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用去司徒家,”司徒瑛的声音闷闷的,“司徒家…不会有事情的。”司徒瑛其实很意外温凉拿到了玉牌之后依旧惦记着司徒家的安危。城主大典之后,她本就意识到哥哥总有一天会把那玉牌交予夜温凉,只是她没有想到会这么快。她虽然是司徒家的大小姐,可是哥哥在做的事情从不让她知道,唯独那天哥哥做好决定的时候把她喊到书房,告诉她若有一日他不在了,司徒家也要牢牢护住夜城。
司徒家要做的从来不是夜城或者夜家的盾,也从未想过要取代夜家,司徒家要做的,是夜家的剑,可直指向任何人的利剑。
司徒瑛看了看紧紧拉着自己的裙摆的小弟弟,心中不安。
她的不安,不仅是为了司徒家,为了哥哥,甚至她还隐隐担心,眼前这个年轻的家主,是不是真的值得信任,哪怕值得信任,那她呢?会把同样的信任交还给司徒家吗?
对于司徒瑛来说,她的哥哥是这样好的人,她怎么也没有想到,那个被她哥哥抵挡住的,来自真实世界的威胁和伤害里,司徒家,个个可都是奸佞之辈,是为了权势不达目的不罢休的人,是要篡夺夜家在夜城位置的人、是夜城人碍于司徒家的权威才不敢得罪的人。
温凉虽然觉得司徒瑛的声音奇怪,可是对方表情严肃的样子还是不由让她减轻了怀疑。她默默收起玉牌,也在心里向司徒未安发誓,如若司徒家出了什么事情,不管怎么样,她也一定会前往搭救。
这时,夜从匆匆忙忙地跑了进来,连寻兮都没有看到过这沉稳的老管家这样慌里慌张的样子,询问:“从叔,出什么事儿了?”夜从气喘吁吁:“有座山寺!有座山寺出人命了!”
“什么?!”寻兮大惊。夜家的孩子从小便要在四家老家主身后学四家之本领,以集合四家之所长,在长大后有机会统领夜城。有座山寺之所以能够神出鬼没无定处,是以用了晏家机关秘术,若非山寺的主人寻兮想,不然,有座山寺几乎是属于不对外界开放的状态,温凉回到夜家之后,寻兮很少再去山寺,便让从叔隔段时日便差遣小仆上山打扫,在温凉刚刚做上城主的这个节骨眼儿上,山寺里却出了人命,这来人究竟是想对他寻兮不利,还是对夜家,或者是温凉……
“今日上山做洒扫的小仆发现的,受了大惊,几乎是一路叫嚷着回来,这一刻,怕是半数夜城的人都知晓了。”
夜城没有官府,也没有县衙之类的地方,长年以来虽然总是住进一些亡命之徒亦或是江湖散人,可是到底也没有发生过什么命案,一般出了什么打闹生事的事情,也是全权由最近的家族处置,向夜家通报结果即可,可现在,居然连夜家也牵扯进去了。
“去看看。”温凉说到。
还没到夜府大门口,便听见门口人声嘈杂,从叔正要拦着温凉一行不让他们走正门,寻兮却大大咧咧指挥着看门的小仆大开了门。看着眼前一个个或看热闹,或铁了心惹事生非的人,寻兮倒依旧是一副从容模样:“我夜府何曾这般热闹过。”
有个胆子大的人看到夜府门一开有人出来,便在人群中大喊:“听说这寻兮舅舅的有座山寺可是出了人命,也不知道是哪个可怜的夜城人死在了那个荒野之地!”
“是啊!”这人一说话,便立马有人应和到,“夜城绝大部分都是身怀武艺之人,也多有居心叵测之人,可这也要想想我们夜城普通小老百姓的日子啊!”
这人一说这话,人群中的声音便多了起来。没错,对于夜城普通定居者来说,有的人不习文,不好武,仅是住在夜城而已,外来人如若不杀人害命,抢劫掠夺,在夜家的庇护之下,他们只是想寻求安然,百年以来未出意外,可一有波及到小老百姓的意外竟然就是命案,关键是这桩命案就发生在夜家的地盘,他们怎么能没有反应,无动于衷。
“呵。”温凉勾唇一笑,对着江沅说到,“想不到,夜城的‘小老百姓’都有积怨已久的人,不然怎么会愁着自己什么时候,就会被人杀掉呢?”温凉这么一说,倒是熄了寻兮的火气,正如温凉所说,如果真的只是寻常老百姓,又怎么会担心被人谋害,要谋害也该是谋害介于四家和普通人之间,残存在夜城的为数不多的几个大家才对。
底下聚拢的人愣了愣,温凉立刻又说:“如若有些人这么担心自己的性命安危倒也无妨,夜家的地牢倒还有一些空位,其他说不准,在查明是否有歹意之前,温饱还是可以保证的。”
夜从见人群中明显有人开始动摇,忙应道:“还不快散去,勿惹了城主心烦。等事情查明,夜家自会对外有个交代。”
有座山寺上,依旧是长久黄昏的模样,和谐又温暖。而此刻,那颗常年落叶的树底下,却躺着一个女人。她的胸口插了一把匕首,脸上却没有丝毫痛苦的表情。谢家常年跟在谢逸身后的黑衣女子锦推着谢逸的轮椅,在那尸体不远处。温凉走到有座山寺门口的时候,眼前便是这样的场景。
看到温凉来了,谢逸主动推着轮椅到温凉眼前:“城主。小舅舅。”他对着温凉和温凉身后的寻兮作揖。温凉每一次看到谢逸总觉得这个人真是温暖又美好,唯独那一双腿真是可惜了。江沅不动声色地侧身把温凉和谢逸隔开。
温凉和谢逸打招呼的这个时候,寻兮已经快步走到尸体附近查探情况,嘴里也念叨:“客气什么,又没有旁人在,夜家和谢家是什么关系呀,直接和我一样叫小温凉多好。”
远远躲在后面的魑魅魍魉太熟悉主子的脾性,此刻却怎么也想不透主子关注这尸体做什么。在尸体的消息传到夜家的那一刻,他们早就查明了这具尸体生前从何而来。以主子这般性格知道对自己没什么威胁不就好了,又何必跟着来,那个谢家小子看上去颇为危险的样子。
谢逸轻飘飘看了一眼江沅,又默不作声扫过远处的两个影子,连锦都没发现,倒是不得了的人,谢逸想着,说:“因为是在谢家附近,所以出了事情按照往常的夜城惯例,谢逸便先过来看看。”温凉点点头,便跟着谢逸往尸体的方向走。谢逸接着说:“死者的身份已经查明了,前些日子刚到夜城不久,大概是听得传说多了,所以想来夜城学做暗客的。只知道叫孙绫。夜城会对所有进城的人做记录,标注卷宗,存于百晓家,我查了查,资料不多,除了姓名,也只知道,她说自己从南国来。”
------------------------------------------