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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云晓月君知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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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人言可畏 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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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是太气人了,这叫什么事呀?”凌芸倚在榻上,瞧着羲瑶在眼前踱来踱去,还不住的嘟囔着:“哎呀,真是气死我了!”

    凌芸起身,伸手拦住羲瑶,不耐烦道:“三姐,你在我眼前都已经走了半个时辰了,你”

    未待凌芸说完,羲瑶却道:“我不累!”

    “你不累,我累!”凌芸也不穿鞋,上前一把将羲瑶按坐在榻上,“你转的我头都晕了!”

    羲瑶依旧气愤,大声嚷嚷道:“我这可都是替你担心,你知道这会给你”

    凌芸紧着捂住羲瑶的嘴,挨着她坐下,小声说:“一看那小子身份就不一般,不然,二舅舅也不会让他藏在园子里。”

    “可一旦传出去,你个大姑娘,你院子里藏了个男的,你让萧旻岐怎么想,让你婆家,让外人怎么看你?”

    “不会传出去的,羲家下人的嘴可是最严的。”

    “严什么严!你别信二伯,他尽是忽悠你!现在说你病了根本就不行,最先来的肯定就是萧旻岐,不行,等我爹回来,我一定要让他把人挪出去。”

    “三姐!”凌芸一脸严肃的对羲瑶摇了摇头,正经道:“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可我不过是照看一个病人罢了,而且我也从来没上前过,都是萱姐姐在照顾他,再说了,我又不是做什么对不起旻岐的事,就算是旻岐知道了,他也会信我的。”

    听了此话,羲瑶叹了一口气,无奈道:“我的傻妹妹,你可千万别存这个心思,你要明白,不是所有事男人都会包容女人的。”

    瞧着凌芸不解自己的话,痴痴的看着自己,但并不言语,羲瑶伸手握住凌芸的手,语重心长的说:“日后你见了大哥,或者是凌君,你问问他们,遇到这种事,他们会怎么想。”

    镇国公府收到羲家消息时,已过三更,门房上夜的婆子立时去向管家,也就是镇国将军夫人羲氏的贴身侍女荷心禀报。荷心闻讯后,未敢耽搁,夜叩正院房门。房内掌灯,开门的是阮戎歆,荷心当即跪在门口,急道:“老爷恕罪,襄城急报,奴婢特来禀报。”少见荷心这般莽撞,又瞧她一脸惊慌地伸手递上所谓的襄城急报,阮戎歆的困意便被即刻打消。

    阮戎歆刚要伸手去接信笺,羲氏突然从房内闯出来,一手夺下信笺,一边拆信,一边焦急地问:“可是羲家出什么事了?!”

    虽然此时阮戎歆示意她起身,可荷心却不敢站起来,仍直挺挺的跪着,战战兢兢地说:“老爷、夫人,二小姐她出事了。”

    “芸儿怎么”阮戎歆的话未问完,便听羲氏一声尖叫,阮戎歆瞬时惊悸,转头看向赫然而怒的妻子,“小娥,芸儿怎么了?”

    羲氏咬牙切齿地将手中的信纸狠狠地砸在阮戎歆的胸口,“你自己看!”未等阮戎歆接住信纸,便扭头离去。

    见状,阮戎歆仍耐着性子示意荷心进屋安慰羲氏,荷心会意,忙不迭站起来,冲进门内。

    阮戎歆弯腰捡起掉在地上的信,借着廊下昏暗的灯光,定神细读,不过寥寥几行字,便让阮戎歆瞠目结舌,那只拿着信纸的手突然砸下,信纸从无力的手指间逃离,回落在地。渐渐,房内传来羲氏的哭声。

    当陷入其中无法自拔的时候,所听到的声音都是一种针对。那是一堵密不透风的墙,是一口深不见底的井,生生囚禁,无力挣脱,不见天日,一瞬心悸,怕的从来不是等待,而是惧怕失去这殚精竭虑换来的唯一一根救命稻草,可最终事与愿违,原来那呕心沥血得来的,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羲瑶扒着羲岩院子的垂花门,透过门缝看穿堂已然熄灯,遂回头朝在长街上望风的顺心悄声喊道:“哎,你确定爹娘都已经睡下了吧。”隐隐瞧着顺心点头,羲瑶站直身,一手用力推了推门,确认已上门闩,方才安心。随后羲瑶提裙,踮脚走下台阶,一路小跑到顺心身边,急着问:“羲珺那死丫头说的事到底准不准啊,真的有人去见了老祖宗?到现在还没走吗?”

    “四小姐是这么说的,她说她亲眼见到的,是个高门大户的女眷,还是老太太引荐过去的呢。”

    “那看来不是阴家的人,不然也不会惊动祖母。”羲瑶下意识扫视四周,一手挽上顺心,低声道:“走,去仁慧院看看。”

    “小姐,你还真去啊!老爷都说不许你管了,你还”

    “少废话,怎么,你不敢啊?”

    “不是,这会儿子仁慧院也早就歇下了,门肯定上锁了,咱怎么进去啊?”

    “要是真有外人,才不会上锁呢。”

    “万一人已经走了呢?”

    “啰嗦什么!赶紧走,就你磨唧这一会儿人就走了。”

    羲瑶和顺心蹑手蹑脚刚跨进西长街的北门,便听有人在身后唤她,“三小姐请留步。”顿时心悸不已,羲瑶和顺心定在门槛前。

    顺心不敢回头,朝羲瑶咧嘴,“完了吧,被人逮个正着。”

    羲瑶瞪了顺心一眼,恍然回想刚才说话的声音,仿佛像是个熟人,羲瑶壮着胆子,缓缓回过身,定睛一看,正是她心中所想的萱心。转瞬便改了颜色,故作嬉皮笑脸的样子,朝萱心摆手,“好巧啊!萱姐姐,还没休息啊!”哪知萱心并未理她,而是向一侧迈步,半低下头,惹得羲瑶一怔。

    且看内院长街的地面上人影闪动,羲瑶急忙跨过门槛,进了内院,转头朝西一望,只看佀氏扶着阴氏从园子的方向过来,阴氏身侧跟着一位陌生的妇人,诚如羲珺所言,仅从衣着打扮便可看出,此人必是高门显贵。

    “瑶儿给老祖宗请安,给祖母请安。”

    “这么晚了,你怎么还在这里闲逛,还不赶紧回去歇息。”

    见佀氏斥责自己,羲瑶便壮着胆子跪在阴氏脚下,“老祖宗容禀,瑶儿并非夜晚闲逛,而是欲往仁慧院向老祖宗陈情。”

    阴氏浅笑,“瑶儿是有事求我?”

    “恳请老祖宗顾念凌芸声誉,另择一处安置那受伤之人吧,凌芸业已许给萧旻岐,于情于理,都不该留下此人,府中人多眼杂,免不了走漏风声,外人不知细情,必会对凌芸加以指摘,添油加醋,若是传到萧家,凌芸又该如何自处呢?”

    佀氏上前,欲拉起羲瑶,“瑶儿,这不是你该管的事,赶紧回去。”

    “祖母!凌芸是您一手拉扯带大的,你难道就不怕凌芸背上莫须有的罪名吗?”

    “此事我与老祖宗自有思量,明日你就从园子里搬回前头来,从今往后,就老老实实在自己的院子里待着,不许再去宓院,凌芸的事,你也不许再提。”

    “好端端的叫我搬出来干什么啊?园子那么大,怎么能留凌芸自己住呢?还有,为什么我连宓院都不能去啊?我为凌芸不平,有错吗?那个小子究竟是谁啊?竟能让二伯私调总督府的卫兵看守羲府!就这么值得你们舍弃凌芸,牺牲她的名誉,处处周全袒护?他又不是什么皇家贵胄,便是紫微宫里的烨帝在此,那又如何呢,凭什么凌芸就要被你们这般利用啊?”

    佀氏正要反驳羲瑶,却被阴氏开口拦下,“小琴。”见阴氏说话,佀氏便未再言。接着阴氏转头看向身边那位贵妇,只看妇人颔首,阴氏便回过头,低眼朝羲瑶道:“你且随我们到仁慧院来。”说罢,阴氏便往西长街而去。

    “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是夜,睡得迷迷糊糊的凌芸觉得浑身发冷,耳边不断重复这一句话。她一激灵,吓得睁开眼,却看着萧旻岐满目狰狞的站在床边,对她咬牙切齿道:“你背叛了我!”接着萧旻岐恶狠狠地伸手掐住了她的脖子,凌芸顿时觉得无法呼吸,她又无力去挣扎,而萧旻岐的影子在眼中摇晃重叠。

    嘭的一声闷响,凌芸恍惚,看着自己的鞋子躺在眼前,渐渐地浑身开始酸痛,这才意识到自己刚刚被梦魇住了,“哎哟咳咳咳”

    忍着痛爬起身,瞧着屋外阳光正好,提上鞋,一瘸一拐的挪着步子,到了门口,刚迈出一只脚,就听见厢房一声大叫,接着便瞧着莲心跌跌撞撞的跑出门,凌芸不敢迟疑,小跑过去迎上她,急切的问道:“怎么了这是?”

    莲心急着往院门走,边走边嘱咐凌芸,“小姐,你快去看着他点儿,萱姐姐也不在,我得去请大夫来。”

    “他怎么了,哎”未待凌芸说完,莲心破门而去,凌芸也未多想,连忙往厢房去。

    进了屋,异常难闻的药味刺鼻,凌芸屏着呼吸往里进,只瞧着一个干瘦的人躺在床上,两眼往上都缠着绷带,干裂的嘴角还有殷红的液体流出。

    凌芸吓得猛转过身,低头不敢看他,心内一惊,他吐血了!

    颤抖的双手小心翼翼的用帕子擦去脸颊上的鲜血,听着沉重虚弱的呼吸声,引得心跳忐忑,跟着是一个节奏。忽然,手上一紧,瞧着嘴唇微合颤抖,手上的力量越来越大,无奈,俯身低头,将耳朵凑近。

    半刻过去了,实在是辨认不清,凌芸不敢乱动,紧张地问:“你说什么?”又说了不知多少遍,“亮?月亮?”凌芸起身,浑然不知自己反握住了他的手,一字一顿的问道:“是,月,亮,吗?”

    “阴姑娘你怎么在这里?”

    一听此言,凌芸急忙转过头,瞧着越大夫急匆匆的往里来,而他身后,萱心和莲心正拖着站在门口的阴艳琪往外走,被紧握的右手不知为何怎么甩都甩不掉。

    越奚方才从羲家回到医馆,一少年便冲上前来迎他,急问道:“师父!如何?”

    越奚一手拍在他的肩上,安慰道:“莫急,余毒而已,反复也属正常,不妨事。”

    “还是要多谢师父破例搭救。”说着少年拱手作揖。

    越奚示意他不必如此,“便是不给你面子,我也得瞧在我那老兄弟的面子上,原是老祖宗看上的人,我怎么也得勉为其难,破例拼命救治。”

    “查清是什么毒了吗?”

    “伤在肩胛,未深入骨,淤血暗紫,隐有芬芳,不出意外,怕是传说中的恸情了。”

    “何为恸情?”

    “书中所载上古奇毒,色荼白,味甘甜,摄心魂,乱心神,损心血。”越奚不禁叹了一口气,“幸而发现及时,若是再晚一刻钟,他命休矣。”

    “难道师父也不敢确定,亦对此毒无计可施吗?”

    “我也是第一次见到此毒,单凭医书古籍,我也只是略知皮毛,药性温烈,毒性缓猛,我也无从所知,不敢妄断。万幸这次用毒不多,中毒不深,还能用我的解毒丸解毒,否则毒入血,浸骨髓,侵脏腑,只怕是立时殒命,必死无疑!”

    “那师父,清除此毒之后,对他身体可有损害,日后他可能可会留下什么隐疾?”

    “一切无碍,这一点我还是可以保证的。”

    “既然师父已然将他性命救回,可为何师父仍神色凝重,心事重重?”

    “我觉得,此事蹊跷。”

    “师父何出此言?”

    “恸情不比寻常毒物,乃是滇地特有,炮制此物之法,并非常人轻易习得,必是滇地承继此物古法的家族后人才有可能知晓。我少时听母亲讲起,外祖五服之内的宗亲便是医学世家,最擅旁门左道的毒法医病,但医术从不外传。只是不知,他家能否制成恸情。而我所不解的是,这等秘法古方,怎会如此出现在大靖?”

    “我明日便要启程去滇州了,一切便托付给师父了。”

    “你且安心,毋须忧虑,人在羲家,有人坐镇,由我看顾,万事无虞。”

    “多谢师父。”

    “对了,你可认得此物?”说着,越奚从袖中取出一团锦帕,将其打开,一银制飞镖显现出来,“他的肩伤由此所致,所中之毒便涂抹在它之上,我瞧着,这飞镖与你平素所用的倒有几分相似。”

    凝神且看镖尖刻着蒲牢暗纹,镖尾衔着一缕紫色镖衣。。

    见此,少年发怔,缄默无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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