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

南亭阙——依人如梦言如许

首页
关灯
护眼
字体:
第18章 东风解
   存书签 书架管理 返回目录
    “老神仙,本王有个疑问可否请老神仙解惑?”

    回廊上,景禄伸手请玉清道长坐在长椅上,玉清坐下手捋长髯,说道:“王爷请问。”

    “你说那个师弟……”景禄一屁股坐在玉清身边,“他要找凛冰凝露为何不去大宛国那个雪山,而用这么卑劣的手段下毒,这不是太冒险了吗?”

    景禄心思缜密,善捕捉蛛丝马迹,刚听得玉清说“极少量的蓝尾孔雀胆经过麋鹿血液的稀释有止咳定喘的功效”,联想到当今圣上对麋鹿的需求特别大,而圣上自幼患有痨疾……

    玉清淡然一笑,说道:“什么事都讲究个机缘巧合,大宛国好找,但那座雪峰和那个幻境不好找。极寒之地一旦进去就没有回头路可走……白雪茫茫,没有任何标记可寻,况且那些雪峰是随着雪崩而移动的,人也不可能在那个地方待很久。

    以我师弟的个性,发现没有凛冰凝露,他肯定去过大宛国,我师弟是何等聪明的人,法力又高……”

    “所以寻不回来是有什么特别的原因吗?老神仙?”

    玉清思忖了一阵,摇摇头,“许是那个幻境百年才出现一次?又或许,唉,谁知道呢……”

    正说着话,言和低着头从回廊上走过来,玉清站起身,冲景禄一拱手,躬身道:“王爷,贫道就此别过。”

    景禄站起身,言和冲他双手抱拳,微施一礼,跟着玉清匆匆离去。

    “哎~老神仙,我送送你!”

    景禄抬脚追上去,言和闻声回身站下,拱手作揖躬身道:“王爷不必客气,请留步。”说完看了景禄一眼,微微一笑,转身离去。

    将军府议事大殿。

    “符,是道好符……”

    景禄摇着扇子对龙牙说道:“宸星进乐正府做使童,就要与龙牙哥哥见面了,很是兴奋。风和日丽的清晨,天真烂漫的宸星带着丫鬟去玄都观上香,求签祈祷这段姻缘如她所愿。途经后堂,一个小道士给她解签,顺手就给了她这道符咒。”

    景禄用扇子一指龙牙,“你也知道,时下闺秘事,房中媚术都离不开符咒,求符保平安、求子、求爱、祛病,这在民间很是盛行。

    这种现象和道家有很大关系。道家不强调人法于天的阴阳五行,他们认为通过人的主观意识可以影响天道人事,所以能使两性相爱的和合咒,自是深得宸星喜欢。道士说,当事人只须把符咒带在身上,或化符水让倾慕者喝了,就能如愿。”

    “那她就应该把符咒放在我身上!”龙牙一甩袍袖。

    “她没这个机会。”

    景禄用扇子一拍龙牙肩膀,“这也是女子争宠的手段。此次宸星进乐正府,她娘亲派来的丫鬟绿烛对她说,要想嫁给龙牙,必须要先笼住乐正绫的心。

    于是宸星拿出符咒,说这个符非常灵验,可以变美变漂亮,有使心上人回心转意之奇效。用在朋友身上会友谊长存,用在如意郎君身上能使姻缘美满。

    宸星对这个符很是宝贝,一直带在身上。宸星在西厢洗完澡,绿烛把宸星换下来的衣物交给嫣红,嫣红就看见了这个符咒,心想如果能让小姐与龙牙兄妹二人和睦相处,不妨试试这个符咒是否真的灵验。

    怕宸星起疑心,嫣红用自己的平安符换下宸星那个符咒,煮了红枣雪燕羹汤,化了符水放在羹汤里给司乐大人送过去……”

    龙牙低头苦笑了一下,说道:“于是这场灾难就发生了?哈,真是笑话!别人求了那么多符都没事,她求的符就惹出那么大的事端?”

    龙牙抬眼看向景禄,景禄点点头,“凶手就是要引出玉清道长,找到蓝尾孔雀胆的解药。”

    景禄背着手,踱几步,“这件案子宸星的确是无辜的,不是她也有可能是别的使童,只要是侯门大户的千金小姐中此毒,一定会贴出告示,昭告天下名医前来诊治。

    现在局势暂时控制住了,俩丫鬟关在乐正府的大牢,审讯完毕让她们画了押,保证严守这个秘密,连夜发配外省送的远远的。那些中毒的使童喝了由你血配制的解药,也都有好转……”

    景禄一翩身坐在龙牙身边,攀住他的膝盖,说道:“你觉不觉得言和很面熟,像一个人?”

    “谁?”龙牙看着景禄的眼睛,低声道:“像咏贤?”

    景禄点点头,眼睛冒出点泪星。龙牙眯起眼睛,恍惚了一下,摇摇头,“不可能!严府一百多口人……”

    “不说这些!”景禄用手捂住龙牙的嘴制止他,稳了稳心神,放下手捋捋袍袖说道:“为什么玉清道长不用言和的血,而让你服下凛冰凝露?”

    “或许是觉得我比言和,更有保护洛天依的能力。”龙牙看着景禄,“难道不是吗?”

    景禄梗梗脖子,扬起眉毛思忖道:“或许是,又或许不是……”

    龙牙用手碰碰景禄,“欸,你这爱琢磨人的个性这么多年还是没变,对什么事都要打破沙锅问到底,那你不如去问玉清道长。”

    景禄抿嘴笑了一下,一拍龙牙的膝盖,“我只是觉得,凛冰凝露是解药也是毒药,如果剂量掌握不好,对于你来说岂不是很危险?”

    “我相信玉清道长的为人,没有把握的事他不会做,再说他对凛冰凝露计量上的把控,比谁都清楚。”

    “是啊,玉清道长也是当年炼制蓝尾孔雀胆和凛冰凝露的当事人之一,可是为什么不用言和而用你?难道真的是,你比言和更能保护洛天依?”

    龙牙看着景禄的眼睛,想起那天端着茶杯和言和对视一眼,脑海里闪过一丝这样的念头,只是情急之下并没想太多,如今让景禄说破……

    他摇了摇头,轻声说道:“我对洛天依……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是一见钟情?还是日久生情?我忘不了她的笑,忘不了她的眼睛……”

    龙牙站起身,面带柔情接着说道:“我相信人的眼神不会骗人,也相信发自内心的喜悦带出来的笑容不会骗人,我愿意为她做这一切,就算是言和答应我也不愿意……倘若是你,你会怎么做?”

    “唉~你完了!”景禄用扇子敲击着掌心,站起身苦笑一下,“我当然,跟你一样的选择。”

    “启禀将军!”侍卫侯德亮一脚踏进门里,见景禄在场,迟疑了一下说道:“宸枫大将军,来了。”

    “不见不见!就说我身体不适。”龙牙冷着脸挥挥手,侯德亮转身刚要走,景禄伸手拦下,摸了摸额角转向龙牙。

    “实话跟你说吧,老相国托我给你传个话,让你过府一叙。”

    “哦,闹半天你跟我说了半天符咒,是给宸星当说客来了?!”

    龙牙背着手走两步,气哼哼一甩袍袖,一屁股坐在榻几上,沉下脸来说:“我真的身体不适,你替我回了宸枫!老相国那边,就说我改日再登门拜访。”

    “你和宸枫到底要僵到什么时候?”景禄挥挥手,让侯德亮先出去。

    龙牙铁青着脸,说道:“当年吐蕃那场战役,他作为前锋官打探敌情,并没有给我传回消息,也没有与我会和,领着三万大军临阵脱逃回到大唐,留下的那张地形图也有问题,致使我七万大军被困阵里,咏贤战死……”

    “叶城之战那么惨烈,形势混乱,没有粮草没有向导没有探报……孰是孰非,谁能说的清楚!”

    景禄叹口气,扶住龙牙的肩膀,含泪道:“咏贤是保你这个储君战死沙场,老相国就宸枫这么一个儿子……”

    “是我的错,明知那张地形图有问题,还贸然进阵……”龙牙擦了把泪,垂下头。

    “你四面受敌,进退两难,如果我是你,也会这么做!七年了,物逝人非,该放下了。”

    景禄倒了杯茶递给龙牙,“如今太平盛世,八月十五中秋祭祀大典在即,乐正府不能出一点差错,老相国那边你还是跟我去一趟,此案的详情你知我知,没有第三个人知道,咱们得编个谎,糊弄一下老相国不是?”

    龙牙勉强笑了笑,袍袖一推,“茶都冷掉了,看在你十四王爷的面子上,就去相府喝杯热茶吧。”

    相府内宅,掩映在一片低矮的灌木丛中。

    老相国头上敷着条帕子,闭着眼睛瘫在榻几上,相国夫人面无表情手里捻着佛珠坐在一旁,龙牙正襟危坐,手指抓着膝盖,景禄干咳一声打破沉寂。

    “老相国放心,事情,大概查验清楚了,那碗羹汤……”

    “定是有人在羹汤里下了毒,嫁祸给星儿!目的何在?”老相国一把抓下帕子坐起身,起的有点急了,带出一阵咳嗽。

    相国夫人连忙拍着他的背,说道:“哎呦老爷你别急,身子要紧!有十四王爷在,他乐正府总得给咱们一个说辞,不能平白冤枉了星儿啊。”

    “是,夫人说的在理!”景禄看了龙牙一眼,清了清嗓子。

    “老相国您也知道,最近朝中削番呼声浪潮很高,很多大臣主张削番纷纷递了折子,老相国您也参与了附议,呵呵……这八月十五中秋祭祀大典在即,四王爷景恒回京面圣,那个……”

    景禄看着窗外那一片低矮的灌木丛,说道:“有传闻,说是有刺客躲在高大树木上行刺,目标是那些参与削番的大臣,大臣们一夜之间砍了府内的高大树木,连府外街巷上的树都砍了……”

    “是啊,十四王爷说的极是,定是那些刺客潜进乐正府,在星儿的羹汤里下了毒,想毒死星儿或是司乐大人!”老相国笃定的一拍榻几。

    “好在星儿和司乐大人躲过一劫……”

    相国夫人立起身,走到门口打开房门,招呼站在廊下的婢女进来奉茶,回身路过龙牙面前笑道:“辛苦侄女婿……不,是龙牙侄儿跑一趟,枫儿公务繁忙不在家,不然留你二人吃晚饭,你们三个好久没聚了。”

    龙牙站起身,整整袍袖,拱手说道:“那就不打扰老相国和夫人了,龙牙就此告辞!”

    门开处,婢女们端着托盘鱼贯进来,给众人一一上茶。宸星一路小跑奔进来,噗通一下拌了跤,一头跌在龙牙脚下。

    “龙牙哥哥,你是来接我的吗?吃了你给我的药,我好多了……龙牙哥哥,我就是毒死我自己,也不会给司乐大人下毒的啊!”

    宸星苍白着一张脸,哭道:“我以我爹的性命发誓,我从来没有想过要害你啊!龙牙哥哥你要相信我……”

    “嗯哼!”老相国哼一声,差点儿没背过气去。

    “我相信你。”龙牙弯下腰,扶起宸星,“你身上的伤,好点了吗?”

    “好多了。”宸星推龙牙坐下,顺势倚在他身边,挽起袖口,扬起脸说道:“龙牙哥哥你看,一点都没落下疤,就是被火灼了一下,抹了上好的獾油。”

    龙牙轻轻推开宸星的手臂,站起身,略低螓首,拱手躬身道:“让小姐受委屈了……”

    一袭棕色华服,肩披轻软铠甲的乐正龙牙,细腰乍背,气质风雅,举止骚而矜贵,骨子里自带的风情,让相国夫人都不免看花了眼。

    唉,她看一眼老相国,心里感叹一下,别说倒退二十年,就是现在,谁不想摸一摸这位脸上挂着霜,眼底结着冰的男人啊?

    许是外冷内热也说不定,罢了!像这种不拘泥于儿女私情的男人,往往用情至深,星儿没有看走眼!相国夫人想到这,自然也就体谅了龙牙冷淡的外表。看星儿的样子,真像是旱地里得到了及时雨,冬天里听见旱天雷。

    相国夫人立刻吩咐婢女:“去给小姐收拾东西,跟大将军一起回乐正府。”

    唉,此生何幸,能够与这位大将军风雨同舟,同床共枕,伴君左右,减十年寿都值!相国夫人看一眼龙牙,柔声道:“那老身就不送大将军了,大将军好走……”

    龙牙浑身一激灵,景禄赶紧拉着他向老相国拱手施礼,三人一起退出门外。

    待他们走远,老相国拍拍胸口,喝口茶压压惊,“可吓死我了,夫人,还好有你坐镇,这乐正龙牙气焰嚣张啊!我看他对星儿不咋地,要不咱再考虑考虑?皇上正在选秀……”

    “考虑什么?”相国夫人拿起佛珠,“让星儿嫁给徵羽摩柯吗?”

    “嘘!小声点!”老相国抬头看了看窗外,“隔墙有耳!”

    相国夫人压低了嗓门,“老爷你怎么昏头了,就以咱星儿那刁蛮任性蛮不讲理的个性,皇上能选中她?”

    “那万一皇上就喜欢这一口儿呢?”

    “不可能,你也太小看俱时珍了!”

    相国夫人看了老相国一眼,软下语气,“嫁汉嫁汉,穿衣吃饭,老爷,这寻常百姓选夫婿,看的就是身子骨啊,你看我妹妹,那是前朝皇后,她进宫过的什么日子,别人不知道我还不知道吗?先帝整天吃那什么金丹,都不能人事……”

    相国夫人叹口气,“庄稼地再好,没有种子,那能生出儿子来吗?我看龙牙挺好,身子骨壮!就当今圣上那小身子骨,又有痨疾,得死我前头!”

    “嘘!”老相国起身噗!的一口吹灭了蜡烛,小声说道:“夫人你说的对,宸星的个性忒随你,这要是嫁进宫,还不落个满门抄斩啊?”

    “我可是一品诰命夫人,宫中的楷模,那些嫔妃都夸我样貌生的好,品性端庄……要不是当年见你眉目清秀,又有才学,我才不嫁给你呢。”

    老相国当年是靠着夫人娘家的势力起家,自然不敢怠慢这位一品诰命夫人,虽然府外养了几个小妾,生了几个儿女,但绝不敢往家里带,也不敢承认。庶出的儿女不如鸡,所以那几个儿女也就比寻常百姓过的好一点。

    “老爷你歇着吧,我去斋堂给你上柱平安香!”

    皇宫大内,紫宸殿。

    “谁又在骂朕呢……”徵羽摩柯打了个喷嚏,放下手中乐正府的奏折,用手揉了揉鼻子。

    “圣上何出此言?”大监俱时珍凑上前,把奏折码放整齐说道:“只是更深露重,打个喷嚏罢了,圣上早些安歇吧。”

    “不急……”徵羽摩柯忽觉思绪烦乱,遂起身走到壁画前,看着墙壁上那幅飞天仕女图,说道:“这些侍女半身□□,坦臂赤足,身姿婀娜……不知她们睁开眼睛会是什么样子。”

    俱时珍躬身立在不远处,柔声说道:“乐正府送进宫的使童画像,各个宛如仙姝,要比这幅仕女图生动多了。”

    “怎么没见乐正绫的画像?”徵羽摩柯侧过脸随口问道。

    “司乐大人不在选秀之内,自然也就没有她的画像。”

    俱时珍上前一步,躬身说道:“司乐大人品貌端庄,贤良德淑,打理乐正府事宜面面俱到,若不是朝廷女官不参与选秀,是后宫之主的最佳人选。”

    “贤良淑德?”徵羽摩柯听闻微微一笑,一摆手说道:“这位司乐大人向来在朝堂之上,是有事递上折子知会朕一声,哪容得旁人给她什么建议,颇有烈性!”

    徵羽摩柯转到古琴边,坐下调了调琴轸,对着乐正府呈上来的祭祀乐谱,舒展一下袍袖弹了起来。

    质感浓郁的古琴,连同静夜细细悠长的更漏,勾勒出一副寥落的迷之秘境。温润澄澈的声波振荡摇摆,弹、拨、揉、捻,似在效仿涟漪的疏密深浅,承自案前紫铜香炉的一缕烟气,融化在清冷的大殿中央。

    “醉枕清风……良曲!朕好久没听过这样的雅音。”

    曲子前半阙旋律优美,借古抒怀,可后半阙的词耐人寻味,这是乐正绫对自身的期许,化身为一位女将军,还是对乐正龙牙的期许?

    徵羽摩柯嘴角勾起一抹笑意,这也是乐正绫给他的一贯印象,对一件事物的描述非常精确,是怎样就怎样,一针见血。那些年轻的臣子们对她近乎宠溺的看好,下朝之后总喜欢主动和她攀谈。

    徵羽摩柯注意到这些细节,在外人看来不可思议,但在他眼中却理所当然,他注意到的是这些臣子们都有极其刚毅的个性,这大概就是英雄所见略同,无关风月却惺惺相惜。

    徵羽摩柯来到案几前,展开一幅画卷,提笔。

    红墙褪去朱颜,碧草淹没小径,王臣贵胄,粉黛佳人,在他的笔下起伏隐现,那些繁华岁月终将在残阳之下归于深深庭院中的孤寂。

    “听说老相国把他府内高大的树木都给砍了?”徵羽摩柯轻笑道。

    “是,回圣上,他是怕有刺客躲在树上暗杀他,自四王爷景恒回京面圣,朝中大臣也一夜之间把府内府外的高大树木都给砍了。”俱时珍揣着手恭敬的答道。

    “砍的好。”徵羽摩柯给画中高墙画上高大树木,放下笔,抬头看了一眼俱时珍,“朕有些乏了……”

    俱时珍躬身帮徵羽摩柯宽了衣,给他扶到锦榻上躺好,灭了案头羽型树烛上的烛火,只留龛壁一盏纱灯退出殿外。

    徵羽摩柯缩进被,舒展了身躯,叹了口气,闭上眼睛。

    臣子们把府内外高大树木都给砍了?想想也是,倘若有一个你看不见的东西一直在暗中窥视你,掌握并且正在打探你更多的秘密,随时还有可能出现在你身边,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情,的确有些可怕。

    岌岌可危,总比醉生梦死的好。

    徵羽摩柯的意识忽忽悠悠直达镜台,穿过宫墙夹道,见一座气势雄浑、纵深长达数百米的高大宫殿出现在眼前。

    硕大的匾额金光闪闪四个大字:四海归一。

    宫殿四角,四座蓄势腾空的青龙,屈张的利爪似乎早已按奈不住,它们在这里等的太久,仿佛只要主人一声召唤,便立即扶摇直上,一飞冲天。

    他们的主人可是那统领十万大军在边关抵御西突厥的……乐正龙牙!

    巨大的隐门埋藏在阴森的机关里,跨过沉重的门槛,一条狭长的坑道出现在眼前,据说这个叫夹道,如遇敌情,放下隐门,夹道就变成一个死胡同,藏匿在宫墙顶上的弓箭手会在顷刻间将敌人消灭贻尽。

    徵羽摩柯四下看看,隐约见一位白衣书生手执折扇,背身站在廊檐飞翘的殿宇前。漫天泥翻滚,风卷起一头秀发和束发的飘带,衣诀飘飘的站在那里,微微一笑,抬脚迈上高高的台阶,越走越疾,即而化作一头白鹿轻盈离去。

    徵羽摩柯的脚步越来越沉重,一种泰山压顶的气势从那厚重的宫墙之间倾泻下来,没有一丝回旋的余地,直戳戳将他逼到无路可走。

    寒意从眼底一直弥漫到心底,来不及调整脚步,地面便倾斜过来,一头栽进那深深的高台隙缝里……

    “啊——来人!!”

    徵羽摩柯翻身坐起,手捂胸口剧烈咳嗽着,俱时珍和几个值更的小太监跑进大殿,围在他身边。

    “圣上……”俱时珍拍着他的背,接过小太监端过来的茶杯,“喝口水吧。”

    徵羽摩柯大汗淋漓,接过茶杯一饮而尽,猛的呛了一下,将水全部吐出来,小太监急忙端过铜簋接住。

    徵羽摩柯摆摆手,屏退小太监,接过俱时珍递过来的帕子擦擦嘴。

    “白鹿,统统杀掉!还有殿前不要有龙的装饰……”

    俱时珍握紧帕子,心里微微叹了口气,“喏!圣上,所有皇宫大内的龙图腾都要拆除吗?这怕是要惊动朝野。”

    “罢了……”徵羽摩柯双手捧住额头。

    俱时珍挥手叫过小太监,从托盘上拿过药碗说道:“这是用秋梨熬制的枇芭露,加了冰片,安神定喘,圣上请服用。”

    徵羽摩柯喝了药,换了身干净的襦衣躺回锦榻上,“祭祀大典在即,千万不要出什么纰漏才好。”

    “圣上放心,有老奴在,不会有任何差池!”

    “去吧。”徵羽摩柯闭上眼睛。

    俱时珍打开窗子,让清风吹进大殿。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
下一章 目录 上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