关系。
更何况是她这样的人。
暮笛显然不是这么理解的:“男神!他在你心里都这地位了?!唉……”
暮笛作为一只松鼠……一只器灵,显然是向着自己主人的,也是顺着自己主人的。它想,都这份上了,自己只能尽最大的努力帮着主人不受欺负了……
这卑微的爱情呀……
殊不知,自己和主人根本不在一个频道上。
暮笛又在镯子里一边翻一边说:“这男人留下的东西还挺全的。银币金币紫晶币都留了不少……钱这东西咱自己也有!山里紫晶币玄晶币也不少!”
“玄晶币?”玥午一边拆药一边抓重点,两边都不误事儿。
“对呀,这世界的规则,一银币相当于十铜币,一金币相当于一百银币,一紫晶币相当于一千金币,一玄晶币相当于一万紫晶币。”
“哦。”玥午应了一声,又说:“还有呢?”
暮笛:“还有很多,一些日常用品也有……你有时间自己看吧!倒是这个……”
“什么?”玥午似是漫不经心的一问。
“白家神兵。”
“白家?”
暮笛觉得玥小午老是不和自己好好说话,炸毛道:“重点是神兵!神兵!”
“哦。”玥午真的不是在故意逗它:“神兵?”
“嗯。武器也是分等级的。从低到高分别是废铁、下品、中品、上品、白级、金级、玄级……最后才是神兵。”
“这男人一出手就是神兵,白家可没多少神兵……”暮笛心里很不是滋味。一方面它不想让主人搭上这么个一身毒药的男人,另一方面这男人好像也有很多好东西……
“我看看。”玥午终于拆完了药,一边给自己倒茶一边说。
暮笛应了一声,一把神兵随即出现在桌上。
“雁翎刀?”玥午不大确定,就算在原来的世界里,她也对刀没什么了解。
“对,”这时候就需要暮笛小百科了:“‘大将南征胆气豪,腰横秋水雁翎刀。’这是那个世界的诗句,没想到这世界也有这玩意儿。收着吧,好东西呢……你怎么把药拆了?”
玥午一边抽出刀刃一边回答它:“待会上街很扎眼,这也好的差不多了。”
一阵寒光扑面而来,玥午却感觉体内的血在沸腾,她眼里竟然闪起了一种别人看不懂的光芒。
“好东西。”
暮笛一时无法分清她说的是辰漓浔上的药还是手里的刀。
赏了片刻刀,玥午把刀一收趁着四下无人从窗户出了客栈。
当务之急是找到爷爷,之前辰漓浔的手下说过,爷爷的事,和当今太子脱不了干系,那么……
打定主意,玥午朝城门方向走去。
法觉寺……
“姐姐姐姐!”
走着走着,一个小男孩的声音在玥午身后响起。
玥午一怔,想想自己与他不过萍水相逢便不想停步,又一想自己不知法觉寺在何处,只好停下来等小男孩追上来。
几年后,玥午身坐上首,看着屋里一位风度翩翩的蓝衣少年——她的得力助手之一,不禁感叹自己当初一分钟的等待实在是值得。
一分钟后,一个十二三岁的小男孩吭哧吭哧追了上来。
这边的动静颇大,引起不少路人侧目,有人低声议论:“这小孩怎么会有一个这么好看的姐姐?”
男孩跑到玥午跟前,还没说话呢肚子先叫了起来“咕咕咕”……
玥午也没说什么,这样一来好像她也饿了,索性带了小男孩钻进了前边的一家饭店。
找包厢点餐一气呵成,这些动作完了以后,俩人才坐下来说正事。
小男孩先开口解释:“姐姐昨晚上你突然晕倒了,我去找人想把你先带回我住的地方,没想到我找人回来你就不见了……”
“我没事。”玥午淡淡的答道。
“那就好……姐姐你是有事要出城吗?”小男孩颇机灵。
“嗯,你叫什么名字?”玥午自顾自地喝着茶,扯家常似的开口。
提起名字,男孩似乎对此很骄傲,腰杆都坐直了几分“我叫宁知寒!”
宁知寒?玥午指尖一顿:“好名字。”
好到不像一个乞儿或偷儿的名字……那,就好办了。
“宁知寒,”玥午依然是那不死不活的音调,听不出什么情绪:“你应该知道,法觉寺在哪。”
“知道知道!”宁知寒赶忙接话:“出了城,往东走四十里有一座山,法觉寺就在那山里!不过……太子近日正在法觉寺为国祈福,整座山都被戒严了……”提起太子,宁知寒眼底似有恨意划过。
“嗯,”玥午颔首,又问道:“你对太子了解多少?”
“太子……”宁知寒明显抵触这个名号,但还是回答玥午:“旭泠国太子邬皓苏,年方二十二,老皇帝邬铭的独子。一年前自坤学院修满五年归来,四阶二星元灵师。邬皓苏此人好色,自负且狠毒……有传言道,前些日子左丞相府爷孙二人出意外与他不无关系,不过这样的言论没过多久就被禁了,接着就传出了叶丞相一家的死讯。”
宁知寒压低了声音说:“明眼人都看得懂其中的蹊跷……”
玥午一杯茶已经见底,宁知寒赶紧起身给她续茶。玥午见他举手投足间竟透着些大家风范,颇为欣赏,说道:“你恨邬皓苏。”
宁知寒听见这话,倒茶的手一抖,几滴茶水倒出了杯外。到此,他也不慌了,十二三岁的小孩竟显出些成年男子的稳重。他擦了桌子,把茶水端给玥午这才说话:“不瞒姐姐,我宁家之前也算世家大族,不料半年前家父得罪了皇族,邬皓苏随便扯了个由头将我族人或放逐或斩首……父亲他拼了命将我送出帝都,我才逃过一劫。”
宁知寒稚嫩的脸上挂着与年龄不符的老成:“灭门之仇,岂能不恨?”
“那事情就好办多了。”玥午转着手中的小茶杯,又问道:“你是否认识左丞相一家。”
“听说过,”宁知寒点点头:“叶老丞相德高望重,先父也很是敬仰。”
“他孙女。”
听着玥午说话,暮笛在空间里翻了个大大的白眼:“玥小午你就不能好好问吗?”
宁知寒一怔:“素来只听说有这么个人,传言她毫无天赋,体弱多病,面容奇丑。倒是没听说过有人见过她,也没听说过她叫什么。诶……这样一说,才察觉这当中也有蹊跷啊!”
玥午听着这话,心里欣喜于叶老丞相当初把“玥午”保护的很好,这正方便了她行事。
“暮小笛,”玥午默默呼唤松鼠道:“山里有没有什么可以拿来做标识的东西。”
“标识?什么标识?”
玥午面上不动声色:“一方势力的标识。”
“有,”暮笛抱出一个月牙形的令牌:“接着!”
玥午手掌一翻,接到了那令牌。正要开口,小二哥欢天喜地的声音从门外传来:“七号包厢您的菜好喽!”
宁知寒闻声而动,麻利地招呼着小二置好了一切又关好了门才坐下来等着玥午说话。
“你想报仇。”玥午又把话题绕了回来。
“想。”
“不惜一切代价?”
“不惜一切代价。”
得到了这个回复,玥午满意了,将令牌放在桌上:“它能帮你。”
“这是?”宁知寒拿起令牌问。
“一股还不存在的势力。”
“那这令牌……”宁知寒迟疑道。
玥午瞧了眼那令牌,好端端的月牙偏偏像染了血一样。那不如就叫它——
“红月令。”
宁知寒将令牌收了起来。理智告诉他面前这个冷漠的姑娘是个骗子,直觉让他相信这个姑娘。这一次他选择直觉。
“我需要做些什么?”宁知寒很自觉的说。
玥午停了手中的筷子,想了想说:“接下来我会出城,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在这期间你无论听到任何消息都不需要理会。你需要做三件事,发掘人才,收为己用,等我回来。”
宁知寒表示自己明白了。
玥午扒了两嘴饭,想想又补充道:“我们的共同目的是弄死邬皓苏。达成目的之后是走是留你自己决定,你发展的下线全都可以带走。我只有两个条件:一、留下红月令。二、你在帝都所有行动都要为红月令造势。”
宁知寒笑道:“我还以为要卖身为奴了呢!”
玥午好像没听见似的,从空间里弄出一大堆金币堆到宁知寒面前:“经费。”
宁知寒也不含糊,暗搓搓的从里衣掏出一个戒指收了所有的金币。想来那也是个空间法器。
玥午走到窗前,趁着宁知寒与街上行人不注意翻出窗户,稳稳的落在饭店后面的小巷里。
小巷很是偏僻,平日里也很少有人涉足。玥午走到一个墙角,从空间里翻出一件玄色外袍替下了白袍,又重新束了个男式发髻,抹黑了脸、脖、手,这才朝城门走去。
出城往东四十里……那就需要一匹马。
帝都人民很会做生意,城门附近有许多马厩,正好方便了玥午。她也没那么多讲究,随便挑了匹马在守城小兵的眼皮底下大摇大摆出了城。
到了离法觉寺所在的山二里远的地方,已是傍晚。玥午放了马,只身一人潜进了山。
从山脚往上走,每隔三百米就有一支巡逻队。每只队伍六人,平均实力三阶四星左右。
玥午蹲在树上看着自己脚下经过的巡逻队,微微皱眉。巡逻队的六个人相互联系十分紧密,想要混进他们的队伍中显然不可能,想要让他们其中一人掉队更是困难。
这样一来,玥午就只能搞点事情请他们忙一忙了。
“暮小笛,”玥午观察着四周的环境,确认大树暂时安全了才接着在脑海里问暮笛:“我现在进空间,安不安全。”
“安全啊,往生笛已经快成精了,懂得掩盖自己的灵力波动的!”
暮笛话音一落,玥午已经出现在空间里。
这一次是实体。
暮笛早在草地上等着玥午了,侧着身子抖着腿,手上还拿了东西一敲一敲的,那模样要多欠揍有多欠揍。它拽拽的开口:“玥小午,你今儿这是唱的什么戏呀!”
玥午面无表情的看了他一眼,忽然像发现了什么新大陆似的蹲下来盯着它手里拿着的东西,眼前一亮:“发烛。”
“对呀,怎么了?”暮笛抱紧了手中的发烛,生怕玥午和它抢似的:“我打算烧个火怎么了!”
玥午闻到空气中有火烟的味道,还漂着些不明粉末,她看着暮笛:“你烧山了?”
“我……我只是不小心……”暮笛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一样看着玥午:“那……那啥,我发现那片烧了的山山居然有个岩洞,挺,挺美的,你要不要去看看……”
玥午站在草地上没说话。
发烛、岩洞、烧山……她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她闭上眼睛,神识在空间里搜集着:发烛顶端的硫磺、岩洞里的硝土、乌冈栎烧出的木炭。不一会儿,这些东西在她面前分别堆出了一人多高。
玥午满意的睁开眼,拎过一旁想要逃跑的暮笛告诫道:“山里的树不能随便烧,有毒。这三堆东西不准碰,危险。”
说完这句话,她便消失在空间里。
玥午重新回到大树上时,第二支巡逻队从她脚下经过。好在她身材娇小,没在树上弄出什么动静。
待队伍走远了,玥午才开始行动。
她先是大致按比例在树上放了一堆木炭硝土硫磺的混合物,还加了些迷药,又顺着树干理出一条稍长的引燃线。做完了这些,她又撕了些备用衣物临时做出几个“迷药炸弹”放在镯子里。
一切准备就绪,天也暗了下来。她眼里透着少许笑意:邬皓苏,就让这场烟火表演,为你接下来的人生献礼吧!
待到脚下第三支巡逻队过去,玥午点燃引燃线,之后顺着巡逻队来的方向朝山下跑了几十米。不一会儿,树上的一堆混合物被引爆,果然引起了大部分巡逻队的注意,队伍纷纷向大树集中。接着,玥午在原地扔了一个“迷药炸弹”后又朝山下跑了几百米,巡逻队的速度明显比她快的多,她只好赶紧朝山下扔了几个“炸弹”,然后不要命的朝寺庙跑。
她必须赶在巡逻队回神之前潜入寺庙。
当她躲在太子书房窗下听着寺内的动静时,巡逻队还在山下和迷药、火药作斗争,她必须利用中间这一点点时间做好一切,再全身而退。
她轻轻站起来朝窗里瞄了瞄,太子不在书房。正当她准备离开时,太子书桌上的一封密函引起了她的注意。
来都来了,空手离开也不像话。打定主意,玥午溜进了书房。她一手拿起那封密函时,一声骚入骨头的娇嗔从书房后的一个小院子里传来:“殿下……”
玥午不禁打了冷颤,收了密函,顺着那声娇嗔寻去,在书房后看到一个小院,院里有个用薄纱围起来的凉棚,而邬皓苏和一个女人正在凉棚里亲热的难舍难分。
地形不利于行动,那就只能让他们更疯狂一些了。
玥午从空间里拿出一支迷情香,燃之使其飘入院中,少时,院内二人动作愈发激烈起来。
玥午见此,从书房里找到一杯尚未喝完的酒,毫不犹豫的把酒换成了半杯定魂水。眼看山下的巡逻队快到了,她深吸一口气溜进院中,此时院中二人已不知今夕何夕。玥午忍着恶心扯过邬皓苏的脸,把半杯定魂水全倒进他嘴里。
得,完事。
除了初次用药,剂量下猛了些,其他一切都符合流程。
玥午满意的点点头,收了没用完的迷情香,在巡逻队伍进寺的前一刻离开寺庙,趁乱下了山。
她现在不过是一个没有灵力的普通人,今日一行若不是用毒用药,若不是对方疏于防备,她早就不知道死了多少次了。
站在另一座山山头,玥午远远望着法觉寺通明的灯火,隐隐还能听见些杂乱的人声,一国太子就这样被废了。她眼底毫无波澜,转身朝阑谷走去。
深秋的月色清冷的不近人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