赢冲回看,见两个女子头挽双髻,淡妆淡抹,着六色彩裙,都是长条瓜子脸,带些妖里妖气,手执长剑,左边女子剑指赢冲道:“你是何人?无事敢来此盗水。”
赢冲道:“在下赢冲,路过此地逢口干舌燥,见此有水想借口解渴。”
左边女子朝旁边石壁一指道:“这金线泉的水可不是好借的,你带了多少银两?一桶水一桶银,按大小一比一换来。”
赢冲见那石壁上淡淡的刻有暗黄色‘金线泉’三字,便道:“世上哪有如此高价之水,仙酒玉酿也不过尔尔。”
右边女子道:“蟪蛄不知春秋,来此也不打听打听,这方圆三百里便只有此泉,不卖这个价,我们平日哪来胭脂花粉用。”
赢冲道:“敢问两位姑娘芳名?在下今日确实没带银两,要不先簿上记下,改日过来补上何如?”
左边女子道:“我名‘方珰’,她名‘晴芙’,此泉早有规矩,都是现。货买卖,想赊账吃白水,除非石烂江枯。”
晴芙盯着赢冲上下打量已好一阵,抿嘴笑道:“你这汉子,要不陪我们耍耍去,哄得我们开心,或许瞒着大王赏你口水喝。”
方珰掩面笑道:“妹妹好心思。”
赢冲怒道:“哪来的妖女,敢占水败俗,快快离开,以免在下手重。”
方珰反脸无情喝道:“好个不识抬举的莽汉,妹妹,擒了慢慢整死他,也给我们打个牙祭补补身子。”
两个女子拔剑刺来,赢冲松了吊绳,与两人交起手来,几招磕飞对方长剑,两女子见状不妙呼啸一声化风入石缝中去了。
赢冲无暇多顾,打水上来,一口气喝上半桶,真是好水,清冽甘甜,精神一振便要起身上路。
就听背后喝声:“那偷水的汉子休走。”
赢冲回头,大小石头上立了十几个女子,俱带些怪里怪气,方珰、晴芙站在一浓妆粉抹的女子旁支手舞脚道:“奶奶,就是这个不要脸的,偷水不想给钱,又动手打人,您可要为小的们做主呀。”
那女子三十光景,黛眉杏眼,一身淡黄长裙,正打盯赢冲,眼中含笑含俏含妖,水遮雾绕,媚意荡漾。
赢冲拱手道:“在下只是要口水喝,实在无心冒犯,请众位贵手高抬。”
那淡黄长裙女子笑道:“此水不比其他,此地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方圆三百里杳无湖河,俗话说物以稀为贵,我们费了好大力气才掘得一口,自然不能白喝。”
赢冲道:“大王贵呼?今日我出来的急,确实身无分文,他日定当奉上,望大王略迹原情网开一面。”
晴芙道:“你个穴处之徒,我家奶奶乃这小石头山琵琶洞主人,识相的都尊称戏衣夫人。”
戏衣夫人道:“要我放你也未尝不可,你得留下个值钱的物事来,空头无凭是不能服众。”
赢冲心想:“今日时乖运蹇,身上只有辟火珠和两个袋子,辟火珠真实是宝,火焰山一行足见其利,说不定与天兵交战用得着,那两个袋子一是母亲遗物,一是龙王所赠用处极大……”当下迟疑坐困。
戏衣夫人见赢冲锁眉不语,便对晴芙使个眼色,晴芙道:“还有一两全之法,你可不用付这水钱。”
赢冲急道:“快快道来。”
晴芙道:“我家夫人单身多年,正想招个夫婿,我们几个小的见你不似歹人,要不就上了门吧,如此你就是我们老爷了,这水钱自然免了。”
赢冲哭笑不得,见那戏衣夫人也双眼汪汪盯着自己,心想:“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遂心一横,便道:“恕难从命,我还有急事要办,就此告辞,他日定会回报。”遂转身要去。
戏衣夫人一声:“围了。”十几个婢女手执利剑围了上来。
“给脸不要脸,这般让你走了,真要传出去,我以后如何见左邻右舍?要走可以,先过我这关。”戏衣夫人说完抽剑向赢冲杀来。
赢冲身一斜指头弹开来剑,戏衣夫人虎口一震,差点剑握不住,知赢冲力大,便围着赢冲游斗起来。戏衣夫人身形飘忽,如黄蝶绕着赢冲飞舞,赢冲眼光如电,只是不愿伤她,二十几招下来,寻个破绽一掌击在剑柄上震飞戏衣夫人手中剑,又一掌在她背上一推,将她推开一丈远。
戏衣夫人乘势摔倒在地上,双手遮面大哭道:“哪里来的莽汉,就会欺负无夫之妇,偷了人家东西还动手打人,我也不活了。”说完竟往井边石头撞去。
赢冲不加思索飞身一把拉着戏衣夫人,还没来得及说话,感手指被针刺了一下,剧痛无比。赢冲赶紧甩手,戏衣夫人朝赢冲诡秘一笑,化风进石缝中去了,那十几个婢女也跑了无影。赢冲见右手中指上有个针眼,眼周已墨绿一片,暗道:“定是个有毒的精怪。”一按伤口竟痛入心扉,就感全身发热乏力。
石缝中传来得意的笑声:“看他还能撑多久?”
“等会美美吃一顿了。”
“这等汉子没折腾一番算是没福了。”
……。
赢冲强行驾起头往太阴湖来,才走百里,感头晕眼花把持不住从头栽了下来。
晕迷中就听戏衣夫人嘿嘿笑道:“平时还没人能逃出五十里,今日你是刷新纪录了。”
赢冲已不省人事。
话说戏衣夫人道:“小的们,抬回洞府,晚上刷洗干净,给我等下酒。”
十几个小妖齐声应了,抬了赢冲便往回走,众妖体型虽小,抬起东西来却轻轻巧巧走的飞快,一阵功夫到了山腰洞府外。
却见石上多了两人,一红袍道人,手握拂尘;一年轻女子,生的娇艳出俗。
小妖道:“两位何人?在此何干?莫非又是前来讨水吃?”
那道人笑道:“贫道特来讨个人。”
戏衣夫人道:“哪来的道士?大白天无故到我处讨什么人?我这里可没外人。”
那道人旁边女子急道:“这抬着的不是外人?你们快放了赢大哥。”
戏衣夫人“哦”的一声,道:“你们既认得他,可知杀人偿命,欠债还钱。他欠我水钱无力偿还,把身子抵给我了。”
道人笑道:“贫道葛玄,此人也是善人一个,哪会欠你什么水钱。”
那道人和女子正是葛玄与黥茄。
戏衣夫人道:“原来是葛道长,失敬失敬。他偷喝了金线泉之水,我这水不便宜,他喝了一桶,便欠我一桶白银。”
葛玄道:“此乃天地灵泉,非居士一人所有,算来居士也是从他人手中取得,故人喝了也算不上偷。”
戏衣夫人脸一黑,狠道:“此地如今为我所有,大小都由我定,他人无权多嘴,我说要钱就得给。”原来琵琶洞原有主人是一琵琶精,多年前戏衣夫人得一好友相助打败琵琶精占了洞府,也顺理成章占了金线泉,此时被葛玄揭了伤疤,心中极为不乐。
葛玄笑道:“若我出白银代他还债,可放了他?”
戏衣夫人哼道:“上门的买卖哪能不做,不过水涨船高,现在行情不一样了,得给双倍价钱,我们大费周章抬了他百里,这辛苦血汗也得填上。”
黥茄道:“你分明是得势欺人。”
戏衣夫人又‘哼’一声,道:“此一时,彼一时,说不定待会还得涨,怎么样?葛道长,给不给?”
“给,给,给,千金一诺,你看,银子贫道早备好了。”葛玄说完一指洞口不远处,就见地上一堆白花花银子,足有两桶。
戏衣夫人道:“小的们,过去好好验验货,别给蒙了。”
众小妖放下赢冲,都去捡银锭放嘴里咬来、手里摆弄来,一会,小妖们交会眼神都道:“奶奶,是真金白银,如假包换。”
“都搬洞里去,人由你带走吧。”戏衣夫人对着石头念道几句,那石上现出一洞口来,戏衣夫人指挥小妖搬银子进洞。
葛玄、黥茄到了赢冲旁边,葛玄伸手一探,道:“真剧毒。”
“赢大哥,醒醒!”黥茄眼泪滴滴呼唤着,转对戏衣夫人道:“你为何要对赢大哥下此毒手,还不拿解药来?”
戏衣夫人道:“他屡次冲撞我等,还动手动脚,又想赖账逃了,我也只好出此下策。我处有毒没解药,要救人你自寻去吧,我可没这份清闲自在。”说完呼啸一声进洞去了,洞口隐去不见。
葛玄给赢冲嘴里塞粒丹药,提起赢冲,与黥茄起在空中道:“先带他到个安稳之处,猜他要两个时辰才能醒,到时再吃颗化药,便可排出体内阴毒。”
黥茄道:“离此不远的太阴湖是个好去处,赢大哥是那太阴府主子的再造恩人,若有变数还可到太阴府求助。”
葛玄道:“你说的是太阴居士吧,如此甚好。”
两人驾往太阴湖来,黥茄道:“弟子跟随师父多日,从未见师父敛金收银,今日为何多出那许多银两。”
葛玄笑道:“为师哪有那多银两,是看那些石头软硬与银锭相当,便化石为银,戏衣夫人见钱眼开,一时混了过去,然不能长久,得抓紧去了,免被她追来麻烦。”。
黥茄笑道:“好个哑巴吃黄连,谁叫她害赢大哥,活该。”
却说戏衣夫人回洞后,思来想去总觉不对,心道:“那道人看衣着打扮不似有钱人,如何随身带这多银两。”想了阵坐卧不安,叫来身边小妖道:“你两个再去查查那收来的银两有无异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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