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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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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空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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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巫澄想过无数种可能,但唯独未曾想过这一种,五姑娘吩咐他做的事情绝不是一朝一夕就可以做出来的,而且也不是直接杀人灭口那般简单,她要他做的,是平地起一座高楼,除了要面对松散的地面,还要担心风吹雨打,谋略、手段缺一不可,一向有些自负的他,现在都有点发虚,觉得自己做不到。

    木谨好似看出了他的顾虑,开口道“你尽管去做,谢家未曾在银钱上亏待我,如今我身在寺中,也没什么可花销的,省下来的所有银两你皆可挪动,一日不行就两日,两日不行就三日,我有的是时间”

    这话不仅仅代表着木谨的信任,更代表着木谨的不顾一切,巫澄深深看了眼前的五姑娘一眼,然后重重磕了个头,道“属下领命”

    苏子过来时,巫澄已经退下了,木谨更合着眼闭目养神,听到动静才缓缓睁眼,看了过来。

    “姑娘,阿牛他,不是巫澄他”

    木谨似笑非笑的看了苏子一眼,就这一眼竟然苏子生生忘了自己要说什么了。

    “苏子,以后就还叫他阿牛吧,巫澄这个名字,只你知我知”木谨漫不经心道。

    与木谨的太截然相反,苏子几乎紧张的手里的托盘都要掉了,她虽然只有九岁,但是腌臜事却知道的也不少,小姐这是变相在警告她吗

    木谨等了一会见苏子还是没动静,才扭头看去,发现小苏子一脸紧张的站在原地,不知道在想什么。

    木谨轻皱眉头,哑然失笑,平时习惯了和聪明人相处,碰见个小小憨憨的丫鬟却总是把对方吓着,还不止一次。

    “苏子,过来”

    待苏子走到床边,木谨拉过苏子的手道,“苏子,如今我身边最亲近的唯你一人,我做何事都不会避着你,但是我却不得不防着他人,巫澄被我吩咐去做一件极其重要的事情,此事做成之前,不可被人知晓他的身份,所以知道的越少,对你便越好,于我也越安全”

    苏子听的感动不已,瞬间将刚刚的紧张抛得一干二净,欢欢喜喜的起身要给木谨盛粥。

    木谨看着苏子弯弯的眉眼,心中失笑,这小丫头也太好哄了些,跟当初的阿青真是南辕北辙,当年的阿青是怎么逗也不肯笑的,倒是她被贬为官妓时,哭了一场。

    想到这,木谨脸上的温柔笑意便淡了下来,当年那场文字狱并不是空穴来风,而是有人故意设计陷害,只叹她那时身单力薄,空有智谋却身边无人,手中无兵,不然定要杀回去,坐实了这谋逆之名

    木谨猛地瞌上双眼,让体内翻滚的怒气满满息下,韩岳、大秦,你们一定要存在的够久,等着我,一步一步攀上顶峰,将你们踩在脚下,为我死去的亲人陪葬

    日暮时分,木谨由苏子搀扶着从床榻上下来,缓缓的一步一步向外走去,刚刚挪至门口,便见一少年走进院子,那少年剑眉朗目,眉宇间带着浓到化不开的沉郁,薄削的嘴唇被抿的微微发白,一袭青袍,身姿英挺,缓步走来,既冷淡又坚定。

    苏子侧身向前一步,将扶着门框的木谨护在身后,道“你是何人,为何至此”

    木谨住的小院子是寺庙为香客们准备的,因是谢家人,所以门口都有小和尚们看守,闲杂人等是绝不会放进来的。

    木谨低头一笑,巫澄见状抬手揉了揉鼻子道,“属下阿牛,见过小姐”

    这下苏子彻底愣了,有些不确定的看着巫澄,“你当真是阿牛”

    巫澄点点头,苏子又看向木谨,木谨也笑着点点头,这下干脆跑到巫澄身边,左看看,右看看,“你的胡子呢你的粗布衫呢你原来竟长这副模样吗”

    巫澄被看的有些不自在,有些求救的看着木谨。

    木谨这才招招手,苏子忙跑去木谨身边,还十分腿脚利索的搬了把绣凳。

    “这身行头不错,只是这表情需要改一改,哪一家的公子哥像你这般,苦大仇深的”

    巫澄皱了皱眉,想要放松一些,可是还是紧张的缓缓变成了原来那副严肃的样子。

    木谨无奈道,“笑”

    巫澄撇撇嘴。

    “再笑”

    巫澄扯扯嘴角

    “漏齿笑”

    巫澄呲了呲牙

    这下倒是直接把苏子给逗乐了,还笑的乐不可支。见苏子笑成那副样子,巫澄也微微柔和了五官,终于有些温润公子的模样了。

    木谨忙道,“对,就这样,以后若是实在不知道怎么摆表情,就想想苏子乐的模样”

    明明是无心的一句话,却让巫澄微微红了耳根,有些僵硬的点点头。

    两天后,木谨已行走无碍,便重新沐浴换了素衣,带着苏子去拜见空山大师。

    空山大师正在禅房与诸位香客讲佛,木谨便干脆也缓步进入,安静坐在一旁听着,空山大师本就长得仙风道骨,讲佛时更是虔诚无比,听的木谨心绪逐渐平息,表情也越发温和。

    空山大师讲佛告一段落,香客们询问一两句便也都散了,最后只留下木谨与空山。

    “五姑娘专程来寻老衲,可是有事相询”

    “的确有些小事,见大师再讲佛便听了几句,颇觉有趣”

    “有趣在何处”

    “明明一个字都听不懂,但却莫名让人静心,岂非有趣至极”

    空山大师朗笑几声,道“施主实在豁达”

    木谨听得清楚,他这句未曾再称呼她五姑娘,而是用了对香客的称呼,施主。

    “豁达却不可解恩怨”木谨看向高高的佛像,眼中是深不可测的暗渊。

    “施主想要如何解”空山低声询问。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施主,戾气过重,伤人伤己”

    “如若伤人,必要伤己,我愿”木谨语气坚定,决绝异常。

    “何苦”空山大师缓缓道出两字,叹息意味甚浓

    “大师,你可愿帮我”

    “施主,想要老衲如何帮”

    “我想习武”

    自那天开始,木谨便随着空山的大弟子了无习武,了无的武艺超群,就连巫澄都说,他没有绝对的信心胜他,除此之外,巫澄也会抽空教木谨一招半式,每一招都狠辣无比,直取人命。

    苏子偶尔随着木谨打打拳,练练马步,每日都出一身的汗,但武却没学会多少,倒是饭量越来越大了,力气也越发大了,以前掰手腕只能在巫澄手下坚持一下,如今能坚持小半盏茶了。

    那日攀谈过后,木谨一连一月都未再见过空山,这日木谨随了无练完武,被告知空山大师再西院的禅房等她。

    苏子早蹦跳回去准备斋饭了,于是木谨便独自前去了。

    西院的禅房都是接待有头有脸的香客的,木谨在了无的带领下,进了一间禅房,空山正拨着佛珠,身边放了一个灰布包袱。

    木谨与了无安静的站在一旁等待,待空山睁眼,才上前行礼。

    空山大师缓缓起身,看着了无道“我走后,你需好好教导五姑娘,护她周全”

    而后转向木谨,“五姑娘,老衲今日便要出寺远游,不知归期,日后恐无机会相见,有一言赠之,望姑娘可牢记于心”

    木谨恭敬道“大师请讲”

    “莫言清早,已近黄昏,既无难思,不可复追”

    木谨微微蹙起了眉头,这话十分好理解,正是让她豁达,懂得珍惜,但她却觉得,空山大师这么郑重其事的警戒于她,怕是不会这么简单。

    空山大师并未多言,交代两句之后,便直接离去。

    木谨待空山大师走后,才缓缓朝着自己的小院子走,满脑子都是那十六个字,未曾注意前面正站着一个人,一头撞了上去。

    木谨赶忙退身行礼道歉,对方却无半点回应。

    木谨抬头去看,那人背对着她站在合欢树下,纯白色秀金纹的锦袍一尘不染,木谨见他丝毫没有要理自己的意思,挑了挑眉转身便走,两步之后却觉得有些奇怪,好奇的转过头曲去,却恰与那少年的目光撞在了一处。

    木谨有些惊讶的多看了对方一两眼,这人虽然看起来不大,但一双眸子却满是灵气,潋滟的仿佛收进了世间最美的色彩,木谨想,自己上辈子也有这样的眼睛来着。

    少年却淡漠多了,神色冷冷的看了她一眼,便收回目光,继续盯着那颗合欢树,眼神专注的仿佛再也看不下世间万物。

    木谨不再多想,直接便回了自己的院子。

    往后她未再碰到那个少年,也并未想过,时隔数年,她会又遇见他,那个清冷的仿若冰块一般的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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